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走吧
看着自己儿子这虚幻且半透明的身子，以及那毫无血色的脸庞，贾生知道陈希夷大概所言非虚了。
贾生赶紧上前将其抱入怀中，轻声问道：“小宝，你娘呢？”
可贾小宝非但没有应答，反而突然间挣脱了贾生的怀抱。
他双眸变得猩红无比，转而怒视着陈希夷与狸猫，目中满是狰狞的杀意。
陈希夷没有理会他，而是朝着贾生开口道：“贾公子，令郎怕是失了心智了。”
贾生则稍显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又掉头回来喊道：“小宝，他们应当没有恶意，快回来。”
贾小宝全然充耳不闻，继续朝着陈希夷的方向步步紧逼。
就在距离不到五步时，他双手忽然间呈爪状，猛地袭向陈希夷。
陈希夷也不躲闪，只是摇摇头，随后伸手朝着他的眉心轻轻一点。
接着，贾小宝浑身一颤，就这样直愣愣地戳在原地。
片刻后，他的神情流露出一丝茫然与灵性，身上那件戾气化成的红衣，也在顿时消散无踪。
贾生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蹲下身抱住他的双臂，紧张道：“小宝！你怎么了？”
贾小宝呆呆的四下张望了一圈，当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亲...娘亲被那个道士抓走了...”
“道士？什么道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贾生眉头紧皱，再一次陷入了回忆，神情满是痛苦。
“是何人在此搅了道爷的好事！”突然，院子大门被人从外头一脚踹开，正是此前在街头行骗的游方道士玄文子。
他绕过影壁，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陈希夷，稍显错愕道：“怎么是你？”
陈希夷看着来人，自嘲一笑道：“早前却是我猜错了，看来玄文子道长并非是被小鬼缠身。”
玄文子追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希夷则淡淡道：“道长无缘无故毁我院门，闯我院子，现下还问我为何会在这里，实在有些无礼了。”
“你的院子？”玄文子眉头轻挑，十分疑惑。
陈希夷点点头道：“下午刚租的。”
玄文子面色阴沉，低声道：“此事与你无关，你自行退去，贫道不为难你。”
陈希夷却摇了摇头，沉沉道：“我原也不想多管闲事的，但多亏了他们，我才能租到那么划算的屋子，眼下他们有难，我也不好坐视不理。”
“不过道长也不用着急，我并非善恶不分之人，道长只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明，届时我心下自有判断，要是他们当真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必定二话不说，任由道长处置。”
“机会给过你了，是你自己不想把握，那就怪不得贫道了！”玄文子冷嗤了一声，并没有接上话茬。
陈希夷云淡风轻道：“道长是自知理亏，无话可说了？”
那玄文子则厉声呵道：“聒噪！”
随后抬手以袖袍一扫，却是那小鬼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接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暗红色戾气骤然攀上他的身躯，重新化成了一件鲜红的衣袍，牢牢地粘在了小鬼的身上。
而那小鬼的眸光，也在此刻重新染上一抹猩红，死死地注视着陈希夷，显然已经被蒙了神智。
贾生惊惶失措，顾不得自己头疼欲裂，连忙伸出手去想要阻止，可结果却被贾小宝无情的一脚甩开。
贾生只能转而无助的看向陈希夷，先前他只出了一指，便化去了小宝身上的凶煞之气，必定不是普通人。
他急切的哀求道：“陈公子，快救救我家小宝！求你了！”
陈希夷则是略微瞥了一眼后，便自顾自道：“道长是以自身阳气为引，辅以凶戾之物，继而操控这只小鬼的吧。”
“就是不知他魂魄里的那些戾气若是进到了你的身子里，会有什么反应？”
话音落下，贾小宝的攻势也随之而来。
陈希夷依旧是朴实无华的一指点在他的眉心。
不过这次，那些缠绕在贾小宝身上的戾气并没有直接消解，从他身上缓缓剥落后，反倒朝着玄文子的方位涌去。
玄文子脸色骤变，当即从腰间取下一枚铜镜，举至身前抵挡，但毫无效果。
只见那血红的煞气瞬时将铜镜击得粉碎，接着又疾速地窜上他的身躯，最后则悄然钻入了他的口鼻之中。
一股剧烈的疼痛感，伴着一张张凶狞无比的鬼脸，瞬间侵入了他的神魂。
“啊啊啊...”
玄文子张大着嘴，痛苦的叫喊着，但痛楚却丝毫没有随着他的喊叫声减弱。
这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
“现在能好好说了吗？”
玄文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满是豆大的汗珠，再看向陈希夷的眼神，也变成了恐惧。
“高人饶命，高人饶命啊！”
陈希夷则向前跨了一步，一字一句顿道：“我且问你，他们一家三口虽是游荡在世间的阴魂，却可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玄文子拼命的摇头道：“不...不曾。”
陈希夷又问道：“那你为何要掳走贾生的妻子，又引来煞气操控他的孩子？”
“还有，贾生生魂上的伤，应该也是你搞出来的吧？”
玄文子不假思索道：“高人明鉴，这些虽然是我干的，但实非我的本意啊！我...我也是被人胁迫指使的啊...”
他刚说完，当即却又打了个激灵，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瞬间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你身后之人是谁？”陈希夷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也严厉了几分。
“说不得啊！要不高人还是杀了我吧...”
那玄文子则是浑身上下不断颤抖，脸上惊恐的表情，甚至远远超过面对陈希夷时的那般。
陈希夷神色一凝，沉声道：“我虽不嗜杀，却也绝非心慈手软之辈，如若你一心求死，我倒也可成全了你。”
谁知那玄文子在听完后，立即扫空了脸上的阴霾，继而露出释然的神色。
“还请高人速速给我个痛快！”
语气中，甚至还带着些许的期待与恳求。
陈希夷死死地盯着他，眼神锐利得犹如鹰隼一般，仿佛要将他的一切洞穿。
可下一刻，却又露出一个温柔和煦的笑容，轻声道：“瞧把你高兴的。”
“你既不说，那便走吧。”
玄文子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表情复杂的抬头望向陈希夷，惊疑道：“你不杀我了？”
“我怎么会平白无故杀人呢？”陈希夷摆了摆手，嘴角笑意更甚。
玄文子试探道：“那...我走了？”
陈希夷点头道：“走吧走吧。”
玄文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又道：“我真走了？”
陈希夷收敛笑意，眉头微皱，有些不耐烦道：“难道还要我撵你，你才肯走不成？”
玄文子没来由地头皮发麻，心跳也是越来越快。
沉吟了片刻，复又跪了下去。
“若我说了，高人可否能护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