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见荼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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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皇宫(九)

“林太医说,方子里的山菅虽不多,但那内侍前前后后拿的药加起来,毒死猫儿应该是可以的。”

既这么说,那些猫死了应当是与那些山菅有关。可好好的,干什么把猫都给毒死了?那猫儿遭人恨了?

“宝珠可知道那沈远?”

宝珠细想了想:“奴婢只依稀记得,原先负责巡夜的内侍里似是有这么个人。不如奴婢下去找人问问?”

我翻了翻动手中的口供,并没一个叫沈远的,便只好让她下去问,再想法子将先前颉芳殿中宫人的名册要一份来。

“殿下忙了小半日了,可要歇歇?”

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我放下手中的供词,此刻的脑子总像是浆糊一般。累得很。

“出去外边走走。”

我扶着杜若的手站起身,白芍在屋里收拾了扇子巾帕等物也忙跟上。

这两个侍女倒是事事都照看得极妥帖。

“今日怎么不大见着浮锦?”

杜若抿着嘴略笑了笑:“殿下昨天夸她糕点做得好,她昨日夜里可是高兴坏了。她说殿下既然喜欢吃,她今日就再做些。她这会儿正带着人在院子里摇桂花呢。”

“倒是个活泛性子。”

白芍摇扇的手一顿,也跟着抿嘴笑。

“殿下可别再夸她,叫她知道了又得念叨。浮锦那张嘴巴,私下里叭叭儿地总是说个不停。她也只在殿下和嬷嬷跟前还老实些。”

我听着一时兴起,倒有些想去凑个热闹。

“那咱们去瞧瞧去。”

沿着游廊往后,宫人们说笑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一时间听着倒叫我心里松快了不少。

午后的光打在地砖上显得有些晃眼,我索性找了离宫人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就着白芍铺栏杆上的帕子坐下看她们收桂花。

“殿下您瞧瞧,浮锦跟只猴儿似的。”

许是怕脏了衣裙,浮锦将裙摆掀起挂在了腰带上,一双粉色的绣鞋踩在草地上显眼得很。

桂花树底下的宫女将巾帕等物摆了一圈接着,远远地看着也没收到多少桂花。

边上的宫人门内见浮锦力气小,忙跟着上前帮忙将那颗桂树摇得花枝乱颤。

桂花从枝头扑朔朔地落下,树底下的人笑得越发大声。

我们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情绪这样的东西是会传递的。

树底下的宫人们原本玩得高兴,不知为什么突然一窝蜂就都跑了。

“这是怎么了?杜若去看看,她们别是见着蛇了。”

我扶着白芍的手站起身,只见远处的宫人不断地抖着衣裙。

白芍快步前去,不多时便将浮锦拉了过来。

“殿下,我们都当她是遇着了蛇,没想到竟然是叫蚂蚁咬了。”

浮锦在廊下站着:“那树底下有个白蚁巢,奴婢们没留意,踩着了。”

我瞧了瞧远处还跪着的宫人:“叫她们都散了吧,别再被爬出来白蚁咬了。找几个内侍,想法子将这窝白蚁除了。否则这白蚁若是将房梁蛀了就麻烦了。今日天热,去厨房跟管事说一声,今日给咱们颉芳殿的宫人们煮个绿豆汤去去暑气。”

宫人们一下散了个干净,没了热闹可看的我便只好再顺着游廊闲逛。

“殿下忙了这一日,可要歇歇?”

“这会儿不困,如今天气好,咱们再逛逛。”

我扶着白芍的手一路走到后罩房再绕回来的时候,内侍们已经在拿着花锄在那颗桂树底下挖土了。

花锄磕碰着石子发出的声音略有些刺耳,我没兴致看便索性回了前院。

坐在廊下的摇椅上吹着带桂花味的风看闲书,身心都舒坦极了。

杜若捧着放了茶水的盘子回来的时候,我正盯着手里的《大陈律》犯困,她这一来我倒是一下清醒了些。

“殿下既困了,不若回屋里歇着?虽说如今是夏日,但殿下久病初愈,不好太过贪凉。”

我摇了摇头:“白日里睡多了,只怕夜里又要睡不着。”

正说话间,便见游廊处有内侍捧着个黑匣子快步走来。

“这是怎么了?挖着宝贝了?”

来人在几步外跪下说到:“回殿下,和顺挖土的时候挖出了个匣子,里边装了不少银两。”

内侍将匣子捧过头顶,杜若便接了过来。

盒子上雕刻的凤穿牡丹便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浮灰也看的出极为精美,可不像是寻常宫人会用的东西。

我看着匣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银两,心里一下也没个准数便索性让杜若拿了小称来称称。

“那匣子是在那桂花树底下挖出来的?”

“是,奴婢在那蚁巢不远的地方挖沟来放炭火就挖着了。挖出匣子的地方花草都长得极好,不像是新埋的。”

“那蚁巢可处置妥当了?”

“刚才来时,沟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只等烧旺的炭火放上去,捣烂了那蚁巢便好了。”

炭火烧得旺,白蚁没了巢穴,四处逃窜之下多半就被烧死了。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谁想到的法子?”

和顺接着回道:“奴婢没进宫前,家里也是庄户人家。奴婢的父亲就这么除过果园里的蚁巢......”

我听着和顺说了小片刻的话,杜若又将那个小匣子捧了出来。

“殿下您瞧,这匣子里还有交子和一小把东珠呢,适才被碎银子挡住了倒是没看全。”

东珠?想到库房里丢了的那些,我忙问道:“这些钱拢共加起来有多少?”

“这些交子加起来便有三百两,再加上那些银子,拢共也有四百多两。这在京中也能置办间宅子了。”

在这宫中当差,若是有主子赏赐或是有人上赶着孝敬有银子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看着杜若手里的那把个头不小的东珠越发疑惑,这可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莫非是丢了的那批里面的?

地底下既然能存了这一匣东西,会不会还有别的?这么想着便索性让杜若去将芳若嬷嬷叫来。

我看着外边四四方方的蓝天,顿觉手里还没看完的半本律书越发没意思。

“殿下可是累了?”

我摇了摇头:“这日子过得真没意思。”

“那什么样的日子才算有意思呢?日子不都是这么过的?”

我望着白芍那双充满疑惑的双眼,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她。

“你从前在家的时候都做什么?”

白芍略想了想又接着说到:“跟着母亲绣花、写字、看账。”

我叹了一口气,虽说每个人过怎样的生活都不该由他人去定义,但是我总觉得每天都重复这样的生活那得多闷得慌。

“你说宫外都有什么?”

“这——奴婢也没逛过京都。只是听别人说,京中有瓦子、酒肆、茶肆。京都到了节日还要办灯会......”

我和白芍闲聊了一刻钟,宝珠和芳若嬷嬷便跟着杜若急匆匆地赶了来。

“刚才内侍们挖蚁巢挖出了个匣子,里边放着好些东珠。我请了嬷嬷来是想叫嬷嬷寻几个得力的人将我们宫中这些地都好好地翻一翻。再有就是我们宫里闹了白蚁,保不齐房梁什么的也有被白蚁咬了的,烦请嬷嬷再找些妥当人再好好查查。”

我的话落下,芳若便领命下去安排。

芳若离开前两眼放光似的,脚步生风似的走得飞快。我想,我这宫中定会叫她翻个底朝天。

“殿下,奴婢刚才找人细细地问了,大家都只记得巡夜的人里是有个叫沈远的内侍,但对此人都不甚了解。”

巡夜的人?

“殿下,自从您病了以后,身边伺候的人前前后后地也换了好些。适才奴婢跟着芳若嬷嬷去架阁库才将原先宫人的名册要了来。”

我接过她递来的名册细细地翻阅。颉芳殿这半年中,调去别的宫苑的人就有十来人之多。死了的人里有近身伺候的,也有杂役,拢共加起来竟有六七十人。

颉芳殿这半年里是犯了杀神吗?

我比对着名册将这半年内宫中的和牢里的活人名字圈了出来,活着的都是些原先做杂役的。

想来这些人能活着,应当是背后的人觉得这些人什么也不知道,也就无关紧要了吧。

原先那位朱内侍是中毒死了,那他必然有被灭口的理由。

朱内侍若是和我受伤的事有关,按着我那位爹爹的脾性,想来也活不到前日。如此一来,朱内侍的死多半是和库房的事有关。再有,刚才的匣子半点腐坏的迹象也没有,被埋进土里的时间定然不会太久。

我盯着不远处的花木静静地思忖,宫中不多时便传来了挖土和翻找东西的声响。我这宫里一下便显得有些喧闹了起来。

我虽盼着芳若此番能有收获,但直等到灯火亮起,芳若也只是捧着个鼓囊囊的小布兜回来。

“哪儿找着的?”

“后罩房的房梁上。”

我拿着已经沾了一层浮灰的小布兜,将绳索拉开,把里边的东西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拇指大的宝石珠子将案几碰得嗒嗒作响,倒出来的东西拉拉杂杂的几十样。我将东西拿到手上看了看,倒也是样样都极为精美。

“帝姬,这——这不是太后娘娘去年赐下的如意纹玉佩吗?”

“嬷嬷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