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左贤王部
建武元年，九月十五。
这个日子注定不平凡，不管是对于离石文武僚佐，或是平民百姓，又或是整个天下，甚至乃至于后世。
从这一刻开始，阿父刘渊已经不止要停尊晋室那么简单，他是要称王建国，彻底举起反晋大旗。
意料之中，这场由总导演刘渊默许之下的“文武请愿”大戏，以刘渊一拒而落下帷幕。
至于其他工作人员，如执行导演右贤王刘宣，左贤王刘和，右谷麗王刘曜，以及诸多演技在线的影帝。
如公师彧，卜豫，刘宏等将佐僚吏等……
几百人围在西河王宫前，使出毕生所学，精彩，真的是精彩。
或许真是入了戏，有些人在刘渊拒绝后依旧劝谏不断，不得不出动军队进行镇压。
这是剧本上没有，不过说起来还别有一番味道……
到了中午的时候，“请愿大戏”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然而它影响却在持续发酵中。
尤其是在昨日“石中玉圭”这种加持下，这一次扩散更为迅速。
没办法，满打满算才过去一天时间，没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来彻底消化“石中玉圭”这种谶言。
当然，刘和等人同样期待，他们本打算要让这种事接二连三冲击黎众的心神。
也因为只有如此，刘和才能知道关于父亲称汉王，汉人对待此事的一个态度。
虽然历史上刘渊称汉王时，没有记载有人闹事，但不代表没有记载，便没有人闹事。
说到底，他们父子还是外族人，不管怎么改变，是不争的事实。
这也是刘和为什么加紧步伐，甚至不惜代价来给称王造势。
枪打出头鸟，刘和不是不能明白……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刘和前世一个文科出身，更是明白此言对于一个初建政权的重要性。
可是，他们父子毕竟不是汉人，一个计策再怎么好，要看对自身而言适不适用。
显然，刘氏并不具备这些条件……
刘和端坐在轺车中，耳边传来阵阵叫卖之声，知晓马车是进入了闹区，这种地方类似于后世商品一条街。
古往今来，不是你想怎么摆摊就怎么摆摊，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一般官府是会划出专门的地方。
比如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辔头，北市买长鞭。
刘和拿起放置在左侧的小杆，挑起右侧轺车的窗幔，酒肆堂馆，三五人坐在一起低头细语，街边小贩，蹲在一起还是低头细语。
这种情景让刘和为之一乐，想说大声说出来，搞得跟特务头子接头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
放下小杆后，刘和开始闭目养神，轺车一路穿过闹区，揭起尘土飞扬，出了离石西门而去。
草原霸主的匈奴，的确是没落了，刘和最直观的感受。
拿他目前掌控的左贤王部来说，骑兵部队大概在六千人，步兵则是两万余众，典型的骑兵少，步兵多。
哪有一丝汉初威风，上马即作战，这便是内迁汉地后的第一弊端。
没办法，匈奴身为草原游牧民族，它的成长是有限，它不会和汉人一样建造城池，以农为本。
随水草而迁，哪里的土地肥沃，哪里的水草旺盛，他们便会去哪里。
这些因素就会造成他们会以部落为主体，在统治官制作用下层层叠加，从而形成一个较大或很大的包容性部落。
所以几百年来，中原汉家王朝在不断更替，不断创新出新体制，而匈奴的官制却没有任何太大的变化。
大单于，仍是整个匈奴人的皇帝，除了单于王庭本部兵马和百姓，其下还有各种大部落，以王统之。
最贵者为左贤王，依次为左谷蠡王，右贤王，右谷蠡王，置王庭，拱卫单于王庭四个方向，所以又称之为四角。
四角之下，则是左右日逐王，左右温禺鞮王，左右渐将王，此谓之六角，同样是置王庭。
如果说四角是拱卫王庭，六角则是四角的第一道防线，不过，四角和六角却没有从属关系。
说白了，他们都是匈奴贵族王号，只是尊荣不一样，就比如汉家单字王，双字王，或是周朝八百诸侯拥有“方伯”称号之国。
别的时代暂且不说，刘和刘聪二人年纪轻轻，却能位居四角，且还是左贤王和左谷麗王。
而刘宣和刘曜要功劳有功劳，却只是在刘和二人之下，右贤王和右谷麗王。
这其中就是典型的亲疏远近关系，一个父亲或者是一个祖父，又或者一个曾祖父，亲近之人便是四角，其他人则是六角。
这些贵族左右王、左右侯、左右当户，左右大将在驻地，拥有高度的自治权。
尤其是王，除了管辖本部兵马，还有其他匈奴姓氏王侯，其辖境内各自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都尉、当户、且渠之属。
除了这十位之外，其他便是一些异姓大臣，他们则大多数是左右骨都侯，左右尸逐骨都侯等。
又有日逐、且渠、当户诸多官号，各以权力优劣，部众多少为高下次第。
左贤王部大营在离石城西，赤谼水北岸，大概距离离石城有二十余里，临进村镇，这里是刘宣和刘和最初交接兵马的地方。
从那时候开始，这些兵马除了他阿父刘渊尚能指挥外，完完全全已经属于他的私兵。
骑兵六千，步兵两万余。
可惜，若是没有被父亲刘渊抽调，左贤王部麾下骑兵能有一万多，这全是大父刘宣多年来攒下的家当。
被抽调走将近七千骑兵，很大一部分作为了单于王庭的主力，像右贤王部，左右谷麗王部，其实都抽调了不少。
就在这时，刘和正在挑起窗幔看看有没有到军营。
突然间右边一阵嘻哈之声传来，其中又夹杂着女人的哭泣之声。
这帮畜牲！
刘和看向右边山林，敲了敲轺车的木门：“快走，让卜赖当户来见我。”
“唯，”轺车外传来应答之声。
马车加速而过，几个呼吸之间，小林中窜出三名壮汉，匈奴人打扮，看着轺车远去的背影。
“咦，这轺车我好像在哪见过？”右边一人惊讶一声。
“熟悉个蛋蛋，还要不要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