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认知饱和

楚阳没有回应挑衅，而是直接对郑安石开口道。

“郑老，您当然不会觉得这东西有什么可疑之处，这青铜鼎造假造得极为巧妙，无论是从形状大小重量，亦或者是其中的每一处细节，都看不出任何差池。”

说到这里，楚阳话锋一转。

“而这，正是它唯一的缺点，它做得太真了，就像是以一个真正的青铜器为范本，一比一临摹而来的。”

“相信郑老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一幅画就算临摹得再像，也很难将画中的神韵完完全全的复制下来，这是伪造古董里一个比较难克服的点”

郑安石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之所以要仔仔细细的检查这个铜鼎，就是因为在第一眼落在青铜鼎上时，他就觉得眼前这鼎看上去有些奇怪。

郑安石沉思半晌，脑内突然灵光乍现。

“我明白了，小楚，我明白了！”

郑安石把住楚阳的双臂，老花眼镜之下的那双浑浊眼睛神色复杂。

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郑安石，唐雅连忙站起身，来到这位馆长身边。

“郑老？您怎么了？”

在她的印象里，作为古董界泰斗级人物郑安石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失态。

郑安石摇摇头，旋即仰天长叹一口气。

“我上当了！”

他低下头，像是虚脱了一样。

“抱歉，唐董事长，我今天怕是没办法再鉴定这尊青铜鼎了。”

“这是为什么？”

郑安石又叹了口气，只是无奈的摇着脑袋，心情的低落让他一时间难以开口解释。

唐雅旋即转头看向楚阳。

“你对郑老说了些什么？为什么郑老不愿意再继续鉴定下去了？”

本来楚阳并不愿多搭理这位，但眼角的余光瞥见唐柔，此时正在一脸担忧的看着他，看在唐柔的面子上，楚阳最后还是开了口。

“不是郑老不愿意继续鉴定下去，是郑老已经着了这青铜器的道，没办法再鉴定下去了。”

着了道？

唐柔还是不明白楚阳的意思。

楚阳见状，也不再用言语解释，而是拿起放在一旁的圆珠笔，在手心写了一个“唐”字。

“唐董事长，这个字你应该认识吧？”

看着楚阳手心中自己的姓氏，唐柔有种自己被戏耍的感觉。

但看着楚阳那严肃的神色，她还是耐下性子，开口回答道。

“是‘唐’字。”

“是吗？你再仔细看看，真的是唐吗？”

说着，楚阳还将手拿近了一些，似乎是要让唐雅看得更真切一些。

唐雅还没开口，一旁的朱正斌就已经有些不耐烦起来。

“楚阳，别再装神弄鬼了，我们在说的是青铜鼎的事情，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在心底，朱正斌早已给楚阳打上了骗子的烙印，又怎么会去细想楚阳做这些的目的。

那唐雅虽然也觉得楚阳在做无意义的事情，却还是耐下最后一份性子，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

“是唐，我不可能认错的！”

“真的是唐？”

楚阳的手没有动，但唐雅的最后一份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

“我说了是唐，那就一定是......”

唐雅的话到嘴边，却突然停住了。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楚阳手心的那个字。

那个字明明就是“唐”啊，她的姓氏，应该是她最熟悉的字才对。

可为什么她现在对这个字这么陌生呢？

“唐”字还是那个唐字，一笔一划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但落在唐雅眼中，却让她感觉怪怪的。

“这，这是为什么？”

唐雅不解的看向楚阳。

楚阳才开口解释。

“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医学现象，叫做认知饱和，也就是说，当你对着一个东西看得太久时，你的认知就会因为饱和而产生偏差。”

“这种偏差是双向的，会让你觉得陌生，有时也会抹去你的违和感。你之所以认不出来这个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理。”

身边的郑安石郑馆长无奈的摇摇头。

“最开始我感觉到青铜鼎有些奇怪，所以才几乎片刻不离的检查着青铜鼎的细节。”

楚阳接过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但实际上，这个青铜鼎的伪造者要的就是鉴定者这么做，他们利用了我们人的本能，让郑馆长踩进了他设下的陷阱。”

感觉不对劲，自然要细细检查。

但随着认知饱和的作用，那原本不对劲的感觉就会被抹除掉。

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因为认知饱和而被抹除掉，所以无论鉴定者之后怎么检查，也不可能找到这件伪造品的端倪所在。

如此精妙的算计，加上近乎完美的伪造手法，就算是郑老这种级别的人物，也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那伪造者的道。

听了楚阳的解释，唐雅有些若有所思，同时，她在心底对楚阳的印象也正在发生逆转。

也就是说，楚阳之所以只看一眼就直接给出结论，是因为在一开始就看穿了这件古董的陷阱吗？

唐雅有些惊讶。

自己的妹妹究竟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样一位天才鉴定师？

眼见唐雅露出信服的神色，朱文斌有些坐不住了。

“楚阳，你说了这么多，不过都是你的猜测而已，要是想说这鼎是假的，就请你拿出实打实的证据来，不然就别在这里信口开河！”

“你要证据啊，当然有。”

楚阳伸出手，将唐雅座位上的坐垫拿了起来。

那随意的动作，让朱文斌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楚阳一只手拿着沙发垫，另一只手提起青铜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青铜鼎放在沙发垫上猛擦起来。

看着那上面的铜屑如同雪花般飘落，朱文斌瞳孔猛地一缩！

“给我住手！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