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揾食艰难
“高叔，刚刚你们嫌这工钱价格低，我瞧那徐经理怎么倒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张三朝着刚刚那胡茬大叔问道，“人家算是主家，咱们只不过是力工罢了，怎么感觉那徐经理好像有些怕事儿的样子！”
“哈哈哈，你这就不懂了！”
边上一个大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随后笑道“徐经理那是私方经理，虽然不是以前这家具厂的东家，但他当年可是这边的掌柜。现在还属于是改造的对象呢，说话可没有公方经理好使！”
“原来是这样，我还纳闷怎么他花钱找咱们干活，还怕着咱们似的！”
高叔哈哈笑了起来，“咱们现在可是人民当家做主了，当然得怕着咱们，现在可是咱们工人阶级说的算呢！”
“嗐，你俩倒是当过工人，我们可没那个福气喽！”
张三听到那年轻人白沙的话，便疑惑地朝着高叔问道“高叔，你们是工人？那怎么跑到外头干这种活儿？”
“接班呗！”
另外一个被称为黑子的年轻人笑道，“高叔、牟叔都还不到五十呢，离退休还早着呢，工作都被孩子给接过去了！”
“过几年等你爹想退了，你也可以接他班去！”
“那我可不要，他就一送煤的，干的活儿还不如我现在自在......”
趁着休息的时候，张三听着他们的对话算是了解了。原来接班是这么回事儿，好像是因为前些年因为增加就业的力度比不上城市人口增长的速度，所以很多的年轻人读完书出来就没有办法安置了！
所以私下有人就偷偷把自己的工作让给了孩子，自己退休了还能领点退休工资，虽然没有工作的时候那么多，但是为了孩子也没有办法。慢慢地，这方式就被传开来了！
家里孩子要是到了年纪还没工作的话，那将来连娶媳妇都是麻烦，所以家里大人也只能早早就退了把工作让了出来！
本来很多单位是禁止的，但是无奈需求太大了，后面也就默认了！
以前因为建设速度比较快，只要是城市户口，街道就会安置工作。但是随着人口的迅速增长，加上新建设的厂子、单位没有之前那么多了，就完全没有一点办法了......
现在想要找到一份正经的工作很难，理论上来说可以依靠街道、学校分配工作，但是现在也就只有中专生、大学生比较容易安置了。高中生还得在家里头等消息......
另外一个就是通过接班，而接班不一定需要家里大人让位，还可以通过买！
有一些人到了年纪了，但是因为无儿无女无亲属，或者儿女不需要接自己这份工作。等到他们想退休的时候，他们可以把这份工作名额“卖”出去，明面上会说是自己什么亲属，但是私下大家都心知肚明，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而一份工作，现在最低也得五百到八百不等！
看什么性质的工作，什么单位......
像自己当初让给张二河的那工作就是从别人手里买来的，之前自己还不清楚这里头的买卖是怎么回事儿，现在倒算是理清楚了！
“李经理！”
这家具厂的员工小安带着一个身穿干部装的中年人进来了，高叔忙站了起来朝着这李经理笑道“李经理，怎么过来了？”
“嗯，过来瞧瞧！”
那李经理感觉有些摆谱的样子，背着手看着这些从仓库搬到门店前面来的家具，也没正看瞧一下自己这几个力工，便背着手朝着里面仓库进去了！
“啥玩意，呸！”
黑子见白沙一脸不满的样子，低声说道“人家可是干部，小点声吧！”
张三见这李经理过来了，这几人也都没了聊天的兴趣，便静静地坐在地上等着卡车过来......
“嗯......好......”
过了一会，那李经理跟小安说话的声音就慢慢传来了！
“过两天我要到东北出差，到时候你过来这边照看着就行了......就按我刚刚说的......”
“誒，好......”
那李经理就是过来走个过场，没一会就走了！
小安送走了李经理以后，便走了进来朝着张三等人说道，“这边后天应该就能搬完了，后面还有一些活儿要干......仓库那边一天一块五有一顿午饭，到那边搬木料！”
“这边需要一个人拆一些东西，然后清扫一下！不管饭！”
“那我去仓库！”
“我也去！”
其他三人都说要到仓库那边帮忙，就张三没吱声了，那小安便朝着张三看了过来，笑道“到时候你干不干？留着这边把仓库一些东西给拆掉，然后清扫一下就可以了！”
“工钱也是一块五，不过不管饭！”
张三想了想，这管饭不管饭也无所谓，毕竟家里也不远！
“工作时间呢，要是不管饭，那我还得回家做饭......时间能自由安排不？”
小安笑着说道，“那当然啦......车来了，赶紧装车吧！装完车，下一车回来我顺便带饭过来......”
“好嘞！”
这徐记家具仓库里面，什么家具都有，但是数量倒是不多。虽然有些重，但是像餐桌、床这些都是两人、多人一块搬或者拆开搬的，张三倒也还吃得消，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辛苦！
因为这破卡车只有一辆，差不多半小时多一点才能装一车。因为家具比较占空间，这一车也装不了多少，四个人装十来分钟就装满了。然后再到后面仓库搬一些到前面门店来，就可以休息了！
“当初这徐老板也不知道开个后门，白瞎走这么长的路了！”
黑子边背着一个衣柜边吐槽着，后面的张三听到这话便笑了起来，“要是开了后门的话，安排多两个车，那这些活儿顶多两天不到就干完了！”
“哪有那么简单，马车又拉不了多少！这卡车，你以为想要安排就有呀......”
黑子把那衣柜轻轻地放在了地上，随后让开路让张三过来，边擦着汗边说道“我听白沙说，这本来是上月就要过来搬走的！就是一直找不到车，才等到今天才开始，这车还是城东那什么钢厂借的！”
“原来是这样，我以为他们这种单位找个车应该很容易呢！”
“够了，不用再搬了......”
黑子走到门店的角落里坐了下来，随后说道“他们这是合营单位，小单位哪有那么容易找到车！”
“说的好听叫厂，其实就一门店而已......他们这些门店也没啥权力的，可不像那些正儿八经的工厂！”
在后面跟着出来的高叔听到这话，朝着黑子笑道“人家也是正经单位，顶头上司可是商业局呢。虽然不像大厂子那么厉害，但是刚刚那李经理可是副科长，人家可是国家干部呢！”
果然，还是得出来跟人多打交道才能了解更多的事情！
像什么商业局，单单这个名字张三就没听过，但是想来应该跟后世的工商局差不多的性质吧！但是这里面又有很多的不一样，工商局管理的是私人性质的工厂、店铺跟公司！
像国营单位，一般都是属于当地政府或者一些部门直接管理的。也可能在后世很多国营单位都改民营了，只剩下那些巨头还有一些涉及到民生方面比较要紧的单位才会直接国营！
国营的性质不一样，人家的目的不是单纯的盈利，它有它自己需要背负的使命！
像人们生活中一些被疏忽的地方，其实都有他们的影子，而且这些单位其实大多数时候都还处于亏本的状态。像电力、像铁路......
而现在的商业局则是统管辖区之内的大小单位，大到区属工厂，小到合营单位这些都是挂在商业局旗下的，统一受商业局管理、调配等等。
现在的经济体制是计划经济，对资源分配、产品分配、消耗品分配进行前置，在生产之前就事先计划好的经济体制！
就像现在城市居民每个月的口粮，这些都是由粮食局安排分配的。粮食从哪调，调到哪里，需要多少......
紧张的时候，口粮分配多少，宽裕的时候分配多少，这些都是由上面所决定的。真正的全国一盘棋......
“饭来了！”
小安提着一个藤条篮子从车上跳了下来，边走边说道“先装车，我还得跟司机到那边吃饭呢！”
“嘿嘿，好嘞！”
看到小安提着这篮子里头放着四个海碗，碗里看得到下面的红烧肉，上面则是一层白菜。众人这干劲就上来了，有肉有菜有油水，大家赶紧抓紧把这一车给装完，就可以吃饭了！
这一车都是柜子，而且都是一人高的衣柜！
老式的木头可不比后世的压制的合板，这是实木比较沉，装车的时候得两人在上面两人在下面。因为衣柜比较占地方，整整一车也就装了十几个柜子就放不下了！
“窝头管够，我也没算多少，反正三十来个是有的！”
小安看到已经装完车了，便笑道“吃不完的带回去也成，反正就这么多了！”
“哈哈，那谢谢啦！”
“赶紧吃饭去吧，一点钟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好嘞！”
看到小安上车去了，众人连忙都朝着里面走去！
“哎哟喂，那一人不得分个八九个窝头！”
看到小黑搓了搓手就要去拿窝头，老牟忙说道“洗手去，洗完手让老高把窝头分了！这一人八九个哪儿吃得下去，吃剩的咱们晚上带回家里去！”
“诶诶，好！”
张三肚子也早就饿了，虽然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外面大街上已经没什么行人了，想必也到了饭点了吧！
这几天在家里就没有沾到一丁点油水，天天都是玉米糊糊就咸菜，这嘴巴都不知道淡成什么样子了！
来到后面仓库的角落里头的水龙头把手洗了，随后感觉浑身黏糊糊的就把衣服给脱了下来，然后把衣服弄湿了把身子给擦一遍......
张三来到外面门店的时候，见其他三人都正蹲在地上吃起来了。白沙朝着张三说道“八个半窝头，篮子里头！”
“好嘞！”
张三把衣服挂在了门口的一张椅子上面，让太阳晒一晒，随后就走了进来，看到这篮子里面那碗菜还有另外一个篮子里头八个半窝头就咽了咽口水！
“真香呀！我有一个礼拜没吃过肉了！”
“说的谁不是一样......这每个月一人二两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咱们还好，高叔家里人多，还几个孙子，恐怕更久了吧！”
张三把那碗菜给放在了地上，随后拿起篮子里面那半个窝头就咬了一口，玉米的香味很浓郁，虽然玉米壳没有去净，但是这股香甜的玉米味道却是后世那些干净的玉米面无法比拟的！
也不知道是自己现在的味觉没有进化，还是没有经过太多不同味道的食物，反正就是觉得这玉米面是真香！
虽然窝头有点割嗓子，但是现在这副身子对于食物的需求是很大的，反而对于这股割嗓子的感觉觉得很舒服......
“香！”
张三夹了一块猪肉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那股油脂的香味就让人沉沦了！
现在的猪肉不同于后世的白条猪，这可是正儿八经的本土土猪，也叫黑猪！
张三对于这玩意倒是知道一点，后世的猪大多数都是外来种，而且还都是经过杂交的。有量无质，一头猪从猪苗开始算起，差不多两百天到两百六十天这个幅度就可以出栏了！
有的更加恐怖，一百八十天就可以出栏了！
猪种不一样，再加上专门配置的饲料，一天就能长一斤四两肉......
但是本地土猪就不一样了，生长速度比较慢，而且现在喂的要么是猪草要么就是米糠、淘米水！
肉质的韧性比较好，细腻不失鲜嫩，而且肉香味很浓郁！
一两猪肉也就七八小块的样子，上辈子什么山珍海味张三能尝的都尝过了，不能尝的......
但是这一两猪肉不知道是身体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张三有股在品尝珍馐的感觉。七八小块猪肉一块块慢慢地放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一点点地品尝着它的香味......
“呼，我吃了六个窝头，吃撑了！”
“哈哈，我五个半！”
“剩下的留着晚上带回去！还能够自个今晚的口粮......”
就着一小碗的红烧肉跟白菜，张三也吃了五个半窝头，要不是因为碗里连汤汁都用窝头擦干净了，张三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再吃一个的！这些窝头有些大，一个差不多有三两左右，那就差不多是两斤了！
而看着其他三人都差不多是这个量，张三便明白因为现在都缺乏油脂，每个人都是大肚汉！
在后世能吃下两斤饭的人，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一天吃两斤米饭或者面食，都算得上饭量挺不错的了......
“给，这纸给你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