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打脸追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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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动心

马儿奔跑了大半夜,到了地方,天已微亮。

成瑜将我抱下来,让我在一边小睡一会儿,并解下披风,盖在我的身上。

我有些不解。

他没有再顾我,吹了声口哨。

黑鸟飞来,在他身侧盘旋。

原来,它一直跟着我们。

成瑜对着它比了个手势,黑鸟立即向远处飞去。

我望见这一带山石崩塌,树木倾倒,纵横凌乱,惨不忍睹。

那个商队,怕是凶多吉少了。

成瑜一眼瞥来,见我还醒着,责怪道:“几个时辰不睡,怎么不趁机眯一会儿,否则到时候没力气,怎么救人?”

我想到那四十余个生死未卜的人,心中多少有些难受,摇了摇头,道:“我睡不着。”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逼我,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取出两片东西递给我:“含着。”

我迟疑着不敢接。

他没好气道:“是参片,提神用的。”说罢丢进嘴里,再将瓶子扔给我。

我们一起坐了一会儿。

不多久,黑鸟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强壮一纤瘦。

又高又壮的那人看着就是个练家子,年纪比成瑜要大一些,大概三十左右的样子,一脸正气。

他身后背着一张巨弓,以及一个箭筒,看见成瑜,单膝跪地,拱手道:“主子,如你所料,那些人很不安分。属下来这儿的时候已经晚了,商队发生了事故。属下在四周寻找,发现了三十八具尸体。其中一人,还有口气,但无论我问什么,他都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指着后脑勺,好像在暗示什么。属下立即将他翻过来,发现后面有个伤口,像是被石头砸到,汩汩地往外冒血。他见我看到了伤口,似是放心了,头一歪,便去了。”

成瑜沉吟着道:“所以说,伤口有古怪?”

“练家子”道:“属下怀疑他并非是被乱石砸到,而是为人所杀。”

另一人年纪要小得多,最多不超过十五岁,比“练家子”矮了一个头不止,脸蛋圆圆,透着稚气,整个人看起来精灵古怪,是个好动不喜静的。

他手中转着一支笔,向成瑜报告:“主子,我在周围搜寻了一遍,发现商队携带的贵重物品,全没了。只留下些便宜货,八成是用来混淆我们视线的。”

还邀功似的拿出一个本子,给成瑜指道:“您瞧,这就是我画的尸体分布图,以及马车、箱子所在的位置。还有三人,未发现踪迹。”

成瑜“嗯”了一声,道:“走,带我去看看。”

“是。”两名手下同时道。

我爬起来,跟在他们的身后。

“练家子”望了我一眼,问:“这是?”

成瑜道:“无碍,不必避她。”

“练家子”这才放心。

他们一边走一边交谈。

从他们的话中,我知道了“练家子”姓荆名芥,“圆脸蛋”叫小芋头,两人是成瑜的心腹,从京城跟过来的,只是一直未在亭县城中现身,似乎在追查什么。

直到看见遇难的商队,发现异常,他们才让饮雪“飞鹰传书”,给成瑜报信。

我们在乱石中攀爬。

他们三人拥有武艺,轻轻松松。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

成瑜将手递给我:“来。”

我犹豫着要不要接受。

成瑜白了我一眼:“昨晚一夜没睡,本就疲累,又是弱质女流身,逞什么强?”

他身后的小芋头眼睛一亮,拿起笔杆子在小本子上“刷刷刷”写了起来。

成瑜耳朵灵,转过去道:“写什么?”

小芋头吓得一激灵,匆忙将笔收好:“啊,没什么。”

本子却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在翻在书写的那一页。

他慌忙想去捡,却被成瑜扣住了手。

我从小芋头那奇怪的眼神中断定写的内容与我有关,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我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写道——昨日主子与一姑娘一起,彻夜研究功夫,事后主子精神奕奕,姑娘却疲惫不堪。主子功夫之强,当为吾辈楷模。能跟着这样的主子,是芋头之幸。

成瑜也探头过来看,脸色顿青。

他用扇子敲了敲小芋头的脑袋:“小小年纪,写什么乱七八糟的?栩栩就要过来,你好自为之。”

栩栩是谁?听名字像是女子。

小芋头委屈巴巴地撅起嘴,将那一页撕得粉碎。

越往前走,越是触目惊心。

每隔几步,就有死尸。

成瑜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叫我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如何去描述眼前的场景,唯有“炼狱”二字才能形容。

就算闭上眼睛,也忘不了商队的惨样。那些尸体横七竖八,有的甚至都不囫囵了。

不远处有十数匹马疾蹄而来,成瑜命他们搜寻剩下的三人。

人群分散,各自寻找。

我被成瑜带着,来到了最低处一道宽阔的河前。

这哪还是河,岸都被淹了。放眼望去,一片汪洋。

近处地势高的地方,似是麦田。只剩下个指节般长的顶,其余全淹在水里。

我看得心凉:这样的环境下,剩余三人真的还能活命吗?

就在我茫然无措时,一团黑色如羽箭一般射过来,伴随着“滴呖呖”、“滴呖呖”的叫声,仿佛有话对我们说。

成瑜激动地捏紧了我的手,道:“墨雨发现他们的踪迹了,还活着。太好了,找人伐竹子做竹筏!”

所有人都往这边来。

砍伐的砍伐,搬运的搬运,搓绳子的搓绳子。

半个时辰不到,两副竹筏就做好了。

成瑜选了四个人施展营救,每两人一副竹筏。他,我一组。小芋头和一个瘦削的官兵的一组。

按照成瑜的说法,竹筏不承重,载的人必须身轻。且要会水,以免救人不成反累己身。

余下的人,可继续做竹筏。

有官兵建议:“成大人身份尊贵,不宜涉险,且让卑职前去。”

被成瑜驳回。

我知道,他是不放心交给别人。

这三个活口,对他来说很重要。

墨雨在前面引路,我们划着粗制的桨。

果然在一处地方,见到了三个抱着浮木泡在水里的人。他们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可怜其中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已经昏迷过去。

那一男一女分别匀出一只手托着他,快要筋疲力尽。

看来,是一家三口。

成瑜对着身后的小芋头挥了挥手,道:“快,救人!”

我们先将孩子抱上了竹筏,再去拉女人。

小芋头和瘦削官兵救下了男人,往回划去。

女人对着我们千恩万谢,求我们先救救孩子。我取出成瑜给的参片,往孩子嘴里含了一点儿。然后叫女人掐他的人中,看他能不能醒过来。

竹筏往安全的地方行去。

才划到一半,孩子便咳嗽起来。女人正高兴着,孩子突然对她又踢又打:“不要,不要!”

显然是受了巨大创伤,还未恢复过来。

可竹筏本就小,哪能经得起这般闹?女人猝不及防,落入水中。

竹筏一歪,孩子也掉了下去。

成瑜二话不说扔下桨,跳入了水中,还不忘对我道:“江年年,救人!”

我游向女人,他去救孩子。

孩子很快被救起,成瑜按压着他的肚子。

我抓到女人,将她往竹筏边带。哪知女人抱住了我,令我无法动弹。我大声喊着“救命”,不一会儿便与她一同沉入了水中。

耳畔的声音消失了,窒息感包围而来。透过不怎么清澈的水面,我看到成瑜还在救孩子。

我想:我大概是要死了。

在“线索”与我之间,他选择了“线索”。他必须救活孩子,那男人才会吐出他想知道的东西。

意识模糊间,身上一轻。那女子似乎松开了我,我自由了。

可是我已经喝了太多的水,再没有力气游上去。

我闭上眼睛,整个地往下栽。忽然腰间揽上一只有力的手,抱着我往水面上游。我被救上了竹筏,胸口仿佛压上一块巨石,巨石“砰砰”地砸着,我无比反胃,“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水。

蓝天、白云、青山、浑浊的河。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我看向成瑜:“是你救了我?”

他拾起桨,脸色并不好看:“除了我还能有谁?这么大一人了,半点用处都没有,就知道添乱,不让人省心。”

他怕是忘了,硬带我来此处的人,是他!说我可以帮得上忙的人,也是他!

现在反咬一口的,还是他。

我如何能知道,一个在水上泡了两三天的人还有那般大的力气。这一场意外,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却出言厉如刀锋,字字句句都要往人伤口撒盐。

幸好,我已经习惯。

只是手脚依然无力,与那对母子一齐躺在竹筏上。

小芋头已经将男人送到安全的地方,撑筏来接。我们一行人,终于落了地。

该回官驿了。

我勉强坐起来,四肢酸软得像灌铅。

成瑜见我迟迟没有动静,踢了我一脚:“残废了吗?”

我不想理他,缓了缓,感觉双臂好了些,便去揉腿。

大概是在水里的时候抽筋了,才会使不上劲儿来。

他嘀咕了声:“磨磨唧唧的,真是麻烦。”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背朝我蹲下,将我背了起来。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一幕。

他背着我,走在高高低低的乱石中。我俩浑身都湿透了,不停地淌着水。

有官兵说要将自己的衣裳换下来给他,他也不接受。他说:“都是爹生娘养的,没道理让你们替我受着。”

这一刻,我觉得他有人情味儿了许多。

他与别的大人物不一样。

身上明明是湿的,却渐渐传来一阵阵暖意。

我把头放在他的颈上,能听到他的喘气。这声音曾经是我的噩梦,这一刻却让我无比安心。

他的脊背变得伟岸、温暖,我趴在他的身上,感到很踏实。

甚至,产生了想要永永远远这样走下去的念头。

岁月安好。

天地之间,唯我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