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天下无丐
“各位兄弟，喜欢喝酒吃肉吗？”
全冠清很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他觉得，这才是自己的舞台。
至于怎么对付徐华道，在他看来一点都不难。
全冠清表示，千万不要让自己开口。
只要他开口，节奏跟着走。
如果说动武他还有些心虚，可动嘴的话，他也不是谦虚。
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
围坐的众人却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听了他的问话，全都嘻嘻哈哈起来。
“喝酒吃肉谁不喜欢？”
“要是能天天喝酒吃肉，给个神仙都不换。”
“上次吃的狗肉，老子至今还记着呢。”
全冠清微微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而接下来，才是重点。
“那各位兄弟愿意饿肚子吗？”
场面瞬间为之一静，不少人都脸色变了。
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们更懂饿肚子的滋味有多难受了。
“自然是不愿的。”
“我爹我娘我弟全都是饿死的，但凡有一口吃的，他们就不会饿死。”
话匣子一下被打开，所有人都有满腹心酸可以述说。
全冠清也不阻止，就任凭大家伙将这里当成述苦大会。七嘴八舌之下，人人面容哀戚。很显然，往事不堪回首，他们全都被戳中了软肋。
徐华道在一旁尽管疑神疑鬼，但始终搞不清全冠清这是在做什么。
不过不要紧，等众人说的差不多了，全冠清迅速找上了他。
“可徐副舵主却说，咱们合该饿肚子。你们说，这是什么道理呀？”
“坏了！”
徐华道汗毛直竖，完全没有想到全冠清这么坏。
当看到所有人都对自己目光不善起来，徐华道就知道麻烦大了。
“舵主，属下并非此意。属下……属下是说，咱们身为乞丐，理应照乞丐的规矩行事。如此……如此才是我丐帮风范，以免……以免世人误会。”
天知道这短短的一句话，几乎用尽了徐华道的脑筋。好不容易说完了，他不禁有些庆幸。
总算是圆回来了。
但很可惜，他对全冠清的险恶缺乏必要的了解。
“全某倒是有一事不明，只好请教徐副舵主，为啥我们叫花子就得饿着肚子行事啊？难道兄弟们吃饱喝足，做的事就对不起本帮了吗？”
辞锋之犀利，让徐华道再次语塞。
这一次他甚至脑子一片空白，连如何辩解都说不出来了。
周围的众人更是怒目而视，对这个副舵主很不满意起来。
是啊，大家伙活在世上，所求的是什么？
不过是活下去。
可要想活下去，不吃饭能活吗？
只要一想起那些饥寒交迫的日子，众人就心有戚戚焉。
他们是再也不想回到那样的日子了。
宜将剩勇追穷寇。
全冠清知道今天就是自己能够收揽人心，彻底将大理分舵掌控在手里的关键时候。
“李春来！”
他开始点将。
第一个点到的人，就是自己的心腹。
既然是自己人，李春来肯定和他立场一致。
最重要的是，李春来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这样的人平常不可交与要事，但此时此刻，恰恰因为心直口快的性子，反而更加能够取信于人。
等李春来站出来后，全冠清问道：“倘若有的选，你是愿意继续做乞丐呢，还是和父母亲人团圆、阖家欢聚？”
孰料听了这个问题，李春来的眼珠子刹那间就红透了。
“傻子才要做乞丐呢。俺家以前在胶州，有屋又有田，日子甭提有多快活了。俺爹俺娘勤劳肯干，从没让俺们兄妹饿着。就因为那些狗官，天天逼税。俺们家交不起，他们就把俺家的田抢走了。俺爹找他们说理，却被活活打死。俺娘带着俺们兄妹到处流浪，结果娘和妹子全都活活饿死啦。要是他们还活着……呜呜呜……”
他说不下去了，哭声却让所有人都感同身受。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默默抹泪，显然想起了自身的悲惨遭遇。
这些叫花子，除了极少数人是真的好吃懒做、自甘堕落，绝大多数必然是因为天灾人祸、官府压迫、地主剥削等各种缘由才家破人亡，沦为乞丐的。
可以说，做乞丐的日子有多惨，他们就越想念从前的生活和逝去的亲人。
全冠清仅仅开了一个头，就牢牢掌控了局势，也将众乞丐的情绪勾了起来。
徐华道以为靠着名份就能赢过他，殊不知他玩的是什么？
是人心呢。
最基本的人心是什么？
正是吃饱喝足、阖家团圆。亘古以来，从未改变。
越是这些遭遇悲惨的乞丐，在邋遢沦落的表面之下，其实越渴望这些。
只是以往从没有人关心他们这些小人物，因此这种想法都被压制着。现在全冠清悍然掀开了盖子，立刻就将徐华道给碾压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乘胜追击，彻底扭转人心，将整个大理分舵上上下下都掌控在手中。
掌控了这些人心，就掌控了大势。
正所谓人心所向，大势所趋。
和他全冠清玩计谋、玩脑子，徐华道有那个实力吗？
全冠清清咳一声，让众人回过神来，开始了他的表演。
“各位兄弟，可知当年祖师爷庄帮主为何创立本帮？”
别看在座的都是丐帮弟子，但还真没有人说的上来。毕竟丐帮的历史久远，这些大字不识的家伙们可没有追溯往昔的心思和能力。
全冠清也没有想过让他们回答。
“唐朝末年，藩镇割据，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其时世道之惨烈，犹胜今朝。庄帮主正是目睹了人人沦为乞丐的惨状，才发下宏愿，以大毅力创建了咱们丐帮。庄帮主想的就是咱们叫花子已经不能再可怜了，倘若再不团结，任人欺辱，除了死无葬身之地，还能如何？”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这才知晓丐帮从何而来。
丐帮祖师庄义方乃是唐朝末年了不得的大豪杰。
其时黄巢起义、朱温窃唐，天下乱成了一锅粥。眼见着遍地乞丐，犹如人间地狱，他才以无上的武功和手段，创建了丐帮。
从那以后，这世上的叫花子就有了主心骨。尽管依旧生活紧迫，但大家伙拧成一股绳，起码不用再被欺负了。
丐帮愈发声名鹊起，渐渐吸引了无数豪杰加入，最终傲立于江湖，成为了人人敬仰的天下第一大帮。
全冠清的声音愈发洪亮。
“如今咱们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大家伙不管走到哪里，江湖同道谁不敬仰？叫花子做到这般地步，夫复何求？”
说起这个，众乞丐人人红光满面，与有荣焉。浑然没有想到，他们的情绪已经被全冠清所左右。
徐华道在一旁目睹了全部过程，心里愈发惊恐。
这个新舵主，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年祖师爷不忍咱们叫花子被人欺负，所以创建了丐帮。这些年来，咱们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当然是不会被人欺负的了。可如果咱们就此满足，浑浑噩噩下去，对得起祖师爷的宏愿吗？”
全冠清开始宣扬自己的主张。
“要我说，既然先辈们给咱们大家伙打出了一个抱团取暖的窝，咱们要是不争气，这个窝恐怕有朝一日也保不住。唯有继续奋发图强，做的更好，今后大家伙才不用继续饿肚子。”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顺着他的话头陷入了畅想。
大家都很新奇，难道做到天下第一大帮还不是极限吗？
“咱们丐帮有多少弟子？”
施道功连忙捧场。
“我丐帮有数万弟子，无人能及。”
是个好手下，记上一功。
全冠清又问道：“那天下间有多少乞丐？”
这一次无人能回答上了。
张全祥呲着牙花子道：“怕不是有百万之众吧？”
虽不准确，但大差不差。
全冠清追问道：“那以我丐帮之能，为何不将所有乞丐都吸纳为弟子？让所有的乞丐都不受欺负？”
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众人的认知，他们根本回答不了。
全冠清也不用他们回答，他要给众人上一堂课。
“只因为世道艰险，每日里都有无数的人沦为乞丐。以至于放眼看去，天下到处比比皆是。我丐帮就算有三头六臂，又能保护得了多少？”
他给声音加了三分力气，显得有些激昂热血。
“光想着怎么护佑乞丐，是没有用处的。唯有让这个天下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人人有个家，才是解决之道。这也是我们在列祖列宗基业之上，应该去做的。”
他握拳高呼道：“我丐帮要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要令天下无丐。如此，才不辜负祖师爷的心血伟愿，也能让大家伙过上幸福的好日子。各位兄弟，可愿跟随全某，实现这个宏伟蓝图？”
场面一片哗然，所有的乞丐都感到热血沸腾。
他们也能吃饱饭、穿暖衣？
还能有个家？
要是真有那一天，该多好啊！
这一刻，所有人看向全冠清的目光是无比狂热的。
这个新舵主，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们。
而全冠清的思绪，则已经飘过雄关要隘、千山万水，飞跃到了洛阳。
他相信，今天的这番话一定会传到总舵去，也会让更多的丐帮弟子听到。
虽然他的话有些离经叛道，但必然会在每一个叫花子的心底扎下根来。等到时机合适的那一天，只要他登高一呼，必然景从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