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道果种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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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姜上师,樊笼之论

院中。

杜铮负手立在池旁,一道混色细线延展而出,垂入水中,如姜太公直钩钓鱼。

忽有一尾红鲤碰到那细线,顿时一卷,混色细线卷了数圈,将这一尾红鲤拖拽而出,悬在池上三尺之处,鱼尾拍动,却挣脱不开。

“变化更精巧了。”

杜铮哈哈一笑,将那混色细线一撤,收回丹窍当中,红鲤掉进池里,溅起水花。

随手撒了一把丹屑,又引得鱼们争抢。

这线缠红鲤,非是道术手段,而是杜铮踏入淬气炼真小境之后,那一口元真内蕴真性,变化十足,从而施展出来的。

昨日元真破胎茧,因为道果异力的缘故,杜铮行险招,以虎啸金气与龙虎一气元真交相呼应,外斩胎茧,相助破开。此步险是险了几分,但好在最后有惊无险,未曾出大差错。

甚至,因这一口元真在胎茧中反复试破,恰好磨掉燥性,省了他一番打磨之功,如今运转起来,甚是合乎心意。

或化细线,或化光华,或化兵形……

杜铮一番试法,才有了几分仙道中人的风采,怪不得这元真又号道根之始,果是厉害。

看了一会莲池景,他踱步至凉亭中。

坐在石凳上,大手一挥,几样物事便落在了石桌上。

一卷鬼魔秘册,三枚六阳丹参丸,一对饕餮角,一枚石中空青,一枚疯魔减寿丹,还有百步云霞刀与金棱碎心锤。

其中有三样外物,都甚是合宜于此时。

“龙虎一气元真,惟精惟一,只淬一口根本,增厚真力,不以数取胜。”杜铮轻敲石桌,“如此,这六阳丹参丸与石中空青却是能服之以增元真,迈过这力空之期。”

踏入淬气炼真小境,其修行重在元真。

因玄功不同,方式亦有不同,但大多是以淬凝元真,最后合炼凝云,踏入炼气大境。有淬凝三口形三才势,有淬凝六口形六合势,有淬凝九口形九势。

还有天罡势、地煞势、九九大数势等等,无不淬凝数口乃至数十口。

如此也有个好处,元真之数越多,变化越精妙,凭元真施道术,大多善于变化,甚是精妙。

但龙虎一气元真不同。

这龙虎一气元真,讲的是惟精惟一,混元势。也就是只淬凝这一口根本元真,增厚真力,直至增无可增之时,领悟一点真意,便能生霞化云,涌进绛宫,踏足炼气大境。

其最善以力压人,一力降十会。往往不需道术,只是将一口元真打出,便能克敌制胜,乃至于击破种种他者道术,甚是厉害。

但万事万物绝难完美无缺,玄功亦是如此。

龙虎一气元真有如此威能,却也有一个缺陷,那便是初淬凝出根本元真来,其力显空,十分力只能施展出五分来。若欲施展全力,元真一吐,反而会收不回来,最后将这一口元真白白散了去,绝难再修回来。

只有将这口根本元真蕴养足实,力实气凝,方才能无有拘束,随意施展。

其实此事对杜铮算是小事。他有“吐故纳新”道果,便是这一口根本元真失了,不消一刻时钟,便可吞纳回来。

可一刻时钟太长,若在斗法时,那简直大大不利。

好在杜铮别有机遇,有这三枚六阳丹参丸与石中空青,却能服之以渡过力空显虚的时候。

这丹丸与空青服之甚易,且有了元真之后,比之过往炼化之速倍增,不过三日,便将之尽数服下,渡过此时,那一口根本元真蕴养足实。

又花了二日,控制一番胎息交感的状态,杜铮便去德冠院主峰了。

这日当值的上师是一似二十来岁的道人,面皮白净,头戴玉冠,手执羽扇,坐立间颇有名士之风。

不是别人,正是三位上师中的姜上师。

“杜师侄来了啊。”

这位姜上师抬眼看向杜铮,示意他坐,道:“可是有什么事?”

杜铮先行一礼,才趺坐弟子席,然后讲:“弟子如今已步入淬气炼真境界,特来通报上师。”

“淬气炼真?”

姜上师抬起头来,细细打量着杜铮,一双狭长眼微微眯起:“倒是无差,将元真显出,叫贫道一观。”

“是。”

杜铮将龙虎一气元真一放,混色光华照耀四周,一口如云似雾,又像是水波的元真跃出。

姜上师一观,点点头。

“不错,这是昔日刘宗虎的龙虎一气元真,你是用了他的法门来淬凝元真?”他顿了顿,“你很不错,不愧是这些年来脱出樊笼的第一人。”

脱出樊笼?

姜上师似是看出杜铮不解,笑道:“你知不知道,荀师兄与我这说了好几遍,叫我莫再下什么批语,还说不少弟子因我这批语囚困其中,不得寸进。”

批语?

杜铮心中一动,琢磨出些意思了。

这位姜上师在德冠院中最是特殊,因为他爱下批语,批论弟子,太多弟子被他下了批语,且大多与其所言甚合。

便比如齐元,就是被姜上师下了“若无机缘,终生无望淬气炼真”的批语。

甚至杜铮也被这位上师下过批语,是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三年难得真清净”。

而这些批语,其实便是樊笼!

“看来明白了些。”姜上师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凡俗子弟毕竟无有根性,妄谈修行,不过稍设一樊笼,便囚于其中,难以脱出。这等废物,修什么大道?”

杜铮不语,心中却是发冷。

这位姜上师……

是彻底倒向了世家一方啊!

需知这下脉当中,亦有凡俗而来的弟子积跬步,磨心性,迈入上院,并列入真传。而德冠院乃是主收凡俗的下脉,按理讲,上师中不应出现有此等想法的人才是。

可如今,却偏偏出现了一个,且就在这德冠院中当了上师,还设了名利樊笼!

这其中透出的意思,叫杜铮心中转了数转,结合自己目前已知的些信息,不由猜出了个可能。

上院不只是杜予礼这一处大变故,应还有其他变故,乃是世家、凡俗之间的斗争,且以凡俗一方暂且失利告终。而德冠院,便在这一斗争中被牺牲了。

樊笼设立,道院中凡俗弟子大多囚于其中,蹉跎岁月,便是醒悟过来,大多也迟了。如此一来,本能升入上院的凡俗弟子自然也就少了。

而且,德冠院中如今有了世家弟子,其中一位还是赵方义,手持宝器的赵氏英才。

细思下去,杜铮心中似有一张大网逐渐铺开,一角迷雾渐渐散去。

姜上师见杜铮也不做个捧哏,只是在那正色以听讲,觉得有些无趣:“算了,你先下去吧。”

“是。”

杜铮站起身来,恭敬行一礼,便欲退去。

只是还未走出这殿内,便听见姜上师又开口道:“对了,管库房的那个库头,已经被我废了丹窍,扔下山去了。”

管库房的王库头?

“别人说你气傲,我看却挺能忍的,竟然还容许这货色安待。”姜上师冷笑一声,“他也不瞧瞧自己什么烂货色,破不开静心樊笼的废物,也敢插手世家斗争里来?真是长了个狗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