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地狱厨房
克里斯蒂安的私心不想让医生接触那座诡异的凶宅，可现在，她却把房屋的资料给了出去。
今天真是糟透的一天。克里斯蒂安小姐痛并快乐着，灵魂深处仿佛有个操控她一举一动的魔鬼，一步步把事情推向不可预测的未来。
霍恩海姆医生会因为这件事情讨厌我吗？她悄悄抬起头，希望从医生的脸上看到满意或愤怒的情绪。
但是都没有。
那本资料甚至都没有被翻开过，直接被夹在霍恩海姆医生的胳膊肘下，回应她的不是满意或是愤怒，而是那自始至终都温柔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或者说，不耐烦？
“多谢，有时间我会看的。”他抬起空着的那一只手，把自个儿的碎发掖到耳后，“没必要做这么多的……不，不用送我。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嗯，谢谢您。”
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再见，克里斯蒂安。”
放在门口的手提箱被再次提起，重新拉开的玻璃门撞上铁质的风铃。此时，外面的太阳刚刚落下，余辉尚还存在，金红色的夕阳给霍恩海姆医生的背影披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黄昏的风，裹挟着淡淡凉意，从对面的小巷子里钻出来，吹落了医生斜搭在肩膀上的黝黑发辫，也吹皱了克里斯蒂安的心湖。
中介所门后的阴影里，克里斯蒂安看着她所爱的医生一点点地消失在人群。
这是最后一面了，什么都不做的话，真的好吗？
太害怕了，所以不敢说出口。
太恐惧了，所以不敢做出来。
所以她逃走了。连“休息中”的牌子都忘了挂，紧紧怀抱着阴影里的那份恶意逃走了，与父亲在走廊里擦身而过，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少女的闺房内放置着一副未完成的画，即使没有画上任何五官，也能从衣着和身形上看出，是霍恩海姆医生的画像。
“如果医生能和画像一样，永远停留在我身边就好了。”少女喃喃自语。
“为什么不呢？”
不是内心深处恶魔的低语，也不是埋伏在影子里蠢蠢欲动的恶意在发言。克里斯蒂安转向声音的方向，原本空无一物的床铺上，多出了一本书。
《道林格雷的画像》，奥斯卡·王尔德。
它的上面还散发着灼烧的气息，仿佛仍在火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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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宝石？”
离开房屋中介所，又走过了三个路口。帕拉塞尔苏斯提着箱子走进了无人的小巷。打开，与藏在里面的蓝宝石进行了确认。
“主人。”蓝宝石万华魔杖从箱子内飞出，“第五十九街魔力波动确认完毕，灵脉节点没有任何异常，要继续往百老汇的方向前进吗？”
“不了。”帕拉塞尔苏斯把腋下夹着的资料扔进角落处的垃圾箱，“魔力波动无异常，事情太顺利了。你应该清楚，事情进行的过于顺利，反而是大事发生的前兆。“
“我对克里斯蒂安小姐的状况有点好奇。”
把被人细心整理好的资料册丢进垃圾堆，它顺着光滑的垃圾袋表面滑落在地上，从下往上被污水浸湿。连蓝宝石都看不下去，用魔杖的底部戳了戳还未浸湿的一角。
真是可怜的女孩，和大大咧咧的魔法红宝石相比，魔法蓝宝石的心思要细腻的多。
她知晓克里斯蒂安开始转变的情感，也清楚自己所侍奉的魔术师是个怎样的人物——
帕拉塞尔苏斯所说的好奇，就像是看待解刨台上的小白兔：兔子固然很可爱，但该下的刀子，可从来不会迟疑。
“克里斯蒂安的状况，的确很不寻常。”蓝宝石仔细地组织着语言，如他所料的那般，帕拉塞尔苏斯暗金色的眸子里，潜藏着魔术师应有的冷酷与疏离。
一切都为了型月魔术在此处重现的大业。
帕拉塞尔苏斯在这里巡查，明面上是借着找房子的借口到处溜达，暗地里是为了完成宝石翁的任务，探索任何一处可能是镜面界的结点，实际上呢？
他想要魔术工坊，想要更多的魔力供应，想脱离宝石翁的掌控，不再完全依赖第二法。
为此，他在整个纽约曼达顿区布下了魔术阵，将整个地狱厨房笼罩在内。
地点是他精心挑选的，此时的地狱厨房还没有现代那般繁华整洁。现在的它地如其名，是最恶臭的贫民窟，是滋长黑帮的聚集地，是培育罪犯的温床。
其中的第四十二街道，更是出了名的烟柳巷。深夜，妓女们在窗台上放上一盏红色的灯，暗示客人可以进入她们的闺房，邀请恩客们共度春风一夜。
红灯区，这个词就是这么来的。
这里每天都有人死去，痛苦与血肉渗进这里的每一处土地；有人喊冤叫屈，有人死不瞑目，有人将生命看得无比珍贵，更有无数不被人所期待的生命降临世间。
旁边的哈德逊河，不仅仅可以用来抛尸，还可以抛弃带着胎盘的婴孩。
生命可是很珍贵的东西，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人类不可以浪费。
帕拉塞尔苏斯很喜欢这里，对这里寄予厚望。
美狄亚会用血肉祭祀的方法补魔，他也会。只是手法要隐秘、轻柔的多。
自帕拉塞尔苏斯踏入第一个街区，阴暗的巷子里奇形怪状的小混混们纷纷探出脑袋。帕拉塞尔苏斯早已施加了暗示的魔术，让别人不要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太长时间。
只是他不喜欢脱离世俗生活，一边享受着他人不怀好意的探寻，一边在巷子内游走穿梭。
“Master，请小心。”
“如果不是为了抄近道，这种路我绝对不会走第二次。”他小心翼翼地踮起脚，绕过一个不知生死的醉汉，躲开一只摇摇欲坠的垃圾桶……再从小混混打架现场穿过后，终于到达了地狱厨房的另一边。
现在还不是时候。帕拉塞尔苏斯现有的阵法需要借助天体学投影。此夜过后，整个地狱厨房都将成为他的魔力供应区。那些血肉，死在地狱厨房内的冤魂，都将成为滋养帕拉塞尔苏斯魔力的一部分。
帕拉塞尔苏斯踏出巷子口，刚打算离开这里，就和一位年轻人装了个满怀。
“活、活人？”
金发的青年喜极而泣，他腿软的厉害，根本没办法站起身。
“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