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忽悠
夏侯淳忽然间变聪明了，诸葛飞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俗语有言，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商人逐利，谁要动他们的利益，他们便会找谁拼命。
但论拼命，他们肯定拼不过瑞王，也不敢拼，瑞王的老爹是皇帝，杀他老爹就是造反，那些盗版书商没这个狗胆。
古来也有不少著书之人，拥有很强的版权意识，凭借自身影响和势力，让那些盗版书商不敢造次，但通过国家立法手段强制施行的，却极为罕见。
限于见识，古人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也不会注意到这些，但版权法一旦建立起来，对于维护出版秩序还是很有用的，国家也能借此获益，一举两得。
至于盗版书商少了之后，那些正版书坊会不会降低书价，瑞王如果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也干脆别和人争皇帝这个位置了。
这件事对瑞王来说是一举两得，对他来说，也同样有两个好处。
盗版书商少了，正版自然卖的最多，而他们若是想要版权，花银子买就是了，一本《长生殿》拆它个二十卷，每一卷版权独立，银子还不会哗哗哗的来，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能赶上赵芳寻身家的零头了。
想到这里，诸葛飞忽然有些伤心，他终于意识过来，赵灵燕不是他的摇钱树，他才是赵灵燕的摇钱树，不仅被她拿来赌博，还要被她催稿......
赚他的银子，还要这么压榨他，简直就是赵扒皮！
和夏侯淳在外面透了透气，才和他再次走上去。
瑞王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想事情，见到诸葛飞进来，立刻说道：“本王刚才想了想，要促成此事，恐怕还是没有那么容易。”
诸葛飞有些无语，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瑞王居然还有顾虑，难道真要他手把手的教他？
他压制好情绪，微微一笑，心平气和的说道：“不知殿下还有何顾虑？”
瑞王看着他，说道：“诸大人有所不知，这出版刊书一事，向来是由国子监负责督办的，国子监祭酒亲近靖王，本王实在是插不进去手，若是他们反对，岂不是显得本王逾越了......”
“若是他们反对，那岂不是更好吗？”
诸葛飞看了看他，无奈道：“他们越是反对，就越能衬托出殿下的慧眼，越能凸显殿下愿意为天下学子尽一份力的拳拳之心，事成之后，天下之读书人，才会越发的感谢殿下啊。”
瑞王闻言，恍然大悟，对诸葛飞拱了拱手，说道：“状元郎一言，本王茅塞顿开，明日本王便向父皇进表，详述此事之益处......”
夏侯淳摇了摇头，说道：“殿下不要着急。”
瑞王看着他，问道：“小......，夏侯都尉还有何高见？”
夏侯淳乃是夏侯老公爷老来得子，真算起来，和他父皇是一辈的，瑞王每次见他，心中总是有些古怪，似乎怎么称呼都不对，只能用官职代之。
“高见没有，只是一些浅见而已。”
夏侯淳看着瑞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殿下先不用急着向陛下详述此事的益处，只需列出条陈，国子监和靖王反对，便让他们反对就是。”
瑞王闻言，想了想之后，眼前忽的一亮。
“你的意思是，在父皇快要被他们说服的时候，本王再言明益处，便显得他们......”
夏侯淳笑了笑，说道：“殿下英明。”
毕竟和靖王有着多年的斗争经验，瑞王略一思忖，便已经整理出了一个计划。
他在朝中的支持者，以权贵居多，一直以来都想要得到读书人的拥戴，这是一个突破口，也是一个机会，既能将靖王比下去，又能为自己争得利益的机会，这种近乎不用付出什么代价，便能获得巨大收获的事情，他最喜欢做了。
他的目光望向诸葛飞，心中不由大喜，若是平日里有他在身边出谋划策，岂不是能平白多出许多机会？
曹家这次，可是送了他一份大礼。
而他原以为夏侯淳的一甲是运气使然，现在看来，他也是一肚子坏水......谋略啊，此次殿试，一甲两人被他全部包揽，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端起酒杯，说道：“来，本王敬你们一杯！”
......
颐香苑，湖心的水榭。
颐香苑内，有主楼一座，湖心更是有不少水榭楼阁，环境清雅，乃是京中雅客常来之所。
不过今日，湖心的水榭，却是被封锁了起来，不容许外人尤其是男子入内。
湖上的长廊小亭中，影影绰绰，时而传来一阵欢笑。
“要不是郡主相请，我爹都不让我出来，在家里每天除了读书就是刺绣，可真无聊......”
“姐妹们最近有没有什么好书看，自从梁祝、西厢和牡丹刊完之后，近些日子都没有什么书看了。”
“只可惜了梁祝的结局，一对有情人，竟然为情而死”
“非也，难道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更唯美吗？在天比翼，化蝶双飞，至死不渝！若是有男人能如此待我，我死而无憾...”
“不说这个了，我也觉得梁祝的结局很唯美，不过你们说西厢才刊完多久，市面上就已经有了什么东厢记、南厢记、北厢记的，那些人也太不要脸了，以为取个差不多的名字，就能和李清照公子比较了？”
“芊芊你在想什么呢？居然如此出神...”
......
华容郡主平日里举办的宴会，其实也并不需要一个名头，京中的官家小姐，权贵千金，平日里在家中颇多束缚，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放开自己。
也因此，华容郡主在京都名媛中，人缘极好。
女子们互相调笑几句，说些闺中密语，忽有人视线望向一边，问道：“那边那位是谁啊，以前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有人目光望过去，说道：“不认识，不过她身边那位，好像是杨云娜，应该是她的朋友吧。”
王映月和杨云娜坐在一处亭中，有人从旁走过来，看着王映月，问杨云娜道：“云娜，这位妹妹是谁，看起来有些面生啊。”
杨云娜回头看了看，笑着说道：“她叫王映月，字晚晴，是朝阳县令家中的千金，刚刚来京都不久。”
那女子看着王映月，笑道：“既然是云娜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了，认识一下，我叫唐若雪，应该比你大上一些，以后就叫你月妹妹了。”
她身旁的几名女子，也纷纷笑着介绍。
唐若雪看着王映月与她们不同的发髻，诧异道：“月妹妹已经婚配了吗？”
王映月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嗯...去年就成婚了。”虽然还要再举行一次婚礼，但是名义上她的确已经成过婚了。
“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家伙，能娶到你这么漂亮的娘子。”唐若雪看了看她，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杨云娜看着她，调笑道：“若雪姐姐，你也该嫁人了吧，怎么样，还没有找到如意郎君吗？这京都的年轻才俊这么多，就没有若雪姐姐喜欢的？”
“倒也不是没有。”
唐若雪脸上露出笑意，说道：“那天我在家中小阁二楼窗前坐着，看到有一位公子骑着马从街上走过，文质彬彬的，长得也很是俊俏......”
杨云娜一脸八卦的问道：“打听到是谁家的公子了吗？”
“打听倒是打听到了。”
唐若雪笑了笑，说道：“我后来才知道，那就是这次殿试的状元郎，也不知道他婚配了没有，家住哪里，要是还没婚配，我就让我爹叫人上门提亲去......”
“提亲？”
杨云娜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指着王映月燕，说道：“那你可就不能叫她月妹妹了，要改口叫姐姐了......”
“啊？”
唐若雪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
水上另一处小亭中，华容郡主看着走过来的一道身影，说道：“你怎么才来，你让我请的人，我已经请到了......”
“啊，月妹妹就是状元夫人？”
在状元夫人面前说要嫁给状元郎，唐若雪面色尴尬，闹了一个大红脸，急忙道“我刚才就是开个玩笑，月妹妹万不要介怀”
王映月笑了笑，说道“没事的。”
唐若雪看了看她，心中对那位骑着马的俊俏公子再也没有了非分之想，称赞道“月妹妹和状元郎真是郎才女貌，般配的紧。”
经过了刚才小小的尴尬，众女之间的气氛稍稍缓和，忽有人看向长廊另一边，说道“郡主过来了。”
众人目光纷纷望过去，看到华容郡主陪着一道人影从远处走过来。
“见过郡主。”唐若雪杨云娜等人纷纷行礼。
华容郡主笑了笑，说道“大家都是姐妹，不用多礼。”
她看了看众女，微笑道“忘忧有些话想要对王姑娘说，我们不妨过去那边聊聊？”
唐若雪闻言怔了怔，随后便笑道“好啊。”
华容郡主首先走出去，杨云娜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也纷纷从亭中走出。
王映月站在亭中，有些疑惑的看着对面的女子，问道“姑娘，我们认识吗，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
那女子看着她，微笑道“别紧张，我叫曹程程，不过你不能这么叫我，晚晴弟妹。”
曹程程的名字王晚晴自己不是第一次听到，却是第一次见到她。
她知道曹程程的身份，因此表情略有慌张，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曹程程看着她，微笑道“坐吧。”
“很久以前就想见见你了，但一直都没有机会。”
曹程程看着她，歉意的说道“这次拜托华容郡主在这里设宴，请你过来，实在是有些冒昧。”
王映月嘴唇微张，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华容郡主今日举行的这一场聚会，竟是为了她？
“弟妹长的真漂亮，我这个表弟，身边总......”
她本来说诸葛飞身边总是有漂亮的女子围着，但想到对面之人的身份，这句话说出来大大的不妥，临时改口道“我这个表弟，也真有福气。”
对面的女子顶多比她大上两三岁，说话却像是长辈一样，王映月脸色微红，说道“姐..姐姐过奖了。”
诸葛飞有和她解释过曹家的事情，她对于只听过名字的曹程程姑娘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也没有什么恶感。
曹程程用温和的目光打量着她，看的王映月脸色微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曹程程忽然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玉镯，说道“这个给你。”
王映月看着她，诧异道“这是......”
曹程程解释道“这个是小姑以前给我的，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对了，我的小姑，就是他的母亲。”
有一句话她没有说，这镯子是小姑的宝贝，本来打算传给自家儿媳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她以为诸葛飞在十余年前便已夭折，便将这镯子送给了她。
这玉镯晶莹剔透，几乎不含一丝杂色，王晚晴只看上一眼，便知道这玉镯价值不菲，急忙道“不行，这太珍贵了......”
曹程程抓着她的手，将这玉镯为她戴上，说道“这本来就是要传给你的，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
王映月抬起头，为难道“姐姐......我”
曹程程握着她的手，说道“拿着吧。”
“王映月再次为难的抬头看向曹程程轻声道：“姐姐，只一个吗？下月成亲，大宝他可不止娶我一个...”
？？？
......
不远处，杨云娜和唐若雪几人坐在另一处亭中，视线却不由的望向相邻不远的亭子。
唐若雪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喃喃道“曹姑娘找月妹妹有什么说的？”
“我知道了！”
杨云娜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说道“不是说状元郎和曹家......，这样算起来，王晚晴是他的娘子，曹程程是他的姐姐，他们自然有话说了。”
唐若雪怔了怔，忽然道“可我听说，状元郎和曹家并不合......”
杨云娜摇了摇头，说道“有些事情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我们所闻，未必是真。”
......
亭内，王映月脸上露出回忆之色，说道：“我一开始认识相公，其实是个误会......，那时候他被芳寻打伤，患了离魂之症丢失了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到现在，夫君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记起来......”
曹程程听着她的话，心中微微酸楚，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在我们的鼓励下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参加了州试，却中了解元，之后便一步步走到现在。”
曹程程心中更加酸楚，虽然王映月说的轻描淡写，但一个毫无背景，从小在贫苦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却能一路披荆斩棘，连中三元，这是何等不易的事情？
这些事情，她都是不能告诉小姑的，想到他这些年的经历，心中便忍不住的悲凄，看着王映月说道“我先失陪一会儿。”
王映月点了点头，她此刻心绪也格外复杂，竟是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所以也想一个人先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