第96章 黑王孵化场
赫尔佐格觉得这把古怪的刀就像是一枚世界树种子，在自己体内生根发芽了。
它是如此茁壮，在成长过程中需要巨量的龙血浇灌。
以留在胸膛上的刀柄位置为中心，那虬龙般的金属根须从刀身蔓延开来。每一条根须上都像是长了鬼齿龙蝰晶莹的牙齿，不断啃咬他的血肉骨骼索取养分，深渊般无法填满。
每一次根须的深入蔓延，都会叫赫尔佐格感觉到锥心刺骨。
但偏偏他又不敢握住刀柄，将这把弑神的凶兵从身体里剥离出去。
因为树一旦离地就会带出根须与土块，这把凶刀一旦离体，他被金属根须紧紧缠绕的诸多内脏也会土块一样被拽出来。
到时候他就死定了。
当真是龙族文明中最酷烈的刑罚，在新王的加冕与葬礼都在同一天举行。
这赫尔佐格无比不甘。
他耗费了一生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明明已经攀登到了极致，却倒在了黎明前。他操纵了多少人的命运？到头来居然把握不住自己的。
但最让他意难平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
赫尔佐格按住自己的胸口，金色的眸光凶毒如镰刀盯着绘梨衣：
“为什么你会成为白王？这尊贵的万君祭司身份本该独属于我！独属于我！这是我花费了一生代价获取的！白王圣骸也是我汲取的，你怎么可能走通那条黄泉古道？！”
“所以你嫉妒我？”
绘梨衣轻轻一笑，嘲弄道：“你自觉机关算尽，用尽了一生的时间去研究去布局，本应该获得最大的成果，最高的位置。”
“而我，不过是一个豢养的工具，一个愚蠢的女人，连心智都不全，怎么配与你同样高贵，对吗？但有人就是喜欢我啊，喜欢这样卑微的我......喜欢到把世界的权柄分给我。”
她说话的时候，背部的双翼鼓动着狂风，下半身的双腿同样暂时变成了修长有力的尾巴，缓缓摆动着，带着少女所不具备的妖冶性感，让人联想起绝世舞姬款款扭动的腰肢。
但她的形象又是那样圣洁、高贵，凛冽不可侵犯。
仿佛神话传说中的人类始祖娲皇从壁画里走出，她高悬于云端，仪态万千，混合了一切美的元素，穷极人类的想象。
女君，女君绘梨衣！
一旁同样神圣妖娆的夏弥听得双腮微鼓，心里大骂某个花心大萝卜，处处走处处留情。
但赫尔佐格根本不信：“喜欢你？这是什么可笑的理由？就因为这种雄性追逐雌性的生理冲动？就将世界的王座分出？”
“别搞笑了......你这种长相的女人，只要我想制造，多少个都有！没用的胚胎我销毁了不知道多少万个！你和世界的权柄比起来不值一提！”
死到临头，他吐出的每一个音符依旧如同青铜巨钟在轰鸣。
白王确实是仅次于黑色皇帝的大祭司，即使是幼生体也这样强大。从中刀到现在，赫尔佐格已经不知道被抽了多少龙血了，但依旧没有死去，只是感到有些虚弱。
所以他不断和绘梨衣说话，意图拖延时间找到破局之法。
血脉里那传承自神圣、伟大、古老白王的记忆全部被调出来，像是走马灯花般在赫尔佐格眼前掠过。
但这些记忆里的东西没有一样适用于当前的情况。
锻造这把刀的材料，确实是龙王之骨，但这骨骼里蕴含的龙文权柄既不是来自于龙族四大君主，也不是来源于白王，甚至和黑色皇帝尼格霍德没有关系！
这是......全新的龙类！
迄今为止没有在龙族历史中出现的东西，甚至很可能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赫尔佐格隐约间明白过来。
虽然他成为龙的时间还不长，但已经能够清楚感知到，龙类对时空的感知与人类是完全不同的。
对于普通人来说，时间流逝，每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在一根轴上，从前往后依次排开。
但对于真正的至尊龙类来说，整个世界历史就像一本书，一天天就是书的一页页，它是并列存在的。
尊贵的君王可以用翻书人的视角，任意地去翻阅，甚至截取某一页去进行重启！
也正是这种独特的时空感知能力，奠定了炼金术七大王国里的“时间逆流”与“因果分离”。
并且，命运无常，变化多端，同样的一种开头也可以有数个不同的结局。
所以混沌之中所孕育的可不止一本“书”，而是无数本“书”，翻开不同的书，世界就会呈现出不同的样子。
这个龙族世界，就是由无数本“书”组成的。类似于多元宇宙论，每本书就是宇宙的一个元，无数的元以混沌的方式叠加在一起。
而这无数的元内，偶尔会有外来者自无门之门而来，成为书中的角色之一。
上一个无门之门而来的家伙是谁？赫尔佐格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但无论怎么样，情况都很糟糕。
面对这种一无所知的对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击。
“所以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啊，你都没有喜欢过女人，女人在你眼里不过是发泄和繁殖的工具......亲爱的橘政宗先生，不要再试图拖延时间了，你无法摆脱这把刀的。”
绘梨衣冷艳地笑了笑：“它是刀，也是道，是正在运行的规则，也是无法摆脱的宿命，命中注定你要死在这一天。”
“既然如此，你与我共赴黄泉吧，我创造了你，也可以毁灭你！”赫尔佐格不再理会胸口的刀，他嘶吼一声鼓动双翼，在刹那间突破了音障。
从龙族记录历史以来，这样的战斗都是少之又少的。
除了黑色与白色皇帝的厮杀、黑王的陨落之外，大概再也没有什么决战能这样光辉灿烂了。
对地面上的人来说，这场战斗只是天空中的阵阵雷霆，闪电一而再再而三地照亮乌云的间隙，像是有闪光的龙在乌云之间穿梭，喷吐雷霆。
对于绘梨衣、夏弥和赫尔佐格来说，每一次撞击都是权柄在对轰。王与王的战斗，刀刀见血！
新生的白王在战斗中亮出了那柄继承自八岐大蛇的天丛云，这举世无双的锋刃无法切断村雨，但可以有效击伤绘梨衣。
至于夏弥，她至始至终都把握着战斗的节奏。
作为一次次从死亡里涅槃归来的大地与山之王，传说中的【尘世巨蟒】，岂是赫尔佐格这样的小人可以媲美的？
在真正的龙之女君面前，这个伪王根本不懂什么叫战斗。
赫尔佐格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杀掉，一来是因为陆景拜托她锻炼绘梨衣，要让绘梨衣在战斗中成长起来。
二来是要让御神刀·村雨，完美地汲取到一尊完整的白王，获取全部的血肉基因。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北极圈内。
冰面发出响亮的声音，在YAMAL号的前方裂成了细长的冰峡，麦卡伦先生端着酒杯遥遥望着那方红色孵化场，嘴角微微上扬。
他金色的眼底，衔尾蛇的纹络还在一刻不停的运转，为他从虚空之中带来命运的提示。
岛国里，属于楚子航的气息还在，占据楚子航身份的家伙，应该在和赫尔佐格缠斗。
一切都按照他的意志在进行！
“现在，是时候吞噬尼格霍德了，养了几千年，希望不要叫我失望啊……”
他摘下了脸上的鸟喙面具，露出一张属于庞贝·加图索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