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田丰
冀州最靠近黑山贼的几个郡国，常山国、赵国、魏郡、巨鹿郡，这几个地方每次征缴钱粮给黑山贼，压力都是最大的。
因为他们对黑山贼的仇恨最深。
这其中又以巨鹿为最。
因为张角兄弟就是巨鹿人，黄巾起义也是以这里荼毒得最为惨烈。
甚至卢植、董卓、皇甫嵩等官军也在这里镇压的最厉害。
东汉朝廷镇压黄巾起义的转折点，叫做广宗之战，打的极为惨烈。
广宗，就是巨鹿郡下属的一个县。
巨鹿郡的人，不但对黑山贼的烧杀掳掠很反感，对冀州官方的瞎搞更是恶心至极。
这次一听说加倍征缴钱粮，还要加派青壮和留守郡兵，巨鹿郡的上上下下都比其他郡国有着更深的抵触情绪。
此时巨鹿郡，郡治所在地廮陶县。
县城东南方向不远处，有一处大泽，称巨鹿泽，也叫大陆泽、广阿泽。
司马迁在《史记》中记载：大禹导河，北过洚水，至于大陆。
这里的“大陆”，指的就是大陆泽。
此时的大陆泽边上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一个人正在水边垂钓。
此人年纪跟沮授、审配都差不多，也是气质凝重沉稳，眼神清澈，只不过面上带着一股很明显的倔强之色。
此时天寒地冻的，虽然没有大雪飘落，但也天地一片萧瑟。
但是这人钓鱼，身后竟然还站着一大群人在围观，还都是衣冠楚楚、看打扮神态都不是普通人的围观者。
“哗啦”一声，这人抬起钓竿。一条近一尺长的野生鲫鱼被鱼钩给带出了水面。
“冬吃鲫鱼，夏吃鲤鱼。今天的养生鱼汤可算是有了着落了！”
这人面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后面的围观人群也都长出了一口气。
互相对视一眼，为首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上前一步，对着钓鱼者恭敬地说道：“元皓先生得此肥鱼，可喜可贺。”
“在下孙伉，携郡中豪杰游望、冯弼、捕廵等特为先生贺！”
元皓，就是田丰的字。
而孙伉、游望、冯弼、捕廵等人，也都是在郡中一呼百应的地方豪杰。
田丰把鱼放进身边携带着的木桶里面，又挂上鱼饵，再一次抛钩入水。
“你们竟然能找到这个地方来，这天寒地冻的，恐怕不仅仅是来欣赏我钓鱼来了吧？”
孙伉微微躬身，抱拳行礼：“元皓先生，州府刚刚下发了文书，要求我们巨鹿郡按照两倍的数量征缴钱粮。”
田丰纹丝不动，但是鼻子里却轻轻地冷哼了一声。
孙伉接着说道：“入冬之时，我巨鹿郡就已经加征过一次钱粮，过年时还有一次。不算韩馥出征那一次，这一个冬天就已经征缴过两次了。”
“现在还要再加倍征缴一次，还是要送给那些个黑山贼。”
“元皓先生，我巨鹿百姓如今已经被搜刮到极限了。如今民不聊生，再这样下去，只怕要被逼到走投无路……”
孙伉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意思已经到了。
如果在这样子下去，只怕巨鹿郡上上下下就只能准备开干了！
田丰问道：“附近各郡国都如数征缴了？”
孙伉叹气道：“都正在征缴之中。”
“尤其那个安平国，我听张吉说，他们安平国连钱粮带郡兵青壮，恐怕都已经如数抵达邺城了！”
孙伉咬牙切齿。
张吉是安平国的豪杰，在安平国担任着职务。也是孙伉的老熟人。两人经常互通有无。
田丰又问道：“征发郡兵、青壮，是什么目的？”
孙伉说道：“据说，陶升含恨叛逃黑山，有可能带人下山，找机会刺杀冀州的州府官员。”
“而州牧已经带着州中大部分兵马，前去参加诸侯会盟，共同讨伐国贼董卓。”
“所以各地都要派郡兵青壮，去邺城加强守卫！虽然不知道其他郡国的数字，但是比照我巨鹿郡来估算的话，总数肯定会在万人以上。”
田丰皱着眉头，面色不快：“我隐居的这些日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陶升不是审正南手下最器重的下属吗？”
“含恨叛逃？”
田丰年轻时是冀州士子的领袖，第一次出仕就是被朝廷的太尉府给直接征辟，后来又担任了侍御史。
但是因为忍受不了汉末朝中的乱象，田丰弃官归家。
等到韩馥来到冀州，田丰眼见这人做事昏庸，一气之下干脆隐居起来，不再过问世事。整天就只是读书、钓鱼。
今天若不是孙伉带人找到了他，田丰还要与世隔绝好几个月。历史上是袁绍在占据冀州之后，亲自带着丰厚的礼物，并且言辞谦恭，才最终请他出山。
此时孙伉附到田丰耳朵边上，把陶升的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详细解说了一遍。
田丰冷哼道：“刺杀州府官员？是刺杀州牧之子才对吧？”
“手下被逼到如此地步，审正南都不说话？”
“沮公与呢？他不是跟留守的李历关系不错吗？他也放任不管？”
孙伉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元皓先生，事已至此，郡中百姓都愤怒不已，人心浮躁。”
“请先生给我等指一条明路！”
这其实就是在向田丰咨询，现在要不要把事情给闹起来。
田丰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说现在诸侯在共同讨伐董卓，但是冀州后方却突然出了这种事情……”
“不对……”
孙伉一愣神：“什么不对？”
田丰站起身来收起了鱼竿，把木桶里面的鱼倒入泽中。
“你运气不错，死里逃生了！”
然后，田丰又转头看向了孙伉等众位巨鹿郡的豪杰。
“你们尽管按照规定去征缴钱粮、召集青壮。我先走一步，去邺城等着你们。”
孙伉和众位豪杰都是一头雾水。
孙伉不甘心地说道：“元皓先生，我们……”
田丰说道：“尽管去做！”
“记住，青壮和郡兵，都要挑选最优质的！”
“等你们到了邺城，我会给你们一个让你们都满意的答复的！”
孙伉和游望、冯弼、捕廵等人都低头拱手：“诺！”
田丰年少成名，天资聪慧而又博学多才，无论名望、人品、学问、资历、见识都很是过硬。所以田丰在郡中向来都是为乡邻看重，在家乡的话语权也最重。
所以当田丰这么说的时候，孙伉等人虽然也都是一方豪杰，但也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信任田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