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为什么不早一点”
“砰——”
容栩漂亮的长发如通了电一般炸起,还没说什么,就看见正揪着自己头发的雪初露出了堪称诡异的表情。
“雪初……?”
容栩没有挣扎,相反的,他还顺着这股力道仰起头,目光空茫又无辜,“你喜欢这样吗?”
完全不懂雪初想法的他试探着眨了眨眼,情理之中的没得到反馈,反倒是刚刚还揪紧的力道缓缓松了松。
“你想要的话,我不怕疼的……”
“呵,”雪初冷嗤,与此同时,原本松了些的力道开始狠狠攥紧——“轰”的一下扯着脑袋往桌上砸了过去!
“唔!”
“嗯额……”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藏在被子里的小龙崽露出一半眼睛,看到自家饲主压倒性的动作还鼓了鼓掌。
而与此完全相反的,做好心理准备才推开门的客栈老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倒吸一口凉气后一脸灰暗。
“什么事?”心情好了些的雪初睨了他一眼。
“这……就是听到了些动静,怕大人出了什么事才上来查看,”客栈老板脸上逐渐渗出冷汗,连看都不敢看一眼遭到破坏的内室,简单过了两句就把身后的人推了出来,解释道:“他是获救的孩子,特意来道谢的。”
“道谢?”雪初微微挑了挑眉,手下还压着某个跟踪狂的脑袋没有动作,语气却更冷淡了些,“我记得我说过不需要。”
“况且——”她看了眼小孩破破烂烂还沾满了尘土的穿着和始终低下的头,面无表情规劝道:“死里逃生就好好去过自己的生活,现在做些多余的事实在没有必要。”
雪初这话说的重,客栈老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脸上的冷汗却是流的更欢了。
“那我先带这小子离开……”
“我不走!”小孩终于抬起了始终压着的脑袋,又红又肿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我的家人都死了!”
“?”
察觉到话语里的怨气,雪初平静的揉搓着手下人的长发,连眼都懒得抬,“所以呢?你以这副受害者的姿态站在这里……是想和你那些家人一起走吗?”
“大人!”客栈老板惊恐地捂住了小孩的嘴巴,拽着人的袖子就要后退离开,“这是个意外,我这就带他走……”
“嘶——”
清脆的布帛碎裂声在耳边响起,一直到手里残缺的袖口脱离了主人,呆愣愣的客栈老板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他看向房间的上位者,对方只是浅浅的掀了下眼皮,像是在嗤笑,又像是……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幕感到厌倦。
客栈老板下意识看着自己松开的手,那上面还带着极深极深的牙印。
“你——”
“我家人全都死了!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挣脱了束缚的小孩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满是泪痕的眼里攥满了悲哀至极的恨意,他高高的仰着头,像是要把可能握住的刀子彻底攥进眼前那人的心脏一样,恶狠狠的大声咆哮嘶吼着:“你为什么不救他们!明明你早就到了这里!明明只要快上那么一点——”
“砰——”
所有的声音伴随着轰到墙壁的巨响而戛然而止。
“唔,唔唔!”
小小的尤来加一咕噜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灿金色的眸子全无柔软,直接一个尾巴就把人抽了出去!
雪初眼眸微眯,看也没看坐在墙根不断咳嗽的小孩,松开手就抱住了落在桌子上的幼崽,任由小家伙的尾巴不安分的在臂弯里晃动。
身后的容栩也跟着站了起来,依然映照不进光亮的眼瞳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被甩出去的小孩,看样子很想上去补刀。
但他也在之前的事情上吃到了些奇奇怪怪的教训,指尖微动,看着眼前并无生气情绪的雪初,礼貌的请示了一句。
“我可以把他揉碎吗?”
“咚”的一声,被这巨变吓的腿软的客栈老板瑟缩的蹲在了地上。
看左看右就是不敢看向那群人。
同样听见这话的小孩艰难地抬起头,像是终于后知后觉的在这对话中捕捉到了什么,迟来的恐惧情绪扼住咽喉,缓缓溢满全身。
“……”
小孩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一片火辣辣的,完全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忍不住看向过去会对自己和颜悦色客栈老板,强忍着浑身上下的不适往前爬。
“……”不要过来啊——
老板看到这一幕脸色煞白,想起那个残忍的词语,更是下意识的就要把艰难爬行的小孩推开。
无方城并没有太多温情,在这里生活的人,从来就是承担着下一秒就要死去的觉悟,这里生命可贵又廉价,绝不会为了无关之人而放弃。
所以,不要怪他……
“等等,”卡在最后一刻制止的雪初笑了,目光冷淡的扫过那两人转而落在身后的容栩身上,启唇道:“你以为他怎么在尤来加的攻击下活下来的?”
要不是雪初最后用妖力暗自卸去了力道,这小孩当即就会被砸成尸体。
“大人……?”
察觉到了意思的客栈老板呆呆的看着她,往后避了避,拉开距离后才讷讷开口:“原来是大人仁慈,大人果然……“
“你也打住!”眼睁睁看着他眼眸越来越亮的雪初差点鸡皮疙瘩掉一地。
不需要思考都能知道,他之后要说的话绝对和她格格不入!
不想被冠上奇怪名头的雪初安抚的摸了摸尤来加的头发,平淡无波的解释了一句,“我救他,只是不想让尤来加现在沾上人命而已。”
“……还不快滚!“
“是,是……”客栈老板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下意识要俯趴在地上的身躯缓缓支起,就那样迟钝的,还混杂着天旋地转的看着雪初。
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那双向来浑浊的眼睛里亮起了怎么样的光。
雪初:“……”
不,不是这样……算了。
雪初扯了扯嘴角,终于懒得再继续和这两人演什么无趣的戏码,只轻飘飘扫了眼不断给两人施加压力的容栩,轻嗤一声便转身走到了窗边。
冷风在敞开的窗口上呼啸而过,一身清冷的女子只给他们留了个背影,自己却是微微侧目注视着远处被树丛掩盖的死角,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