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饕餮门 （51） 作者 陈草旭变

握着方向盘的他，又开始给我讲笑话了。我听到自己嗤嗤笑出声音。这笑声说是对他的回应，是一种工作上的应酬，倒不如说是他想逗女孩儿开心发笑的拙劣表现值得我一笑。

我却又因此，不讨厌他的这种傻气，况且，有些时候，他又的确相当精明，在班长开会的时候，不止一次替我说话，挡箭堵枪，即使那次稽查大姐的事，也在于他的帮腔吧。我对他的心存感激是真诚的。

这种感激有一天吓了我一跳。因为你的发现使我发现，刚上班时我坐在售票位置上，而不久之后见你时，你说谁卖票？开始无人售票了？你找不到售票员了。

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故意的。但那时，我惊诧到：是啊，我到哪里去了？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第二天，我便从他的旁边，从暖暖的引擎盖上撤回了我的坐垫，回到售票员的本位上来。

尽管不久，他只随便的一句话，我又把坐垫放在了他的身旁，坐得离他很近，车子要是左右歪荡一下，我就会歪倒在他的肩上吧！连同我胸前的饕餮玉佩。难道他恨不得公共汽车前后惯性、上下颠乱，而可以左右颠簸惯性?在混乱失重之时，他可以获取什么？

好卑鄙的家伙，一个贪婪的门，正在打开。

就这样，刚刚三个月，领薪水不久的一个夜晚，他终于不耐，露出豺狼尾巴了。

初春的日子迟来早去，我们收车的时候，天已入夜，几个年纪大的就会喊我们这些同车的女孩儿一块儿吃川味火锅。大家说说笑笑着，他们喝酒，我们夹菜，热气冉冉腾腾，处处三五成群，好一个繁荣昌盛的夜世界。

在排档的夜空里飘摇着各种食物的香味中，有时候同班组的大姐也劝我们喝一点。喝就喝呗，我们已经是上班族了，再说上学的时候，同学聚着玩儿又不是没有喝过。

但是，那个晚上聚餐，不知为什么其他人都有事走掉了，又剩下了我们两个。那晚低垂的街灯，深沉的世界之上，星辰零落，月亮弯弯，我应该有一个好的心情。所以那样的餐中，并不需要他多么深厚诚意的劝说，我便和他碰了十几盏烈酒。

本来，我是能饮上几两酒的，不过，你知道，正如你对大家的忠告那样，一般情况下，一个女孩子是不能单独和一个男人一块儿的，特别是你并不了解的男人，要开心还是找闺中好友。

这样不小心的结果是，我饮下一些酒后，兴致点燃，虽然想着夜已深沉，可是一旦他坚持着要我去看他新买的房子时，仍然热心如焚，不知如何是好，踌躇不前，一面疑问着晚上看什么房子？嫂子不在家么？明天吧！却又口是心非地想，他的新房什么样呢？他家的电视真的是四十多英寸的么？他家的地毯上开满了五月的鲜花？我说不去。

但他坚持说，我们明天轮休，你晚点儿十点回去，是不会耽误什么的。当他破败了我的矜持，在茫茫的夜色之中，我忘却了高空的弯月和街头的灯火，还是随他走进一方叫作金桂丽园的小区。

我们绕过几幢窗灯迷离的高楼，穿过停靠在路旁的数辆汽车，在一坛浅水之畔的图腾柱下转弯，然后打开一洞暗亮铁门，一块上楼了。

您知道那酒精燃烧着血液的人，廉耻会像春晨的残夜，越来越为稀疏、递减，递减、稀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