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遇事不决者自酌天命
弥菈娅快速将战场上的虫苞都吸收干净，将君盔虫的躯体拖入地道，泽洛斯便用冥土炼金罐将地道的洞口重新封住。
洛依这样的驭虫使枪手对于透支魔力已经习以为常，精神状态很快恢复如初，与卡林一同爬下观光楼，回到温室与三人汇合，大家一起清点了一下战利品。
泽洛斯分配到了君盔虫的枪戟和肩盾，供他到荪荪那去体验第一次交易。
洛依则表示没什么需要的。
冥土蟑螂的寄生者被蛛丝包成了虫茧，悬挂在了温室的房梁下，只露出一个脑袋。
此前忒娜战斗中在它身上留下不少伤口，甚至有几刀已经堪堪刺到了虫苞里，但眼下它竟已经痊愈了，冥土蟑螂的生命力可见一斑。
它姣好的稚气脸庞，露出可怜楚楚的表情，企图博取众人的同情。
卡林站在虫茧面前，心想着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将其余种类的寄生者转化为魔女候选呢。
在刚刚那场战斗中他们已经体验到了，当驭虫使、造影师、劫命蛛和血祸蚊这四种不同的魔法师能够携手御敌时，战斗会变得多么简单。
眼下又抓获了这么完整的冥土蟑螂寄生者，无论如何也应该尽量尝试，将其化为魔女。
冥土蟑螂炼金罐的限制太多，作用怎么都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冥土蟑螂寄生者，何况还是魔女。
不过，在此之前卡林需要先将洛依和泽洛斯重新送出园区，逗留了一天，两人身上压着许多工作需要处理。
留着忒娜看守冥土蟑螂，他们穿过地道，在园区外的观景台前告别，两人方向不同，泽洛斯先走一步，卡林提醒他这附近还有着其他身份不明的幸存者。
洛依留步片刻，等到泽洛斯走远，一边嘴上凶巴巴督促卡林，一边将一盒子弹塞到他怀里：
“照顾好忒娜，别让她出岔子。”
卡林应付式地点头，一边打开盒子，发现里头装满了优质品的椰蚤弹，可以换算视为2级水平的道具牌了。
“放心好了，她正在好转。”
卡林将手背在身后，手心上的空间如漩涡扭曲，龙阙座舰悄无声息的将一只浮游蝾螈投放在了他的手里。
卡林将这只真龙龙偶递给洛依。
真龙龙偶寿命更长、更加稳定，更适合作为长期联络器。
“路上小心，可别死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
洛依接过浮游蝾螈，“嘁”了一声。
“黎明？”
她沉默片刻，转头看向泽洛斯刚刚离去的东南方向。
“你认为一切都在向好吗，卡林。你知道泽洛斯此行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吗？旧津山市的东南方向已经渐渐被迷雾吞没了，泽洛斯正要去观测迷雾前进的速度。”
“你记得吗？八年前隔壁那座新约市的人们曾尝试解剖死灵虫生命底层的蛇匙构筑，激发了死灵虫的禁绝性，弥天大雾彻底吞噬了整座城市，如今终于越过自然保护区，蔓延到了旧津山。”
洛依低声道：“迷雾近在咫尺了。如若真想看见揭开黎明的曙光，也许我们首先得放弃这座城市，远避他乡...”
洛依的话语落在卡林耳畔，顿时化作灵感，让他打了一个寒颤。
他眺望东南，骤然发动的占卜使他看穿沿途一切的阻碍，竟跨越了大半座城市的距离，看见了远方迷雾中影影绰绰的学校。
那正是他们在五年前曾经视作末世家园的旧校区。
【[奇迹再造]仪式正在储能：25天19时】
脑海中的倒计时仍在缓缓跳动，卡林一瞬之间有了明悟。
当倒数走到尽头，他们将重新回到那个地方，为过去做一个了结。
“也只是一片迷雾罢了，也许新约市的幸存者也一直生存在那雾里呢，只是我们看不到他们？”卡林回头对洛依微笑，啪的一掌拍在洛依腰后。
“打起精神来，可别被这种东西吓到。”
洛依掩住自己发疼的臀部，瞪了卡林一眼，用一记肘击回应他。
“搞不好哪天深夜，学堡的大家就会在睡梦中被迷雾吞噬掉。你这边的距离倒是更远一些，所以最近这段时间索性就不要回去了，照顾好忒娜！”
“了解。”
两人就此分别，洛依收下浮游蝾螈并塞进背包，独自返回了学堡。
卡林则回到了园区温室，面对着倒吊的冥土蟑螂，开始沉吟。
冥土蟑螂的魔女转化还需要仔细考量、多番试验，同时卡林也要考虑考虑自身的强化。
昨天他原也想过趁着两位同学在场，寻找隔壁龙种外出的时机，将隔壁温室改造成陷阱，伏击那两头龙种。
但龙种体型庞大，也不知晓它们究竟掌握了多少魔法，狩猎的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闹得无法收场，被满园区的丧尸和魔狼围观。
他自己和魔女可以依靠真命魔力快速恢复，两位同学若是受了伤，可是要休养很久。
所以卡林最后还是保持了最初的设想，请两位同学帮忙狩猎了这两位寄生者。
如今恐怕不容他再慢悠悠寻找机会了。
洛依刚才的情报完善了他的占卜，使他对倒计时中提到的[奇迹再造]仪式有了更多的感应，那场仪式对他而言不是坏事，但也许会改变这座城市的所有人，包括忒娜在内。
他必须提速，加强自己的实力。
这次狩猎从四度君盔虫那里收获了200真命点魔力，这些魔力如今对忒娜和弥菈娅的强化来说已经显得不足，对一张白纸的卡林倒是刚好。
被点燃的危机感推动着天命之轮不休转动。
卡林踱步到一旁坐下，闭目冥想，倾听天命之轮的轮转，梳理现有的资源和能够运用的种种手段。
增强自身倒是简单，培育一只浮游蝾螈的真龙龙偶，融入自身，再投入足量的真命魔力，他便能转化为龙裔体质。
但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能够借助手头上的这些真命魔力，顺便完成冥土蟑螂的魔女转化呢。
就像当初针对弥菈娅的手术，龙偶师可以通过结契的方式促使魔女转化，但必须有一个作为中介的仪式要素。
卡林能将自身的血液灌入弥菈娅的虫苞，使其血型被龙血污染转化，便达成了一种中介要素。
但用在血祸蚊身上的法子，显然在冥土蟑螂这里并不适用。
冥土蟑螂寄生者没有血祸蚊的血池器官，难以吸收龙血以及其中的真命魔力，即便它们的生命力也许能够逐支撑它们快速异变，逐渐耐受龙血。
但造成伤害并不等于达成联系，似乎和转化没有必然的因果。
但试一试也没什么损失。
卡林打算姑且一试，虽然这个过程对冥土蟑螂而言可能很痛苦、很折磨，但卡林也良心有限。
在他看来，寄生者连脑子都没有了，若是能摆脱死灵虫的支配，找回些许的自我，多受一些苦又何妨。
他的心理建设，早就在数年来的末日生活里建造得牢不可破，卡林转眼便通过了自我的心灵拷问，一边准备手术道具，一边继续进一步思考。
是否要将一颗血祸蚊的虫苞移植到冥土蟑螂寄生者的身上，这样能使它直接获得血祸蚊的血池吗？
还有其他的道具能发挥作用吗？卡林翻动着天命之轮中呈现的每一张道具牌。
当他的意识凝望向【十善业果·破邪】时，灵感突如其来，触动了他今天的第二次占卜。
这次占卜甚至耗费了他储存在天命之轮中的真命魔力，魔力哗啦啦地损耗了100点，卡林眼前糊成了一片五彩缤纷的麻花，好一会重新恢复视线，将占卜的结果呈现在脑海中。
并非是【十善业果·破邪】能对转化有直接帮助，而是关联着更深层的知识传承。
占卜检索和筛选着虚空记忆库中的神秘知识，从中提取出卡林这孱弱头脑与灵魂能够承受的部分知识，凝聚而成的灵光穿过迷思的云雾，落在卡林的脑海中。
他回忆起了一种名为【龙地藏】的魔法师职业，与【龙巫妖】相似，这种魔法师兼具龙种能力特征和死灵魔法掌控，但比一般的龙巫妖更全面。
是死灵魔法，不局限于死灵虫魔法。
卡林眼前一亮，思路一瞬间被打开了。
幸存者们尽管常常将死灵虫寄生者称为丧尸，然则心底其实也在一厢情愿，认定能跑能跳能吃能喝的寄生者，仍然还算某种意义上“活着”。
卡林此前对泽洛斯和洛依说的那些话，也很大程度基于这样的“幻想”。
但姑且将希望放在一旁，从悲观的角度看待它们吧。
不如干脆放弃，就明明白白将这些已经被死灵虫喰碎的灵魂，看作是死者的残魂好了，然后对他们施以唤醒幽灵的死灵魔法。
不是死灵虫魔法，而是死灵魔法。
龙地藏完全可以从寄生者的躯体上感应和抽取它们的灵魂碎片，将其聚拢为最常见的死灵生物——【幽灵】。
再将幽灵重新塞入寄生者的身体当中，将幽灵逐渐培养强大，再与鸠占鹊巢的死灵虫争夺肉身的控制权。
幽灵本就是人性的释放、残留和变质，若用其将自己的身体重新夺回，何尝不是一种人性对虫群意志的压倒呢。
好像可行。
通过操控幽灵来间接操控寄生者的躯壳，便等同成了他的“死灵伙伴”，自然也就水到渠成，达成了魔女转化和结契所需的必要连接。
卡林摸了摸下巴。
那么，该如何成为龙地藏呢。
卡林损耗着精神，用心解读占卜中晦涩的信息。
他需要逐步将自己转化成为【地藏龙】，这是一种需要长期维持的转化仪式，倒是与死灵虫的寄生感染有些类似了。
是【地藏龙】，不是【龙地藏】。
【龙地藏】是一种魔法师职业，就像【驭虫使】和【造影师】那样。
而【地藏龙】则是龙种的名字，是一种幻想龙类。
卡林需要先将自己转化成龙裔，然后不断纳入各类特定龙种的血脉，调整自己的血型模板，使自己集合各种龙类的特征，通过这种方式不断拼凑，在概念上逐渐向着这种幻想中的龙类靠拢。
与传说中的地藏龙越是相像，便越能从幻想中汲取力量。
在化身为龙的过程中，卡林也将逐步觉醒各种相关的龙族魔法天赋，这使得他能够转职为【龙地藏】，就像天生具有驭虫天赋的桑女族能够转职为【驭虫使】那样。
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卡林需要将自己转化为龙裔。
一般的龙裔转化，需要卡林培育出一只品相合格的真龙龙偶，直接融合到自己体内。
现在他则需要关注于调配龙血的配比，让自己体内的龙血尽量向着地藏龙的血型配置靠拢。
卡林对着浮游蝾螈再一次发动占卜，确认了其与地藏龙在概念上的相似度：33%。
作为最初的起步，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相似度了。
不过卡林很快又联想到了带来十善业果的苦僧牛，通过占卜得到了相似度：45%。
还好上一次顺手将苦僧牛的龙血也采集了一些，如此他现在便能利用这两种龙血，初步转化为偏向于地藏龙概念的龙裔了。
这并非什么特别复杂的魔法，只是【创造龙偶】的变式应用，卡林唤来龙阙座舰，培养出浮游蝾螈和苦僧牛的大份龙血，灌注到自己的身体里，并投入100点魔力用以改造和保护自己的身体。
期间的过程不必多谈，剧烈的疼痛让大脑屡屡想要打开陷入昏迷的保护开关，特殊的灵魂却使卡林得以一直保持清醒。
他一步都无法动弹，被忒娜和弥菈娅抱着，感受驱壳里逐步发生的剧变，直至最终一切平静，心脏仍有余悸地自顾自卖力泵动。
卡林抱住弥菈娅的脖颈坐起，歪头向外吐了一口血污，好一会才逐渐平复体征和心绪。
天命之轮将他崭新的人物牌重新呈上，终于从朴素的【驭虫使学徒】变成了【龙地藏学者】。
在完成了地藏龙的第一次转化时，他便自然而然转职为了【龙地藏】，并达到了1级。
总算不再是可怜的0级魔法学徒了。
虽然目前提升的强度，可能不如将浮游蝾螈的真龙龙偶直接融合到身体当中，但这种改造显然有着更好的前景。
那枚【十善业果·破邪】也被天命之轮引动，彻底融入了卡林的身体。
他获取到的龙裔的天赋树也更多样了：
[引渡亡魂][破邪之力][暗影游猎][幽影灵质]
苦僧牛龙血和十善业果为卡林提供了[引渡亡魂]和[破邪之力]这两大天赋树。
[引渡亡魂]能赋予卡林感应和影响亡魂的力量。
[破邪之力]不仅能运用于破邪斩，更能净化肉体和灵体中的邪能和恶性。
[暗影游猎][幽影灵质]则来源于浮游蝾螈。
[暗影游猎]使卡林的皮肤继承了浮游蝾螈的遁影龙鳞的魔法特性，现在即便不使用影蚕琥珀，他也能直接遁入暗影躲避攻击了。
浮游蝾螈长久蹲在暗影界，食用暗影能量，以及各种腐烂灵质，也就是沉入暗影之中的各种灵魂碎屑和心情残片。这使得它们的灵魂性质也渐渐发生改变，这是[幽影灵质]的由来，它能使卡林对灵体更加亲和，并开始掌握暗影魔法和增强灵体的能力。
现在，卡林与地藏龙的概念相似度达到了58%，算是一个好的开始。
并非是苦僧牛的45%和浮游蝾螈的33%直接相加等于78%，这两种龙种之间还蕴含着一些雷同的血脉成份。
所以这种转化越往后会越艰难，后期也许找到一百种龙种的血，也不一定抽出一份与地藏龙有关、同时又不与其他龙种重复的血脉。
但那些事往后再考虑吧。
卡林现在通过龙裔技能已经掌握了操控幽灵的基础能力，可以在冥土蟑螂寄生者身上尝试一二了。
趁着园区里依旧一派热闹、温室外空空荡荡，卡林提着一个破水桶到湖边冲洗了一下，回来重新躺在忒娜腿上，再次梳理关于龙地藏的知识，以及地藏龙天赋树的详情，包括其中附带的各种具体魔法，主要是死灵魔法和净化魔法。
自千年前这一批桑女族群迁居太仓星，本意便是打造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所以炼金术之外，太仓桑女对于其余魔法的传承基本为零。
他们对于死灵魔法的认识同样近乎断绝，等到近年来遭遇死灵虫入侵，桑女族才重新开始接触死灵魔法，此时再去重头研究死灵魔法，显然是来不及。
而卡林阅读着龙地藏传承中的这些现成的死灵魔法，仿佛进入了新世界。
他了解到单是制作死灵傀儡，也就是制作丧尸或幽灵的办法，便有瘟疫、夺灵、血拥、诅咒等等途径，死灵虫反而是比较冷门的办法，但在龙地藏传承中也都有记载。
魔法的进步就是不断推翻旧有猜想和认识的过程，一天前卡林还在鼓励两名同学要将寄生者当作精神上一息尚存的活人来看待，今天又要将寄生者当作死人一样来处置。
他在心里不断调整预想中想要使用的魔法模型，一个个魔法符文在脑海中浮现，又逐个替换为更合适的符文，以期组成最恰当的魔力结构，达成他所想要的魔法表达。
在翻阅龙地藏的传承知识时，卡林还发现了可喜的细节，桑女族的血脉其实对地藏龙也有助益，龙地藏居然也有着类似于驭虫魔法的【从龙之术】，能够驯服和培养魔法虫，和驭虫使很相似。
这有些巧合，让卡林不禁设想龙地藏最初是诞生在什么样的环境里，也是与太仓星上的桑女文明相似的境况吗，也许能从中借鉴一些能够挽救太仓桑女的良方？
可惜他现在的灵魂和躯体依旧孱弱，仍无法调阅那些神秘度更高的记忆，还是着眼于现在吧。
将魔法模型调整好，置入魔池之中，卡林让忒娜将冥土蟑螂寄生者从房梁降下。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对方露出怯怯的表情：“我...不记得了...”
卡林纳闷：“名字都不记得了，你已经没有残余的人性了吗？”
对方像个蹩脚的演员，着急道：“我...只是虫苞被毁...了...忘记许多。”
卡林露出审视的目光：“被毁了？什么时候？”
“记、记不清楚了，大约六年、五年前。”它磕磕绊绊着。
卡林砸吧着嘴，八年前大崩溃和五年前大沦陷，是最关键的全球事件节点。按冥土蟑螂的描述，它应该是大沦陷时期被击毁了虫苞，只过了五年便又恢复到了三度异常的水准，魔法天赋不能算差，毕竟冥土蟑螂的异虫化进度是出了名的缓慢。
如此看对方当年应该也有大致相当的水准，也是沦陷战争的主力军，搞不好手里还染着曾经同胞的血。
“无所谓，忘掉了也罢，我来为你取一个新名字。”
“芙兰黛尔”，卡林将手掌覆盖在它的头颅上，魔力流转，“我曾创造一组龙语，这是她精简美化后的谐音。”
死灵魔法的阴森光芒浸透它的头颅，拉扯着深藏在虫苞中的残碎灵魂，让芙兰黛尔骤然睁大瞳孔，发出痛苦与惊恐的尖叫。
“置我于死，得予我活。是这句龙语的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