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三官经》神奇传信,鱼泉府积恶覆灭
话说于沙弥率真举发下,总算解救得二妇女潘小玉、美珠,却因猝不及防,遭细作贾直不惜舍命杀人掩盖罪恶,使多起妇女失踪案又陷入迷离扑朔之境地。虽官府未敢懈怠,仍努力寻访线索,但晃眼又是一二月过去,几乎无甚所得。时值孟冬中浣日,夜里迎来一场入冬初雪,毕竟令人蘧然。一早,公孙策就匆匆见面包拯,相言道:
“难得今日气象,有闻城南‘蜀山雪霁’为庐州奇观,其东麓安福寺亦乃旧朝古迹,恳请公为向导,前往一游,万望不可推辞。”
包拯闻此,想想再过二月,与公孙先生同致庐州就将一载,因忙于政务与州内案件查处,却尚未认真出游一番,于是道:
“庐州虽是拯梓里,但也汗颜不曾涉足大蜀山,且今日正好得闲,安能负先生盛情哉。”
言语间,有艾虎至,自然不能错过出游。缘度虞候刘厚历吏庐州,势必识路,着人招呼之,从而引来通判程徽、司理参军胡居易,再加包兴等,随行共二十来人。乃整顿车马,踏雪出城南门,径直往西南行得十数里,远远就见单椒独秀之大蜀山银装素裹,艳阳相映成辉,的确美轮美奂。
当到达大蜀山东麓那简洁雅致、气魄宏伟的安福寺,有监寺三学知悉,领诸僧相迎于山门外。待见礼毕,诸僧陪同着步上山门,一行人瞻敬了天王殿,瞻拜得大雄宝殿,瞻览过藏经阁,皆难免草草而为。随后,瞻晤得年事已高之方丈果然,亦只是稍坐片刻,经公孙策建议游瞻赏雪,又于三学诸僧陪同下辞别过方丈,步出门来。然公孙策是初到此寺,却似乎较故地重游之程通判、胡参军更熟悉路径,他不顾三学劝阻,直言过左小巷是一净心斋,再向西过游廊便至林园钟亭,此乃捷径,使刘虞候大为惊异。遂引同包拯等人一路行去,分毫不差,当真来到一“林园亭”下。
然而,亭中一口笨重大钟,支撑大钟之木柱端头已遭人为锯损,将大钟倾覆于地面,好生奇怪。这时,有公孙策特意拾掇一石头,扣了扣大钟,未久,竟闻得钟内传出数下微弱的敲击声。在场众人甚为疑惑间,三学见势不妙,携一僧人抽身欲走,被艾虎、刘厚觉察,率左右将三学二僧拿住。即刻,包兴等随行不待吩咐,七手八脚寻来棍棒撬翻大钟,视钟下被困者是一不及三旬之年轻男子,饿得将死,但气未绝。包拯见状,命寺僧赶忙取来粥汤灌下,一碗饭时稍醒,其控诉道:
“乃监寺三学害人,数日前诓小生来寺,谎说钟内有佛家经典《毗岚经》经文,将小生诱入盖于钟下。”言至此,他停顿一时,勉力起身跪于包拯众人面前,又才道:“小生丁早,城南丁家坊人,本与监寺三学交接日久,不料其阴险狡诈,设此歹毒之计害人。幸小生平素好诵《三官经》,闻能解厄,遂坐钟内口念不住。昨夜恍恍惚惚,梦见二将使相言,今奉三官法旨,已将此险恶事禀明知非子,明日必请知州包大人巡视安福寺。今得活命,当真老天有眼,还望诸位老爷做主。”
包拯听罢,向三学诸僧怒目而视,问道:“汝等身为僧侣,今蓄意谋害其命,究竟何为?”
面此罪恶深重,三学诸僧是钳口结舌、括囊共默以对。包拯遂命束缚着三学二僧,并使随行人胁迫着在场其余僧人,折返至大雄宝殿外,下令搜查全寺,会集在寺众僧并寄客,站立于院落寒风之中,诘责道:
“近日寺内谋害丁早,将之羁身大钟下,目的何在?想来恐不只三学二僧所为,尚有谁参与此恶,请自行认罪。”
同时,有程徽、胡居易、公孙策、艾虎等州府中人相随包拯,皆驻立于大雄宝殿檐阶,面对众僧虎视眈眈,令院落众僧面面相觑。良久,见无人所动,胡居易下了台阶,背手一面来回踱步,一面横眉怒视众僧,喝斥道:
“为恶者今若不自行领罪,是想殃及全寺受累否?”
见此,有二沙弥瑟瑟缩缩步近前来,跪地上怯怯的招承道:
“吾俩定心、定慧,几日前半午后,监寺令吾俩雇用一轿至城南,往丁相公家诓骗其妻邓氏,假言丁相公在寺读书,劳神太过,忽然中风死去,得监寺救醒,尚奄奄在床,生死未保,故命吾二人来接娘子去看顾。邓氏因问:‘何不借眠轿送夫回来?’吾二人又托故言道:‘本欲将丁相公送回,奈程途有十余里,恐路上伤风,症候加重,难以救治。今娘子可自去看来,临时主意或接回、或在寺内医治,有个亲人在旁,也好服侍病人。’邓氏听言即登轿前来,天晚到寺,直抬入僧房深处,打发二轿夫离去,监寺又斥退吾俩,巧言将邓氏引进密室,然后拘锁在内。至昨日晨窥见有寺外之人入寺,不知何故,那邓氏昏昏沉沉毫无闹腾,就将马车接走了。”
此时丁早已有些力气,他听得此情,怒火中烧,上前扭住三学胸前僧衣,恶狠狠的言道:
“小生数日来大惑不解,汝缘何无端加害,原是喜慕小生之妻貌美,竟这般色欲熏心,泯灭天良……”
直面丁早之举,三学木木而立,不敢反抗。然丁早说话间,不惜奋力将其拽摔在地。此时,三学才心头崩溃,起身跪地言道:
“此事皆因上月,城南赌庄张有冯,引舒城县湄江村鱼泉府鱼爷为本寺檀越。不久鱼泉府吴管家又前来寺中,相见贫僧施以钱财,言知闻贫僧与庐州城南丁家坊丁早交好,如今鱼爷看上丁早之妻邓氏,命贫僧设法料理了丁早,务必将邓氏弄来奉献鱼爷。还以全寺安危相挟持,因惧怕鱼泉府势力,一寺之身家性命,贫僧不敢不从。五日前,才设下此计,事先锯损大钟两侧木柱,藉口邀丁早来寺,谎说近日发觉大钟内有《毗岚经》经文,将其哄入钟下困住。即密遣定心、定慧入城诓骗邓氏至寺,锁于密室,遂差人转达鱼泉府将人接去。今事已至此,贫僧百喙莫辩,甘受死罪。”
故而,包拯又问道:“寺中除却汝几人,尚有谁知晓并参与恶行?”
三学等皆道:“此等恶事,安敢不所防备,自是除贫僧几人,已无他人矣。”
于是,包拯命将三学并定心、定慧等涉案僧人押解回州府。方丈果然于诸阿阇黎拥护下,忙恭恭敬敬送出庙门,临行,包拯叱令道:
“汝为方丈,岂可放纵寺僧明火执仗,横行不法?今寺中僧人与寄客务必严加管束,近日勿得离寺,若有传布消息者,唯汝等是问。”
对此,果然与诸阿阇黎不敢违令,唯唯否否,急急躬身称是而已。
当驶离大蜀山安福寺,回转州府,不待升堂审讯三学等僧人,包拯即差人往城南传唤张有冯。然张有冯身为包拯从舅,却此前因坑人田产之事,见识过包拯执法峻厉。今日又至公堂,自知遮掩不过,放意肆志、诡辩无益,于包拯讯问下,索性直言不讳,和盘托出了。
原来,只因于上月,丁早夫妻走访亲戚,当时途经张有冯赌庄门前,凑巧与亲临赌庄,收取盈利之舒城县鱼泉府鱼爷打个照面。鱼爷见邓氏容貌华丽,言词清雅,啧啧称赞,垂涎不已。这张有冯其实同丁早素无来往,只是邓氏倾城之貌遐迩著闻,亦侧面见闻其夫妻不少故事。他看破鱼爷心思,不惜谄谀取容,承禀道:
“那美人乃邓氏,丈夫姓名丁早,字日中,居住城南丁家坊。据闻丁早与城西南十数里外,大蜀山东麓安福寺监寺三学很是友善。近年,因方丈果然垂垂暮老,不甚理事,由监寺三学代理寺中事务,鱼爷若是有意,或许可寻三学和尚商量商量。”
就此,包拯又质问道:“张家为本地大姓,有钱有势,汝开设赌庄,何以依附舒城县鱼泉府?”
张有冯闻言,迟淹了一阵儿,颇感无奈的叹息一声,才供述道:
“数年前,曾因州府孔目贾直至赌庄游乐,开罪于其人,原本不以为意。哪知贾直与其子舒城县都头贾良,皆是鱼泉府鹰犬,委身于官府之败类,想必贾直前去赌庄生事实乃受鱼爷指使。不多日,父子俩倚仗鱼爷,带人袭占赌庄,飞扬跋扈,咄咄逼人。然当初经营赌庄就不得家老赞成,认为有违国家法度,又思量鱼泉府来势,与之相斗定无胜算,安能祸及家族。终竟舍以钱财,将赌庄每月盈利过半奉送,算是息事宁人,尽释前嫌。”……
于公堂上,经张有冯、三学等互相招承,审悉实情,见鱼泉府所作罪恶罄竹难书,退下公堂,诸官吏仍气愤填膺,摩拳擦掌。然劳碌一日,已见天晚,又时值旬假,且舒城路途较远,不好夜行前往,故相辞一道散去歇息了。
至翌日拂晓,包拯为尽早剪除奸宄,召集庐州人马,令司户参军霍岳,司法参军王回摄行州府。即与通判程徽,录事参军赵杲卿,司理参军胡居易,又公孙策、艾虎等率领官差数十余人,不畏风寒骑乘出城,奔赴舒城县。一路上无意沿途风景,车马绝尘南下,于午后直抵舒城。但以免操之过急,贼党觉察而狗急蓦墙,大肆灭口,包拯命于县邑馆驿安下人马,仅同程徽、公孙策、艾虎诸人,着一驿卒引路至舒城县衙。然而此行,对于包拯已算故地重游了。
当包拯、程徽一行人步入县衙,现任知县罗凫闻讯,慌忙领众官吏出衙相迎,遂邀入后堂坐定。适值贾良在旁,被程徽立即命令左右,不由分说将贾都头,与对其死心追随,不识进退,胆敢阻挠之二捕快一并扣拿在地。随后,包拯命罗知县差人控制县衙,不许有人出入,且无须升堂,就于后堂怒视贾良,直斥其非。
罗知县闻知都头贾良原是湄江村鱼泉府鹰犬,安置于县衙之细作。近年来,然鱼泉府一再掳掠妇女,恣意妄行,令其大发雷霆,斥呵道:
“可恶,可恶!本县意望厉精为治,大有作为,不料尔等与贼子勾结,朋比为奸。今若非包知州与程通判揭示尔等面目,还将蒙蔽本县于何时?”
——言及现任舒城知县罗凫,字齐飞,沅州黔阳县人。他于去岁考取进士入仕,授为舒城知县。到底年纪较轻,初掌县政,甚不精熟。
而贾良被拿跪在地,见眼前形势,包知州、程通判亲临,料定恶迹败露既成事实,饰辞强辩毫无意义。经包拯讯问,其便干脆利落的招承了。
据贾良供述,旧年父贾直为舒城县押司,其为鱼泉府巡院,相安无事。只因近些年鱼爷目无律法,聚敛不义之财,恐遭官府深究。然官员赴任,三年二载一易,又作风迥异,难以测度,得不酬失,故而鱼爷中意于贾直等官府胥吏。禁不住利诱威胁,逐步培植贾直、贾良父子为鱼泉府耳目,帮助称霸一方、为非作歹之羽翼。
至于今鱼泉府鱼爷,名亦,字无凡,现年已四旬二三岁。因其唯利是图,不择手段,近年来越发家财充盈。其常言帝王宫内佳丽众多,然他鱼亦虽比不得官家,亦是肥马轻裘,富有非常了,岂能无丽人在侧?——不过其向来笃新怠旧,贪猥无厌,进而于府内设赌局,营美伎,养武士;加之有贾直、贾良父子等受驱策沆瀣一气,于官府为其掩护。致使多年间,面对不少案件官府是查无实据,积案累累,竟黔驴技穷、一筹莫展。
如今,就目下情况,经包拯、程徽、罗凫等州县官员计议,恐夜长梦多,须当即行动,剿除以鱼亦为首,盘踞鱼泉府,为害一方之邪恶势力。且量于艾虎至庐州当夜,那贾直已畏罪服毒而死,鱼泉府势必不识艾虎姓名、相貌。故而,于诸官员晓以利害,应诺将立功自赎之贾良,务必协同艾虎深入贼穴,探访鱼泉府内虚实,设法见面被掳掠妇女,保护之周全。
谋画已定,将及黄昏,包拯、程徽、罗凫等火速集结州县官差,出县邑,趋赴湄江村。赶着日落来到郊野湄江村,于落日余晖下,但见村庄外沃野千顷,山岭映衬着残雪更显苍莽;鱼泉府于村上很是显目,府第得泉塘、溪涧环绕,其祖上题名曰“鱼泉府”确乎相宜。然此刻无暇顾及鱼泉府历史,欣赏周遭晚景,大队人马距村头咫尺,河岸林下刹住脚步,依计而行,令艾虎携贾良先行进村,直探鱼泉府。将行时,师伯公孙策暗自递与艾虎一把短刃,吩咐以一炷香时辰为限,届时外边趁黑四面攻之。
侦得艾虎与贾良已入鱼泉府,包拯即命程通判领虞候刘厚率一队官差隐伏东墙,控遏其东角门,命胡参军率都头戴胜领一队官差潜匿西巷,攻守其西角门;命罗知县与同寅带一队官差堵截后门,阻止贼人逃走山林;包拯亲率赵杲卿、公孙策并一队官差则袭取正门,将鱼泉府四面围困。
然艾虎钳制着贾良入户鱼泉府,但见府内灯烛辉煌,客堂聚集好些不三不四之辈,正意兴盎然耍钱娱乐。不时,得与鱼亦、吴管家等会面,大抵缘于贾良忽至,以为有何机密,忙请往一清静去处站定,贾良遂煞有介事的引见道:
“此乃小人同门师兄,姓艾名虎,闻鱼爷仗义疏财,喜结交豪侠,故特来拜会,好日后有些照应。”
这鱼亦、吴管家等审视艾虎虽然面生,毕竟与贾良同至,又视艾虎佩长剑,一身侠士风范,甚是敬重,并未多疑。闻言,鱼亦一面谦逊道:
“鱼某不才,实在徒有虚名耳。”一面差吴管家拿以银两相赠,并言道:“艾侠士若不嫌弃,初次见面,菲薄之礼还请笑纳。”
面此,艾虎抬手婉拒之,反倒随身取下一事先有准备之钱囊来,丢于吴管家手中托盘上,假意言道:
“恕在下不揣冒昧,且实不相瞒,闻府内美伎如云,在下仅此雅好,不知今能否有眼福?”
鱼亦是利欲熏心,见艾虎出手阔绰,心中窃喜,自然乐得应允,急忙差遣了吴管家,命将美伎尽数引来供艾侠士遴选。相言既已到府,就同贾都头尽情玩乐玩乐。
那吴管家俯首听命而去,少许时,得十数位女子排列于艾虎近前,只见众女子是强颜为笑,扭捏而立,却个个姿色端丽、楚楚动人。艾虎佯作打量一番,忽然问道:
“汝等皆是被掳掠至此?”
闻言,众女子是瞪目结舌,鱼亦、吴管家等已经满心狐疑。然艾虎疏于防范,贾良乘隙脱身,妄图行险侥幸、孤注一掷,趁手拔刀相向,并高叫道:
“鱼爷快走,此人乃州府……”
可怜贾良自恃武艺高强,只是后悔莫及,哪知艾虎身手敏捷、动如脱兔,仅持短刃直逼上前,其话未说完,被断喉气绝在地。众女子顿时惊叫退避,使客堂娱戏群党觉察,上蹿下跳,府内乱作一团。艾虎面对鱼亦、吴管家等刀光剑影,不但仗剑相抗衡,为保护众女子周全,且自报道:
“在下艾虎,乃奉知州包大人之命,特来搭救被鱼泉府掳掠妇女,汝等无须畏惧。”
艾虎说话,就近择一空房,命众女子入内躲避,遂守卫于门前。此时,又来人报告鱼亦,府第四面火把通明,宛如白昼,今已被官差围定了。那娱戏群党相闻,更是鼠窜蜂逝,控制不住,纷纷夺门逃遁。鱼泉府贼众却负隅顽抗,持器械紧随于后蜂拥而出,与官差好一场搏斗,最后缉捕鱼亦、吴管家等贼徒,并及娱戏群党数十余人。
于是,包拯命刘厚、戴胜等领人搜检鱼泉府,万万不可疏漏,诸人得令,从速行动。既而,有一模样俊俏的女子上前施礼,言道:
“老爷,奴婢丽娟,乃随嫁至庐州西岗村之潘小玉丫鬟。前日傍晚,见恶贼将一貌美夫人拘锁暖阁中,奴婢与一姐妹昨冒险隔窗探问,知其名唤邓妧,本是庐州城南丁家坊丁早之妻,也是被劫掠至此。”
故而,包拯、程徽、罗凫,又公孙策、艾虎等掌了火把,忙于丽娟,并一遭受相同经历的女子引导下,至暖阁断锁入屋,见得丁早之妻邓妧。因闻有人撞入,伊伈伈伣伣,娇容憔悴的瑟缩于墙角,当看是二姐妹与州县官爷,才放下戒心痑软在地。丽娟姐妹赶紧上前搀扶起邓氏,相随着一道步出暖阁来。
不久,刘厚、戴胜等近前复命,遂连夜将鱼亦、吴管家一干人犯押回县衙,投入大狱。次日,又下令查抄贾宅,拿得蒙氏至县衙,讯问伊丈夫贾直与子贾良缘何卖身鱼泉府,甘当其走卒,为虎作伥。于蒙氏唉声叹气,凄凄然抹泪揉眵间,见一少妇人带着个年仅五六岁的女儿,直入县衙堂下跪拜道:
“民妇甄琴,原是贾良之妻,近些年只因丈夫为鱼泉府所用,民妇曾多次劝阻少作那恶事,不得丈夫所容,获一纸无情休书,携小女归住母家。如今丈夫与阿舅父子皆死,阿姑蒙氏年迈,况面对鱼泉府权势威逼亦甚无奈。今望将贾宅所有并近些年非法钱财交与官府,只求老爷宽宥阿姑蒙氏,随民妇归家颐养天年。”
此后,经几日仔细审讯,坐实鱼亦使令吴管家,及其爪牙近年来连续寇掠妇女之罪证。即此,将鱼亦、吴管家等重犯以长枷锁起。包拯、程徽诸州府官员率官差押解重犯,并携丁早之妻邓妧,潘小玉丫鬟丽娟等被掳掠妇女回返州府。至于那娱戏群党,与不少罪恶轻浅的鱼泉府喽啰,则交由县衙依法惩处。
然包拯、程徽一行回至州府,再度升堂问案,经邓妧控诉,得知当日,伊被诓骗入寺,却见房中排整酒筵,恶僧三学斟酒劝饮。邓氏即问道:
“贫妾官人在哪里?领妾去看。”
那三学伪言道:“日中贤弟现于僧房安歇,娘子去看多有不便,一会儿贫僧差人将之扶持来此,以便娘子照顾。”
随后,三学又一再劝侑,邓氏才勉强将杯中酒饮下,不料恶僧转身出去,就将房门上锁。邓氏出不得门,心中焦虑,以灯照之四边皆密,见锦衾绣褥,罗帐花枕,件件精美,不觉头脑昏沉,留灯合衣而寝。夜半三更,于昏昏迷迷、有气无力之中,被三学闯入房来强行搂抱玷辱。
此后,邓氏思量忽遭此大难,官人也生死不明,就死则永无见天日,恐冤仇难报。故忍耐受辱,但愿官人无事,苦熬至今日,终得报此冤仇。
面此控告,三学无可抵赖,只得低头服罪。供述所获麻药果子是吴管家给予,足见为作此恶行,可谓殚思极虑也。
待到将鱼亦并府内党羽,如何利用僧人三学、静空、静能等为鬼为蜮之徒,掳掠妇女诸多罪恶审讯根究明了。包拯又问及鱼亦,约二十年前,有无谋杀郑迁与其舅表兄弟,且弃尸荒野之事。鱼亦闭口不言,包拯怒道:
“汝今已然死罪,岂遽将此秘密带入地府乎?”
闻包拯此言,那鱼亦迟滞片时,终究招承道:
“只因当年,其三贼子盗窃府内名贵花草字画,而黄时伏法已死。想来官府糊涂,受郑迁与之舅表兄弟蒙蔽,合谋脱罪,仅脊杖二十,徒三年。鱼某觉得太过便宜二人,故而甚为不快,切齿腐心。至后来家父病故,鱼某掌管家业,候伺时机,使吴管家诓诱郑迁二人到府,命家人殴蹋致死,抛弃于荒野。当时官府查无实据,只好敷衍塞责,以山贼劫财害命定案。——如今老爷既问,事已至此,不妨据实以告,亦算了却心中多年之忧结。”
事此,将鱼亦、吴管家,三学等暴戾恣睢、恶贯满盈之重犯,共十来人判以枭首示众;其党豺为虐、如蚁附膻之走卒,皆发配边远充军。再者,张有冯不只开设赌庄,还遇事生端,怙恶不改;又定心、定慧善恶不辨、瞒心昧己,何苦修持?将三人各脊杖二十,徒邻州三年。
对于被掳掠妇女,不说丁早自知择友不慎,才受此厄难,与妻邓妧是相拥而泣,拜谢而归家;也不说杨芳、潘小玉夫妻豁达明理,真心领得丽娟回转;况且另外妇女之至亲,于包拯传唤至州府,纵有心存芥蒂者,或经好好训诫劝导,或听从妇女意愿,使各自都得以与亲人团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