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教学问题

想识字的丫鬟可不止夏意一个。

知道吕贤锡愿意晚上教夏意认字，丫鬟都找上了门，都想要加入吕贤锡的课堂。

最后算下来竟然有十余人。

严氏知道后，便派人收拾了一个空房间给吕贤锡用作教室。

因为是在夜间开班，丫鬟们都戏称这是吕府的“夜校”，吕贤锡偶然听到了，觉得还挺贴切，便也认同了这个称呼。

吕贤鈖听说了这件事，也闹着要成为教习。

吕贤锡本来不是很乐意，但一想到要教授十几个学生，而自己又没什么经验，于是暂时放下了偏见，与吕贤鈖合作开班。

教室有了，学生也有了，从哪教起呢？

两姐妹一思量，从书柜里翻出了自己启蒙时看的《千字文》。

从“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开始教，每天就教四个字，第二天默写，然后再教四个字。

开始几天还好，时间一长，问题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

有的丫鬟聪明、记性好；有的丫鬟每天要做的活很少，有很多练习时间。

这两类人学习速度比别人快，就会嫌弃其他学得慢的人，认为他们耽搁教学进度；

学得慢的人却觉得是他们白天的活太少，才能记得快；两方争执不下，久而久之就产生了矛盾，有时甚至会在课堂上吵起来。

同时，随着丫鬟们认的字多了，每日默写内容也开始变多，教学时间则大大压缩，随着课程难度的增加，有时一晚上竟然只能教一个字；

吕贤锡还发现了一个颇为重要的问题：这些字连在一起丫鬟们都会读，但一个一个分开来看，她们就不认识了。

吕贤锡和吕贤鈖把这些问题记录下来，在旬休时仔细询问了父母和姐姐。

听完他们的述说，吕凤岐很是欣慰，对着严氏和吕贤钟玩笑道：“看来让她们去教丫鬟识字是做对了，现在不仅会总结问题，还知道请教了。”

闻言，吕贤锡嘟嘴道：“爹爹，你这是什么话呀，我以前就不会吗？”

严氏揶揄：“小公鸡的眼睛是长在头顶上的，哪里看得到别人呢~？”

吕贤鈖闻言，也笑出声了，撒娇道：“娘，您跟我说，我可虚心了！”

吕贤钟笑道：“恩，确实虚心，毕竟心上全是眼。”

吕贤鈖也嘟嘴，夹起声音故作可爱道：“我哪有心眼!我是真的善良可爱，不信你去问杨灵秀她们！”

吕贤锡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作势假呕一声：“二姐，你的嗓子要不要吃点药？”

一家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归笑，问题还是要处理的，严氏道：

“前两个问题，你不如去问问你的先生，他教学二十余载，又是同时教授不同年龄的女孩子，想必经验十分丰富。”

吕贤锡拍桌：“对哦！忘记先问先生了！”

严氏轻点她的头道：“你呀，还说自己不鲁莽，连先找谁都不知道！”

吕贤锡嘿嘿一笑，又问：“那第三个问题呢？”

吕贤钟道：“你们幼时也有这样的问题，有时今天学明天忘，有时只会写不会读，反正就是认不出。除了勤加练习，倒也没别的办法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嘛。”

吕贤锡和吕贤鈖对视一眼，有些发愁：“问题是她们没时间练习啊。”

吕凤岐沉思了一会道：“前两年我好像收过一本书，是厦门的卢戆章写的，讲的是切音新字，我看过，确实有助于记住字的读音，适合启蒙。虽然是厦腔，但是也可以用来参考。”①

“切音新字？”

吕凤岐解释道：“是他仿拉丁字母笔形制定字母，用“两字合切即成音”的方法标注字音。只要会读会写，识字就会快很多。”

“哦——！”

吕贤锡和吕贤鈖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没懂！”

吕凤岐：“......”那你们‘哦’什么？

他道：“明日我去长恩精舍里找一找，那本书很通俗易懂，你们读一遍就知道了。”

两人齐齐点头。

吕贤钟问：“教了这么久了，你们可写有教案？可以拿来我瞧瞧，我帮你们出出主意。”

两人大惊：“还要写教案！？”

吕贤钟：“...不写教案，怎么能把握好每天的进度？难怪有时一晚只能教一个字！”

吕贤锡和吕贤鈖心虚的低下头，弱弱道：“我连教案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写啊...？”

吕贤钟扶额：“明天你们好好问问先生吧，让他告诉你们一个好的教习都要做些什么。”

于是第二天下学后，吕家家塾的先生就被两人拦着不让走。

两人又把自己遇到的问题说了一遍。

先生道：“前两个问题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一个教案就能解决了。”

“你将每个学生每天的学习情况记录在案，就能了解他的学习能力和学习情况，再根据具体的情况因材施教，聪明的就每天多教几个；愚笨的就少教一点，主要以巩固为主。忙不过来时，就让学得快的指导学得慢的，这样既能解决教学进度问题，又能缓和矛盾。”

“啊——？”吕贤锡有些失望：“那岂不是很麻烦？”

先生不悦，冲着天空拱了一下手道：“因材施教，这是当年孔夫子传下来的办法。若不麻烦一点，怎么能教出好学生呢？”

吕贤锡问：“那学生太多了怎么办呢？”

先生怒目：“才十余人，哪里多了？”

吕贤锡撇嘴，小声道：“万一呢？”

先生语重心长道：“读书育人，乃是重中之重，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万万不可马虎的！”

吕贤鈖问：“那先生可否教教我们该如何写教案？”

先生把自己的教案丢给她们，挥挥手就走了。

吕贤锡和吕贤鈖将教案带回家中，刚好遇到前来送书的吕凤岐。

吕贤锡看了看书名：“《新音初阶》？”

吕贤鈖则翻开看了看，入目是如蝌蚪一般歪来倒去的符号，不由得问：“这是什么字啊？根本看不懂！”

吕凤岐解释道：“这是用拉丁字母设置的声母和韵母，最开始可能有点难认，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比我们的认字方法简单。”

吕贤锡道：“可我们现下还不会啊，我们都不会，又怎么教给学生呢？”

吕凤岐道：“没事，今晚我教你们用汉字认一遍，明天起你们自己复习，总能掌握的。”

一连两个晚上，吕贤锡和吕贤鈖都没有开班，而是窝在房间里研究《新音初阶》，把切音新字基本掌握后，又开始为每个丫鬟编写教案。

第三天清晨，两姐妹盯着乌青的黑眼圈，打着哈欠从房间里出来，被门口跪了一排的丫鬟们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