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灶仓清清
⽉亮昏晕，星光稀疏。
楼烦县，自拓跋鲜卑将粮草囤积于此，对楼烦县百姓而言，犹如进入了地狱。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守城的将士会把城门打开，甚至是没有进行任何阻挡。
没有人能在乎他们，这个世界已经在他们心中崩坏，听说高高在上的天子是个傻子。
城西北侧，一条幽静的小道上，乔晞等人猫着腰进了一家民房小院，几十人纷纷轻脚翻过矮墙。
乔晞整个人靠在墙壁，口中一上一下喘着粗气，紧闭双眼休息了一会，缓缓拾起身子左右观看。
“人都跟上了没有。”黑压压的人影有点数不清，乔晞出言发问。
“千长，我的人齐了。”几个呼吸之间，有人出声回答，随后又有四人出声附和。
乔晞蹲起身子说道：“留两个人观察外面情况，其他人先去那边马厩休息。”
说着，乔晞紧接着又道：“五个什长跟我过来。”
众人闻言照着乔晞的吩咐去做，两名单瘦的士卒一个爬上右边的树，一个找地方上了房顶。
乔晞则领着五个什长蹲在左侧高墙之下，从袖口掏出舆图，这上面标记了城内守卫情况，尤其是拓跋鲜卑的粮仓。
现在的楼烦县，东门一直紧闭不开，只有城西才能供人出入，从今天下午混进城，他们一直藏在一座枯井之中。
“我们有六十个人，没有任何武器。”
乔晞将舆图摊在地上，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可以看清楚，抬头扫视五人。
“我来的时候观察过，从这里靠近右边第三间房，是一座铁匠铺，等下跟我去十个人搞一些兵器回来，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能杀人就行。”乔晞继续说道。
“等一下我去。”乔晞旁边的一人出声回答。
“嗯，好。”
乔晞点点头，随即又道：“接下来我说一下情况，有什么问题你们及时提出？”
见众人点头，乔晞目光盯着舆图，轻声道：“两个什长带人去城西，以粮仓起火为准，你们二十人必须杀死城门看守，接应城外剩余的人进城。”
他从铁弗部带来一共两千人，现在还有一千九百多人在城外，只要城内乱起，吸引住城西守军，可以用两个办法进城。
第一自然是杀死城底下看守打开城门，第二则是用爪钩攀爬城墙。
以城西作为突破口，是刘和亲自下的命令，因为这个地方出城后便是一座峡谷，这条路直通汾阳，也就是鲜卑大营屁股后面。
也正因为如此，城西外并没有什么人来驻守，下午进城时乔晞仔细观察过，差不多有一百来人。
也不是说非得把一百多人全部干掉，城墙上的不用管，城门处最多只有十几个人而已。
乔晞指着左侧的两个什长，说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只要城门一打开，我给你们记首功。”
“千长放心。”两人郑重拱手。
乔晞随后又看向另外三名什长，开口说道：“你们三个去城北，城东，城南，还是一样的办法，只要看到粮仓着火，你们便开始纵火，越大越好，然后马上去城东接应大军入城。”
话罢，乔晞抬头问道：“衣服都带来了嘛？”
“带来了。”其中一名什长回答说道。
“现在可以让人全部换上，免得到时候时间上来不及。”乔晞摆摆手，吩咐说道。
“你们四个下去歇息，你带上十个人跟我去铁匠铺。”乔晞将舆图叠起塞进袖口，说道。
今天晚上的天气不是特别好，一团一团阴云，火烧粮仓需要对时间有清楚的判断，这件事乔晞不敢交给别人来做。
一旦时间上把握不好，他们这两千人就是鲜卑人的玩物，所以由他亲自率领九个去烧粮仓。
乔晞和几人一路拐角进入铁匠铺，道路左右留下两人望风，其他人则撬开房间，点了几根蜡烛开始搜刮。
铺子里面做成的刀剑不多，只有二十多把，花花架子重量很轻，不过杀人一点问题也没有。其他都是一些成型了的剑胚，又挑了十几件质量好的。
还有一些打造的农具，虽然用起来很笨拙，好在有重量，到时候直接可以往头上招呼，效果比刀剑更好。
翻箱倒柜找来一些衣服将兵器捆起来，关好房门后，十几人扛着东西又回到了小院。
“千长，你的衣服。”一名什长见乔晞等人回来，连忙迎了上去。
乔晞将东西放在地上，接过衣服道：“把兵器给兄弟们分一下，那些好刀剑让去城西的兄弟拿上，他们有一场硬仗，其他的刀剑给另外三十人，我手底下的人拿农具。”
“知道了，头。”有一人回答说道。
乔晞转身下去开始换衣服，这些衣物都是鲜卑服装，如今整座楼烦县，鲜卑骑兵是老大。
他带的人中给每个什都配了一名会说鲜卑话的人，以免到时候露出什么破绽。
之后的时间众人开始闭目养神，乔晞身子底下垫了些干草，仰头看着天空，心中默默盘算着时间。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乔晞的感觉中反正是快到寅时，乔晞马上拾身开始招呼众人。
“兄弟们，明天早上我乔晞请你们喝酒。”
六十人将乔晞围在中央，这一战，他们这些人能有多少活下来。
“千长，保重。”五名什长各自领着手下的人，纷纷对着乔晞拱手。
“行动。”
乔晞一道命令下达，六十多人出了小院，五十人开始往安排的地方赶去，乔晞等九人则站在院落外，目视众人远去。
“走。”
乔晞领着几人朝东侧方向，鲜卑屯粮之地在城中央，是拓跋猗迤将城池房屋推到后建起来的。
十人在巷子中左拐右拐，一路来到粮仓，路程其实不是特别远，主要时间还是用在了躲避城内巡逻上，足足走了有近半个时辰。
“千长，时间到了么？”
几人趴在粮仓营寨边缘，除了几座粮草旁边，其他地方都点着火盆，一名士卒抬头望天。
乔晞珉抿嘴唇，抬头同样望着天空，面色焦急无比，应该到了，绝对到了。
“秋冬时节，火烛小心。水缸满满，灶仓清清。”
梆梆……
“寅时初刻，五更天喽！”
突然，粮仓营寨内响起一道叫喊，其中又夹杂敲打木铎之声。
“干活。”乔晞猛地爬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