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后会有期盼有期

有些事，我既已做出了选择，她也有她的决断。

已经死去的羭次山根本挡不住四面八方吹来的刺骨的寒风，四周寂静，而风声叫嚣，它低吼着、呼啸着、咆哮着·····像是被我摧毁的、残杀的这座山的万千冤魂对我的控诉。

我搂着阿落，靠在一颗活了百余年如今已然枯萎的死去的棫橿树的躯干上，听她一本正经的同我絮絮叨叨。

“阿肩，我老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山中精怪，这么多年来，我们游历山河，都没有遇上什么凶险的事，没遇上什么要命的大妖兽，与我早些年独自一人山中修炼全然不同，起初我以为是运气好，时间久了，自然便能想明白，那必定是我身边有更厉害的东西存在，而我身边多出来的，只有你。起初是有些好奇、疑惑的，但是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你却不曾害我性命，反而一路相护，细心照顾，无论你出于什么目的，我也就懒得追根究底了，或许，我不问，你就能不离开呐，那么多年里头，我一个人在山林里头修炼，日子真的很难熬。相伴的时间久了，我竟还对你动了非分之想，区区人族，有些自不量力了是不是，起初我的心思藏的很好的，不敢露出半分，那是那次山中猎户娶亲，我也不晓得为何他家的酒能这么烈，我喝得昏了头，对你做了心底里最想做的事，后来你说你也想同我永永远远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我想我此生圆满了，哪天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阿落，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听到她说死这个字眼，我心底生疼。

她侧过头来，抬手擦去我脸上的泪，又抬头亲了亲我的眼睛：“阿肩，别这样，对于你们神族而言，人族寿数有限，我们终有这一天的，没关系的我可以化为这世间的风、雨，永远与你相伴。万物有灵，我不过也是这世间的小小生灵，你虽出生为神，可你的神力也是来自于山中万千生灵，以小看大，我们与这山间的草木，湿土下的蝼蚁又何不同呐。曾经我为了我的族人，愿意舍下性命，击杀大鵕鸟，如今我若是为了苟活，要剥夺山林中无数生灵的性命，我还是我吗，我还配得到你的爱吗？”

这世间有谁可以看着自己的挚爱消失在自己眼前，而且你还有机会救她，我还是不甘：“阿落，不是你的错，是我，屠戮这无辜生灵是我，只要你还在我怀里，还能跟我说话，沾染多少鲜血、罪孽，我都不后悔。”

“阿肩，你清醒一点，你看着我”她双手掰过我的头，强行让我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是那般清澈见底，我是觉不会让她变成嗜杀的妖兽的。

“阿肩，我爱你呀，别让无尽的杀戮摧毁我们的爱。”她搂住我的脖子，吻住我，与以往的顽皮不同，极尽温柔、缱绻。

接下来的时光中，我们再也没有谈过死生与别离，依旧一起看日出日落、在山川大泽中流连，夜夜抵死缠绵。管你为神、为人，时间他是公允的，还是到了最后一日，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早晨，我醒过来，身旁空空荡荡，只有留书一封，她只给我留了短短的一行字：“阿肩，后会有期”。她还是如同初见时那般洒脱。

我知道她去了哪里，当我赶到荒芜的羭次山时，我探寻整座山也没有找到她的气息，但是那棵枯死的棫橿树下，立着她那把赤萼剑，剑旁竟然有一小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小绿苗。虽然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但是我相信我的阿落不会变成嗜杀的凶兽。她说后会有期，那我等她如约而至。

后来我跟天帝自呈了罪责，将自己囚于羭次山中，因为荒芜，此山成了无名山，我将神躯与此山相融，养护那尚存的一丝丝山灵，神念沉睡，好躲过这无穷无尽的思念与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