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下方的大海一片漆黑，无边无际，就像头顶的宇宙。天空的冷白色渐渐转暗，就像大海的黑暗洇染了它。
“喂，彼得，”温蒂说，“我们的方向对吗？”
“方向？什么方向？”
“当然是往永无岛的方向呀。”
“哦？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刚遇到彼得·潘时，温蒂总被他的言行吓得不知所措，但最近不会了。只不过，当他们飞翔在雾气弥漫、看不见一丝陆地影子的海域上空，又正值日落时分，再听见这样的话，换作谁都会心有不安。
“当然是为了不迷路呀。”
“路？那我们得先找路。”彼得看了看四周。
彼得身上穿着树叶缝制的衣服，外表看起来大约十岁，也许更小。不过，谁也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当然也包括彼得自己。
在他身边飞翔的十一二岁的女孩名叫温蒂，她的外表与实际年龄相符。跟上次去永无岛时一样，她身上穿着睡衣。
二人身后是同样穿着睡衣的八个小男孩，正在奋力追赶。他们都是温蒂的弟弟，但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只有约翰和迈克尔，其余六人都是温蒂的父母——达林夫妇的养子。他们本是走丢的孩子，被彼得带去永无岛当了手下，后又被达林家收养了。达林家虽说属于上层阶级，但并不是富裕的家庭，也是下了好大决心才一口气收养了六个孩子。可是现在，只能勉强维持生活了。
十人周围还有一个小光点，正飞快地绕着圈飞舞。每次靠近彼得和温蒂，那光点就会发出让人不快的振翅声。
“别烦我，叮克铃！”彼得拔出腰间短剑，朝光点一通乱挥。
“彼得，住手！”温蒂拉住了彼得的手臂。
“为什么？那家伙太烦了。”
“你想杀了叮叮吗？”
“那倒没有。”
“要是被你的短剑伤到，它会死的。”
“死就死呗，反正精灵总是很快就死了，它们的命很短。”
“正是因为转瞬即逝，才更要珍惜呀。”
“是吗？”彼得陷入了沉思，“要是这样，蚊子、苍蝇的生命不就比人的生命更宝贵了？”
“这……”
“另外，区区人类的生命，就比我彼得·潘的生命更宝贵了，这怎么可能呢？我是永远的孩子，所以才有价值。与我相比，必死的人类算什么？”
“彼得，你这样说很不好。”
“为什么？这是实话。”彼得毫不掩饰自己的不高兴。
“彼得。”迈克尔慢慢追上他们，插嘴道，“我饿了。”
“那又怎样？”彼得瞪了他一眼。
“你别这么说他，迈克尔还小呢。”
迈克尔真的非常小，还是被称为幼儿的年纪。
“迈克尔是谁？”
“是我弟弟。”
“饿了又怎样？”
“饿了就想吃东西。我们半夜飞出来，还没吃早饭呢。”
上次冒险结束后，彼得·潘答应在春季大扫除时过来接温蒂。她父母也觉得这样总比一直待在彼得那里要好，所以就同意让温蒂每年在永无岛住上一个星期。可彼得彻底忘了他们约好的日期，直到夏天才来接她。
彼得来时正是深夜，所以温蒂打算瞒着大家，独自出发。
之所以不告诉父母，是因为他们肯定不会同意。温蒂真的很想跟彼得在永无岛待上一整个暑假。可就在他们飞出窗户时，温蒂的弟弟约翰醒了过来。约翰大喊一声，又吵醒了其他男孩。他们见到彼得，都高兴得大声嚷嚷起来。
温蒂赶紧让他们安静，再闹下去可能会吵醒父母。然而男孩们不听温蒂的，他们觉得温蒂要瞒着他们单独跟彼得去永无岛。于是，温蒂为了让男孩们安静下来，只好答应把他们也带上。
彼得·潘听了温蒂的提议，立刻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因为永无岛的隐秘之家已经住进了新孩子，再来九个就装不下了。
可温蒂没有让步。因为他们都是男孩，五人挤一张床也没问题，何况他们再闹下去，连她自己也要去不成永无岛了。
彼得最终被她说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就这样，温蒂和弟弟们飞出了儿童房，来到了辽阔的大海上，朝永无岛进发。
“没吃早饭又怎样？”彼得继续问。
“现在早就过了早饭时间，也过了午饭时间，已经是晚饭时间了。怎么能让这么小的孩子连饿三顿呢？”
“我懂了，原来迈克尔想吃东西啊。”彼得总算是明白了。
“没错，就是这样。你身上有吃的吗？”
“能不能假装吃了东西？这样比较省事。”
“不行，我们跟你不一样，吃东西不是玩游戏，我们不吃东西会很快没命的。”
“就两三年都不行？”
“如果是很小的孩子，两三天就会没命了。”
“说到迈克尔，”彼得瞥了一眼身后的男孩，“如果他死了，你会伤心吗？”
“当然会伤心，迈克尔是我弟弟呀。”
彼得想了想：“你等会儿，我这就去找吃的。”说完，他突然升高，飞快地远离了温蒂他们。温蒂想追过去，可彼得的速度太快，她怎么都追不上。很快，彼得就消失在了渐浓的夜色中。
尽管他们早已习惯被彼得扔下，但温蒂和男孩们还是很担心。毕竟他们仍在海上飞速翱翔，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彼得。然而他们也不敢停在原处。彼得也许以为他们会一直飞速前进，也许已经忘了自己是在哪儿离开他们的。最让人担心的是，彼得可能忘了他们还在等他。虽然这有点难以置信，但上次飞往永无岛时，彼得就忘了他们好几次，温蒂和弟弟们为此心惊胆战。
过了好久彼得都没回来。因为没有表，他们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但温蒂和弟弟们都饿着肚子，只觉得过了很久，说不定有十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
“应该没有好几天吧？”温蒂说，“要是过了好几天，白天和黑夜应该交替过好几次了。”
“那也不一定。”达林家的养子之一、胖乎乎的斯莱特利一本正经地说，“昼夜更替的现象源于行星自转。当一个地方转到对着太阳的方向，白天就降临了；转到背对太阳的方向，黑夜就降临了。要是我们逆着自转的方向快速向西飞，也可能一直处在日落状态。”
“现在几点了？”另一个养子图特斯问道。
“嗯，大约七点？”斯莱特利看着天空说。
“那就是时间一直维持在七点吗？”
“应该是。”
“既然如此，时间就没有变化。只要一直维持在同一天的下午七点，我们就能像彼得那样，永远当小孩了。不仅如此，还不用吃东西。”
“哪有这种好事？地球上有一条日期变更线。只要从东向西跨过日期变更线，就会增加一天。”
“整整一天？”
“没错，整整一天，一秒都不差。”
“好厉害，这也太准了。”
“是啊，特别准。不过严格来说，根据时区的设定，也有时候是二十三小时。”
“那条那么厉害的线，是自然形成的吗？”
“自然？应该是吧？不对，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造的。”
“人能造出这么厉害的东西？”
“也不能说厉害——”
“只要跨过日期就增加一天，那不是跟时间机器一样吗？”
“啊？跟时间机器不一样——”
“那从西向东反着跨过去呢？”
“那就减少一天。”
“那我们只要每天从西向东跨过一次日期变更线，就能维持在同一天了！”
“不对，话不是这么说的，刚才我也说了——”
“到我生日那天，我就这么干。这样我就能每天过生日一直到死啦。”
斯莱特利还想说点什么，可他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乱了，所以什么都没说出来。没办法，他只好向温蒂求助，可温蒂早就没在听他们说话了，她正仰头望着黑云密布的天空。
“温蒂，怎么了？”
“来了。”温蒂指着远处说。
温蒂手指向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米粒大的黑点。仔细一看，竟是彼得·潘抓着一个拼命挣扎的带翅膀的东西，滴溜溜地打着旋朝他们飞了过来。
“那是我们的饭吗？”迈克尔看向温蒂。
“应该不是……不过，彼得可能觉得是饭。”
转眼间，彼得就从他们身边一闪而过。一阵强风吹来，带来了刺耳的尖叫。与他搏斗的黑影是一只海鸟，由于逆光，白色的身体看着像是黑的。
彼得又跟那只比自己还大的鸟搏斗了一会儿，才拽着它一点点朝温蒂他们靠近。大鸟拼死抵抗，在海面上一圈又一圈地飞，似乎想把彼得甩下去。
“彼得，我猜你知道，那么大的活鸟不能吃。”温蒂决定提醒一下彼得。
“吃活物不行，杀了就行了。但是空中宰鸟有点难度，所以我不打算吃它。”
“那你干吗要把它带回来？”
“因为这家伙不松口。”
仔细一看，原来彼得手上抓的不是海鸟的身体。由于飞得太快，他看起来像是抓着鸟喙，但其实他只是抓着鸟嘴里的东西。
“你这臭鸟，给我松开！”彼得转了一圈，用力踹向海鸟的脖子。海鸟哀号一声，松开嘴里的猎物。它吐了口血，但没见虚弱，只短暂下落后又飞快追上来，想夺回彼得手中的猎物。
彼得露出毫不畏惧的微笑，等着海鸟接近。他甚至将血染的猎物在眼前晃了晃，故意挑衅。接着，就在海鸟接近的刹那，彼得短剑一闪。被刺伤一只眼的海鸟大声惨叫，转身就逃，只留下了一道好似航迹云的红雾。
“来，一起吃吧。”彼得抓着一条已皮开肉绽、足有成人手臂般粗的大鱼说道。
“呕。”约翰看了直犯恶心。
“怎么？不想吃生的吗？”彼得很不高兴地说，“你知不知道，生鱼在日本可是美食。连有毒的河豚，他们都生吃。”
“不是因为他们不喜欢生鱼呀，彼得。”温蒂轻声解释道，“你瞧，这鱼的眼睛都冒出来了，嘴和屁股里还有什么东西，身体破破烂烂的，还时不时抽一下，这实在是有点难下口啊。”
“什么嘛，不要就算了！”彼得气得把鱼扔进了海里。鱼断作两截，沉入了水中。
“唉，扔了多可惜呀。”温蒂遗憾地说。
“那我扔之前你怎么不说？”彼得噘起了嘴。
“我不想吃鱼，想吃肉。”养弟尼布斯嘀咕道。
“可这儿是大洋正中啊……”斯莱特利说。
“好！我飞到陆地上去找！”彼得说完，箭一般飞走了。
“这儿离陆地有多远啊？”温蒂又担心起来。
叮克铃发出了银铃般的声音。
“你说什么？”
“你还听不懂叮叮说话吗？”养弟克里得意地说。
“也不是完全听不懂，我知道它说的是：‘彼得的高度怎么怎么了。’”
叮克铃生气地叫唤起来。“不是‘彼得的高度’，是‘速度’。叮叮说的是：‘以彼得的速度，一下子就能飞到陆地了。’”克里说。
“谁让叮叮的声音听上去都是‘叮叮咚咚’嘛。”
温蒂话音未落，叮克铃就猛地朝她的脸撞了过来。温蒂抬起双手，试图护住眼睛，没想到正巧打中了叮克铃，把它拍了下去。叮克铃几乎被拍进海里，但它及时稳住身形，又飞了上来。
“叮叮，对不起！”温蒂慌忙说。
可是叮克铃很生气，张开双手又朝温蒂扑了过去。
“别挡道，叮叮！”彼得几乎是从叮克铃头顶垂直落下。叮克铃险些被彼得一脚踹开，但它在毫厘之间躲开了。
彼得手里攥着一只秃鹰。
“你找到陆地了？”温蒂惊讶地问。
“嗯，我随便朝一个方向飞了一万公里，很快就找到了。”
“真的吗？你究竟能飞多快呀？”
“不知道，我没测过。”
“要是能飞这么快，岂不是一转眼就能到永无岛了？”
“是啊。不过哪片陆地上都能找到叼着猎物的秃鹰，而永无岛却只有一个，没那么容易找到的。”
“没那么容易找到？什么意思？你不知道永无岛在哪儿？”
“唔，不过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知道。”
“你是迷路了吗？”
“从肯辛顿公园开始，我就一直在迷路。”
“我们真能平安抵达永无岛吗？或者说，最后能回伦敦吗？”
“别担心，我从来没有找不到过。”
“可你不是不知道永无岛在哪儿吗？那要怎么去呀？”
“没事，只要满世界找，总能碰巧遇到的。”
“碰巧遇到？难道我们上回去永无岛，也是碰巧遇到的？”
“对呀。”彼得·潘干脆利落地回答。
温蒂感到眼前一黑，但她觉得不能让孩子们害怕，就没表露出来。没问题的，温蒂。她对自己说。
虽然永无岛只有一个，但说英语的国家很多。就算到不了永无岛，我们也肯定能迅速抵达一个英语国家。到时候只要找到可靠的大人，请他送我们回伦敦就行了，毕竟没有大人会狠心不管迷路的孩子。虽然很难解释大家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不过一群年幼的孩子就算说不清自己的来历，也没有大人会置之不理的。
“不说这个了，我带了饭来。”彼得说。
这么一说，秃鹰嘴里的确叼着一条带血的肉块。约翰还是觉得有点恶心，但为了防止彼得又把好不容易搞到手的食物扔进大海，他还是努力忍住了。
“快给我！”彼得拽了一把猎物，但是秃鹰不松。彼得又用力拽了一把，于是彼得与秃鹰开始拔河。温蒂本来还担心猎物会被撕开，没想到它还挺结实，只裂了一点，冒出点血。其实干脆断了，还能早点儿结束这场闹剧呢。
“别死撑了！”彼得用力踹向秃鹰的脖子。秃鹰的脖子发出怪响，扭向诡异的角度，猎物从它嘴里解脱。接着，秃鹰打着转儿坠了下去，碰到海面时还软绵绵地扇了一下翅膀，可见没死。然而它不是水鸟，想必不会游泳。
“不用管它吗？”温蒂担心地问。
“没事，鱼会吃干净的。”彼得开心地说，“好不容易搞到了吃的，趁臭掉之前赶紧吃吧。”
温蒂小心翼翼接过猎物，以免弄脏衣服。她仔细看了看。由于彼得与秃鹰的激战，猎物上有好多伤，上面覆着鳞片，还在滴血。虽然感觉不到温度，但血流得那么厉害，也可能还活着。
“快吃吧，温蒂。”彼得指着猎物，手上也沾了血。
“彼得，这东西该不会还活着——”
“你不知道吗？日本人也吃活鱼。”
“骗人！”
“也不完全是骗人，因为有一种做法叫‘活切’……”斯莱特利开始解释。
可眼前的肉实在太吓人，温蒂一点都听不进去。
没关系，我们每天在家吃的肉，不也是死掉的动物吗？我们就是吃死肉维持生命的，这东西跟死肉也没什么区别……可它身上有鳞片，不是鸡猪牛。嗯，也许是鱼。虽然长着脚，但没关系，一定是鱼。我是日本人，所以可以吃生鱼。温蒂张开嘴，一口咬向肉块。她咬下一块肉，口中充满了铁锈味和盐味。
“痛！”肉块大叫了一声。彼得、温蒂和男孩们都吓了一跳，定定地看向带血的肉块。刚才温蒂咬破的伤口又流了血，温蒂下意识把肉咽了下去。
“求求你，别吃我。”肉块恳求道。
“我已经吃了一点。”温蒂愧疚地说。
“已经吃掉的就算了，应该也不多，但求你不要再吃了。”
“你是人吗？”温蒂问。
“我是蜥蜴，名字叫比尔。”
“哇！”彼得·潘惨叫了一声。
“怎么了？”比尔问。
“蜥蜴会说话！”彼得瞪大了眼睛，无比惊讶。
“蜥蜴不能说话吗？”
“当然不行啊！这又不是奇幻故事！”彼得大吼道。
“在这个世界，蜥蜴会说话很奇怪吗？”
“当然了。”
“……也就是说，这里既不是奇境之国，也不是奥兹国。”
“我没听说过这些国家。”彼得依旧惊讶地盯着比尔，“不过除去会说话，你看起来就是一只普通的蜥蜴。”
“没错，我就是普通的蜥蜴。”
“温蒂，你也听到了，这是普通的蜥蜴，赶紧吃了吧。”
“啊，等等……”
“怎么了？”
“我不太敢吃会说话的生物……”
“搞什么啊！我好不容易抓来的猎物，你又不要了。那干脆扔掉好了。”彼得从温蒂手中夺过比尔，扔进海里。
水花混着血色四下飞溅，比尔开始一个劲儿往下沉。跟在后面的双胞胎哥哥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几十秒后，他又抓着软绵绵的比尔回到了空中。
“你搞什么？！我命令你救那只蜥蜴了吗？！”彼得·潘抓住双胞胎中的弟弟揍了一顿，弟弟流了好多鼻血。
“你干什么呀？”弟弟惊讶地看着彼得。
“你不是擅自救了蜥蜴吗？”
“我没有呀。”
“你就是救了。”彼得指着手捧蜥蜴贴着海面飞行的双胞胎哥哥说。
“那不是我。”
“你们不是双胞胎吗？”
“是呀。”
“那家伙是双胞胎吧？”彼得指着哥哥说。
“嗯，是的。”
“那不就是你嘛！”彼得对准弟弟的肚子猛打了一拳。
“别打我了好吗？”弟弟捂着肚子，惊恐地说。
他总算想起彼得不好惹了。眼下最好还是赶紧息事宁人。
“我就是犯了个小错啊。”
“既然你认错了，那就放过你吧。”
双胞胎哥哥听见彼得的话，似乎放心了一些，抱着比尔靠近大家。
“你们赶紧决定到底要吃还是要扔。”彼得说。
“那可不行。”温蒂说，“它会说话，要当成人来看待。”
“是说要像人一样杀掉吗？”
“不是，是要当成我们的伙伴。”
“把蜥蜴当伙伴？我只把迷路的孩子当伙伴。”
“我迷路了。”比尔醒了过来，虚弱地说，“我回不了奇境之国，所以算是迷路了。”
“你瞧，它说它迷路了。”温蒂恳求道。
彼得摸着下巴想了想，没过几秒就觉得思考太烦了，毕竟他没有深思熟虑的习惯。
“太烦了，随你的便吧。”彼得抓住比尔，塞给了温蒂。
“对不起，比尔，我不小心吃了你一小口。”
“没关系呀，又没有全吃掉。对了，这里是哪里呀？”
“哪里都不是。非要说的话，是在大海上。”
“哪个海？”
“这我不太清楚。”
“你们都会飞呀？”
“对，我们都会飞。”
“那要飞去哪里呢？”
“永无岛。”
“永无岛是什么地方？跟奇境之国一样吗？”
“不知道，因为我没见过奇境之国。”
“奇境之国有爱丽丝。”
“还有什么人？”
“还有疯帽匠、三月兔和女王。”
“永无岛有迷路的孩子、精灵、海盗、人鱼和红皮人。对了，还有野兽。”
“野兽不说话吗？”
“嗯，动物都不说话。”
“那就跟奇境之国不一样了。在奇境之国和奥兹国，动物和花草都会说话。永无岛也许跟霍夫曼宇宙比较像。”
“那里的动物不说话吗？”
“也有会说话的动物，但大多数不说话。对了，还有会说话的人偶。”
“那它可能跟永无岛也没有那么像。”温蒂伤心地说。
“永无岛是个不快乐的地方吗？”
“怎么说呢，对彼得那种男孩来说也许是个快乐的地方。”
“‘彼得那种男孩’具体是哪种男孩？”
“就是爱好血腥的男孩。”
“太好了，我现在浑身是血，彼得一定会喜欢我。”比尔高兴地说，“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永无岛呢？”
“这……”
“喂，各位！”彼得喊了一声，“找到了！是永无岛！”
“刚才彼得是不是说‘找到了’？”比尔疑惑地说，“说得好像他迷路了一样。”
“嘘！”斯莱特利提醒道，“彼得是完美的，所以不会迷路。要是你还想活得久一点，就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前方的迷雾中现出了一块巨大的陆地。见到那冷冽的风景，比尔心里一阵躁动。叮克铃闪着光辉，飞到了永无岛上空。一枚杀气腾腾的炮弹从海湾射出，部落居民的怒号、野兽的嘶吼和受诅咒的歌声顿时响彻四周，整个岛屿亮起了诡异的苍白光芒。
“欢迎来到永无岛。”彼得·潘露出了纯真又邪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