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章八十六
“你要试试么？新朝人热衷于使用沸水冲泡这些神奇的树叶然后饮用。”
柳怀沙注意到保罗·莫雷尔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茶盘，遂带着几分浅笑询问。
“我曾经多次尝试，可始终无法适应这种饮料的苦味。您看起来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因此，我在想一个问题，您不远万里来到襄阳，莫不是为了研究新朝独特的文化？”
保罗·莫雷尔婉言拒绝了。
他所说的“小玩意儿”大概指的是茶盘中的茶具。
质地细腻，华丽大气。可谓是声如磬，白如玉，薄如纸，明如镜。
“大概是机缘巧合罢。我原是来看勇士节比赛的。如今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柳怀沙说得隐晦，语意含糊。
保罗·莫雷尔见状，当即识趣地做出了转移话题的选择。
在聊起勇士节比赛的时候，他的观点是：
一出狗咬狗的戏码罢了。
新朝王室以勇士节为契机打压世家的势力。
除此以外，关于“重生之木”的分配问题，按照惯例，大佬们不愿意撕破脸皮，就会交给底下的人去解决。
于是乎，在勇士节比赛中斩获头名的选手能得到“重生之木”的约定出现了。
这种说法倒是很有意思啊。
柳怀沙暗自思忖了一会儿，就表示认同，还称赞说：
“没想到你对时局如此了解。”
闻言，保罗·莫雷尔全无喜色，唉声叹气。
他自称是因为公务而滞留在中土很多年了。
“公务？也对，在离开暮色之前，我貌似就有很多年没见过你了。”
保罗·莫雷尔当即全盘托出。
事情始于1386年秋。
“红林之主”因为多年来境内发生的数十起贵族被诱拐至中土以后就彻底失踪的案件而震怒。
时任都城守备司令的保罗·莫雷尔奉命来到中土开展调查，至今已经七年了。
“结果如何？”
“我掌握的一切证据都指向一个组织，宫廷法师。”
宫廷法师？
柳怀沙忽然有种极端恶劣的预感，卡尔不正是准备申请加入宫廷法师吗？
“如今驻扎在襄阳的宫廷法师？”
“对。”
紧接着，保罗·莫雷尔解释说：
宫廷法师作案相当谨慎，难以取得取得关键证据。
他认为，除非彻底搜查宫廷法师的驻地，才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
然而，这是新朝人的地盘，他的人手也不充足，就没有轻举妄动。
柳怀沙不再说话了。
保罗·莫雷尔更是眉头紧锁，时不时敲击桌面以排解烦闷的情绪，没过多久，就欲告辞。
而柳怀沙叫住了他：
“我可以信任你吗？”
他停下脚步：
“殿下。或许您已经忘记了。二十多年前，因为您的血统问题…”
他意识到失言了，连声致歉。
“没事的，但说无妨。”
即使柳怀沙不以为意，保罗·莫雷尔也陷入了犹豫之中。
在多次以深呼吸的方式缓解紧张的情绪以后，他重新组织了语言：
“陛下为您今后的统治地位感到担忧，于是召集了境内所有曾经向枯木王座宣誓效忠的封臣。”
“陛下要求这些领主依次向您宣誓效忠，而我的父亲，荣誉谷伯爵威廉·莫雷尔，正是其中的一员。”
这番话语勾起了一些久远的回忆。
柳怀沙依稀记得，那的确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天，他从未在宫廷之中见过那样热闹的情景。
打那之后，也再没有过。
与此同时，保罗·莫雷尔单膝跪地：
“殿下。我向您宣誓我的忠诚。
他取下佩剑，以双手托举着，最终平放于柳怀沙脚下：
“您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愿意在危难中为您献出生命。我会尽忠职守，至死方休。我以莫雷尔家族的荣誉起誓。”
柳怀沙以淡漠的目光审视着。
真是似曾相识的场景啊。
“莫雷尔爵士，我以‘守林人’的古老血统和枯木王座的至高荣耀对你起誓。”
“你永远在我身边拥有一席之地。我不会命令你行不义之事。”
…
光阴似箭，又过去了好几天。
“跟我来。”
书生在听完卡尔对柳怀沙样貌的简单描述以后，就笑吟吟地领着他上楼了。
卡尔连声道谢。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走路的样子看起来相当别扭，貌似是手脚很不利索。
行至楼梯口的转角，书生忽然回头询问：
“您的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不如喝口热茶，稍事休息？”
卡尔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地连连后退，片刻后才缓过劲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有急事，我有急事…”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身体止不住地哆嗦。
书生见状，流露出几丝怪异的神情，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带路。
最终，他在二楼左手边第三条走廊中右侧的一个雅间的门前停了下来：
“容我通报一下。”
此话一出，卡尔立刻连声答应：
“好…好…”
书生在得到允许以后推门而入，卡尔则是气喘吁吁地靠在墙上。
他目光涣散，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壁画描绘了“三请北地王”的故事。
相传几百年前，一场史无前例的叛乱出现在“九郡”之一的玉泉。
没过多久，玉泉就失陷了。待到消息传回金陵的时候，同为“九郡”之一的太原也失陷了。
皇王龙颜大怒，遂打出了“讨伐反贼，收复失地”的旗号御驾亲征，率领二十万大军跨过天堑山脉，来势汹汹。
除此以外，驻扎在兖州和临淄的兵马共计也有十余万之数。
因此，皇王自恃兵强马壮，以为占据了极大的优势，遂在兖州摆下宴席，要求自封为“北地王”的贼首赴宴并俯首称臣。
否则，在攻下玉泉以后便要屠城，老少不留。
使者第一次去请北地王，被拒绝了。
第二次亦是如此。
皇王声称事不过三，下了最后通牒，北地王也终于现身。
皇王大喜，以为不费一兵一卒就达成了目的，遂大赏三军，开怀畅饮。
殊不知，北地王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
一夜之间，兖州和临淄相继易主，打那以后，新朝王室的势力就在天堑山脉以北的辽阔土地上彻底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