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包公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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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周湛论战好水川,包拯题字七星岩

话说就黄国材退婚钟玉妹一事毕,渐渐是年冬末,获朝廷下诏改元庆历。——此事说来,先帝真宗于乾兴元年二月驾崩,仁宗时年十三岁即帝位,得章献明肃太后临朝听政。次年建元天圣,时人议曰取天字为“二人”圣者,悦太后尔。至天圣十年冬月改元明道,时人又议曰明字为“日月同辉”也,与“二人”圣无异,隔一年就改元景佑。于景佑五年,因郊外祭天之故,而改元宝元。是岁,党项人李元昊控西北十七州僭位称帝,建立大夏国,改姓元氏,朝廷恶之,遂改元康定。然有好事者曰“康定乃谥尔”,故二年冬又改元庆历。

转眼庆历二年新岁伊始,蔡槃、祖无择又向梁燮、包拯请辞,北归而去。——言及此情,因蔡槃、祖无择旅居端州有将近一载,年前冬末,他二人就提议欲行,却为梁燮执意挽留,邀往金津坊梁府上共庆年节,碍于好友间盛情难却,故而又延迟许多时日。这不,年节一过,不数日,蔡槃、祖无择于梁燮的陪同下,特地至州府来辞别包拯夫妇。于是,又得包繶姊妹各自拜别过先生;包拯忙置备些酒水饯行一番,并与梁燮相送蔡槃、祖无择至郊外而别,不在话下。

却说至这年三月初,一日晌午,包拯照会徐闻、陆丰以及叶孔目诸官吏,并约见在城乡绅、坊正多人,就坐于州府后堂,为解决城内多年水涝之患,年内将带领城乡民众开渠排涝;同时扩大修筑牂牁江围堤,改善农业生产;并筑洼地成池塘,以利淡水渔业。进而,又商议扩建端州城池,将城向西迁移,借此城内修建丰济仓,以备饥荒;并建崧台驿于城西,以利商贾交通往来。

待诸事商议毕,已是午后多时,便遣了乡绅、坊正多人离去。这时,忽得一差役匆匆步入后堂禀告,有广南东路提点刑狱周湛、同提点刑狱钱聿二位大人来端州视察,现已至州府门外。包拯、徐闻、陆丰诸人闻之,忙起身迎于州府门前。遂相邀入府,仍至后堂就坐,转而趣谈些岭南山水、民俗之情,于此不必赘述。

且说提点刑狱周湛,字文渊,乃邓州穰县人。湛现年五旬上下,穿戴随性,为人谦和,不喜张扬。于真宗天禧三年中甲科进士,初授开州推官。不久,调回京城,改秘书省著作佐郎、又通判戎州。见戎州地方偏僻,交通闭塞,民风未开,俗不知医,病者以祈禳巫祝为事。湛目睹此状况,派郎中至乡间为百姓医治,并取古方书刻石教之,禁为巫者,自是地方百姓始知用医药也。此后,累迁尚书都官员外郎,升任虔州知州。又见虔州一带,有江、湖民略良人,鬻岭外为奴婢,形势猖獗。湛设方略搜捕,又听其自陈,得男女二千六百人,给饮食各还其家,使虔州民风得以好转,遂迁提点广南东路刑狱。

然另一提点刑狱钱聿,字德循,杭州临安人。聿比及周湛略长数岁,武官出身,乃吴越国钱镠之后。聿善骑射,晓音律,好读《春秋左氏传》,有智谋,行事持重。太平兴国三年,吴越忠懿王钱俶献所据两浙十三州之地归宋,聿少以恩荫补供奉官,累迁洛苑使。后于京西南路讨贼有功,加左藏库使,调任光化军知军事。至三年,又迁邠州知州,任上门无私谒,转运使言其治状,调任回京,擢引进副使,改迁提点广南东路刑狱。

于闲话间,不觉将近黄昏,有人提出当置办晚宴,遂得陆丰告知,他已遣广虞候至奎光阁设宴,为二位提点刑狱大人接风洗尘。于是,众人相邀着出得州府,往城东奎光阁而去。

这奎光阁就座落于城东牂牁江外,乃砖木构筑的三层六角式楼阁。楼高四丈有余,下阔上缩,每层均有瓦檐;六角攒尖顶,陶质彩釉葫芦形塔刹,于一楼门楣上方镶嵌有“奎光阁”汉白玉匾额。今登楼阁凭窗而视,眷恋着晚霞的妩媚可览半城风光,远眺更叹牂牁江夹带着春潮的澎湃滔滔东去。

酒宴就布置于奎光阁二楼上,菜肴虽算不得奢侈靡费,依然少不了几分岭南特色,端州风味。席间,因钱聿一时提及权知邠州时之事,引得众人忧虑起西北局势来。进而,徐闻婉叹道:

“前岁,鄜延路守将刘平、石元孙率兵败于三川口;去岁,环庆路副都部署任福又率兵败于好水川。几番战败,至此恐宋夏间烽烟难绝矣。”

既而,包拯言道:“前岁夏,拯离天长县赴任端州,途经洪州时,巧与洪州知州施圻,南雄知州张戬,眉州眉山才子苏洵,抚州临川才子王安石相遇。闻南雄张知州言三川口战败事,乃鄜延路守将刘平、石元孙奉命前往解延州之围,不料于三川口遭夏军围困,以致兵败。后来,有幸许德怀领兵偷袭夏营成功;加上麟州都教练使折继闵,柔远砦主张岊,代州钤辖王仲宝率兵反攻夏境;又时值大雪,夏军缺衣御寒,迫使李元昊撤军返还。借此,延州之围虽得以解除,可终究被动之举也。”

对此,在座诸人皆微微颔首,空生咨嗟,无可奈何。况已是酒过三巡,却因此个个兴致索然,无事消遣。钱聿遂将三川口战败情由,并及好水川战败经过侃侃言来,以解众人心结。

原来,三川口之战时,一来因宋夏兵力悬殊,刘平又为人侠直,不免轻敌;二来由于紧要关头,鄜延都监黄德和见西夏兵多势众,贪生惧死,一时前军后退,于阵后领兵先逃,直抵甘泉驻足。事后,黄德和反诬刘平降敌,朝廷遂下令逮捕刘平家小入狱。不久,有金明寨兵士逃回,诉说真相,殿中侍御史文彦博于河中府置狱,朝廷又诏陕西都转运使庞籍同案,经多方调查后,得庞籍上书曰:

“黄德和退怯当诛。刘平力战而没,宜加恤其子孙。”并又建言曰:“频岁灾异,天久不雨。宫中费用奢靡,出纳不严,须索烦多,有司无从钩校虚实。臣窃谓凡乘舆所费,宫中所用,宜务加裁抑,取则先帝,修德弭灾之道也。今宿兵西鄙,将士力战,弗获功赏;而内官、医官、乐官,无功劳,享丰赐,天下指目,谓之‘三官’。愿少裁损,无厚赉予,专励战功,寇不足平也。”

朝廷获悉情由,判黄德和腰斩,枭首于延州城下,时隔三川口之战已半载余也。此时,朝廷认为刘平已没,追赠朔方节度使,谥壮武,子孙及诸弟皆优迁。后来,有言刘平被俘未死,又传闻其生子于贼都兴州,朝廷皆不予采信。

自三川口战败之后,朝廷深感西夏兵力强盛,下令封江州德安夏竦为陕西经略安抚使,相州安阳韩琦、苏州吴县范仲淹为副使。韩琦主持泾原路,范仲淹主持鄜延路,共同负责迎战西夏事务。此间,西夏军队对西北边地侵扰愈加频繁。至康定二年正月,朝廷为遏制夏军,采纳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建议,拟发泾原、鄜延两路兵反击。因同任副使范仲淹持异议,圣上命诸臣再议。然西夏李元昊乘朝廷进兵未决,再度领兵压境。

韩琦听闻夏军来犯,命环庆路副都部署任福率兵数万,自镇戎军经怀远城、得胜寨,抵羊牧隆城,出夏军之后,伺机破敌。如不利于战,则据险设伏,待夏军回师时截击。然任福不听命令,与泾原驻泊都监桑怿率轻骑数千先发,命钤辖朱观、都监武英诸将领兵后继。

当任福进军至捺龙川,闻镇戎军西路都巡检常鼎正与夏军战于张义堡以南,杀死西夏兵士数千,然夏军仍不断增援。故此,任福领兵转道南进,急趋交战处支援。当任福领兵至,夏军佯败而逃,任福中计,随尾追击,至好水川,遇夏军主力伏击。任福兵士阵未成列,激战多时,混乱不堪。任福欲据险抵抗,无奈夏军居高临下,左右夹击,任福兵士死伤甚众,任福、桑怿诸将亦一并战死。此役任福全军覆灭,仅朱观所部千余人逃脱。夏军获胜后,李元昊闻宋环庆、秦凤二路派兵来援,遂回师而去。

好水川之战再度惨败,圣上闻知震怒不已,遂撤去夏竦职务,降为豪州通判;贬韩琦为右司谏、知秦州;贬范仲淹为户部员外郎、知耀州,或以此平军民之愤也。

待钱聿叙说毕,不时,得周湛郑重的言论道:“对用兵西夏之策略上,陕西经略安抚副使韩琦力主攻策,望集结兵力,乘贼骄惰,一举破之。同任副使范仲淹则力主守议,反对贸然深入敌境,恐失利受制于贼。然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自不能决,如此掣肘拖延,反利贼势。——今言及好水川兵败之责,韩琦虽未临阵指挥,然用人不当,贸然出兵,亦难辞其咎也。”

就周湛之观点,在场诸人无不颔首认同,更不乏随声附和者道:“正是,正是,确实如此!”

然此时天色早已步入夜幕,更念及周湛、钱聿二位大人旅途之疲乏,众人无心再扯话题。于是,就此一同辞了奎光阁,返回州府,遣人安顿好二位提点刑狱大人之后,当夜便各自歇下,于此亦不必细述。

至次日,周湛、钱聿遂着手审核端州近年之案卷。经几日查阅,周湛、钱聿对包知州善理案件、公正廉明,颇为称赞。又因周湛、钱聿抵端州境内时,于路上就视察过包知州治理下之端州,百业兴旺,民风淳朴;更访问得包知州勤政为民、政绩显著,于地方上有口皆碑,使周湛、钱聿大悦,不无感叹包知州政绩彪炳,堪栋梁之材也。

于是,这日闲来无事,经周湛、钱聿提议,邀包拯做个向导,同游于端州城北胜景七星岩下。

这七星岩乃阆风岩、玉屏岩、石室岩、天柱岩、蟾蜍岩、仙掌岩、禾婆岩七座山峰组成。诸峰陡立峻峭,妖娆多姿,点缀于沥湖之上,排列若夜空之北斗七星,故而名之。因七星岩毗邻端州城北,得其山映于湖,又得其洞藏于山,更得其河源于洞,可谓景在城郊不见城,美如人间仙景也。

且包拯陪同周湛、钱聿游览七星岩时,不免兴致盎然,遂亲笔挥毫,题字于石室岩之石室洞壁曰:

“提点刑狱周湛、同提点刑狱钱聿、知郡事包拯同至。

“庆历二年三月初九日题。”

随后,三人兴尽而返。隔日,周湛、钱聿将辞行。于是,在包拯、徐闻、陆丰诸人的饯别下,离端州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