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至山巅相叙
陈希夷却是微微一笑，随后将肩头的狸猫抱起，转而轻轻放到地面上，这才一步踏前，躬身作揖道：“老丈可是明知山之主...陈寅？”
那棕发老者微微一怔，并没有否认，转而有些惊诧道：“你认得我？”
陈希夷则摇头道：“不认得，在下是猜的。”
陈寅略微颔首，抚须道：“我观你周身隐约有精炁外散，想来绝非凡人，此来登山所为何事？”
“在下正是为寻老丈而来。”
“寻我？”
陈希夷点点头，开门见山道：“老丈可否认识陈无策？”
陈寅眉目微紧，神色中透着一丝警惕，继而沉声道：“你是何人？怎会晓得陈公名讳？”
陈希夷闻言则轻笑了一声，继而拱手道：“在下陈希夷，陈无策实是家师。”
“陈希夷？”
陈寅垂眸深思少许，复点头道：“我倒是曾听陈公提起过这个名字，但你空口白牙的话我却也是不会轻信的，还是得拿出凭证来才行。”
陈希夷则明眸一笑，随即运转功法，脏腑间的元炁骤然于他的指尖凝聚出一团如夜色般深邃幽蓝的火焰，其上还隐隐白光闪烁跳跃，好似繁星。
“如此，可能够用作证明？”
“这是...天罡轮转！”陈寅目色一诧，瞬间辨认出了那团火焰中的气息。
随即爽朗笑道：“如此看来，你还真是陈公的弟子。”
陈希夷则淡淡一笑道：“如假包换。”
“那便同我至山巅品茗相叙。”
下一刻，陈寅拂袖轻扬，继而大步踏前，瞬时没了踪迹。
在厚德镇当了数百年地祇，陈希夷一眼便瞧出了这是缩地成寸之法，随即招呼着狸猫一同迈步向前。
一阵熟悉的恍惚之感顿时涌上他的脑海，再回过神时，一人一猫已然来到了明知山的山巅。
入目所视，皆是云雾缭绕，隐约中又见松柏青翠、碧石嶙峋。
走兽的低吼伴着鸟啼，如仙乐不绝于耳，宛若一方仙境。
此刻陈寅正端坐在一侧的竹舍中。
再看那竹舍内的案桌，现下已是摆好了一应茶具，甚至铜壶的出水口都已经冒出了滚滚白烟。
“来，坐。”
陈希夷也不客气，当即便带着狸猫缓步走了过去。
落座后不久，一阵咕嘟咕嘟的声响骤然传来，却是那铜壶中的水滚沸了起来。
陈寅的手法十分娴熟，不一会儿，便将茶水沏好。
他默默端起盖碗，将茶水倒入茶盏中，直至七分满，这才递到陈希夷面前，随即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尝尝我这水仙。”
陈希夷嘴角微微上扬，点头道了一声好。
接着端起了茶盏，而后举至鼻尖，微微嗅了一下，一股淡淡的清香瞬时沁入他的心扉。
旋即他又轻抿慢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经过舌头，扩散到舌苔，一阵回甘过后，竟还带着些许如同粽叶的芬香，想来这用来泡茶的水也不一般。
“好茶！”
陈希夷往日对茶水之道倒没什么涉猎，顶多能分出个浓厚，但这茶水中别样的芬香，却是让他不由的出言赞叹了一句。
陈寅则呵呵一笑，道：“好茶须得配好水，方能香如兰桂，味如甘霖，再加以这名盏的衬托，这茶的气韵方才能称作上佳。”
陈希夷不明所以，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才道：“适才见老丈施展那缩地成寸的神通，想来老丈应是此地的地祇山君？”
“然也。”
陈寅垂头笑道：“我便是这明知山的山君，不过我却是独占此地，不受天庭辖制，与那些受了敕封的阴神不同。”
陈希夷略感意外道：“不受天庭辖制？这倒是与厚德镇的地祇颇为相似。”
“那是自然，这明知山便是昔年陈公与天帝打赌时一道赢下来的，只不过后来陈公将其赠予我做了道场。”
陈寅豪迈一笑，说着便伸手朝虚空一握，一枚方印陡然在他手中显现，仔细看去，与承载厚德镇地祇位格的那枚，竟是如出一辙。
陈希夷略微点头，沉吟少许后，继而又道：“不知老丈...”
他话音未落，却是那陈寅忽的摆手打断道：“陈公的年岁虚长我不少，但与我却是以平辈兄弟相交，甚至我的姓氏都是拜其所赐，你既是他的弟子，便就唤我一声师叔罢，老丈老丈的喊着，怪生分的。”
陈希夷当即咧嘴一笑，起身拱手道：“小侄见过师叔。”
陈寅这才心满意足的虚扶示意，“贤侄快坐。”而后才继续问道：“贤侄方才想说什么？”
陈希夷稍断了几息，复又道：“我此来明知山，便是想问师叔可知晓家师的下落？”
陈寅略微一愣，旋即便摇头问道：“贤侄此话何意？”
陈希夷则迅速将陈无策失踪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陈寅听完后，却是眉头紧蹙道：“俗世中，今夕是何年？”
陈希夷不知其所问之意，但略微思索了片刻，还是徐缓答道：“应是大炎顺启四十二年。”
“大炎？”陈寅眉头皱起，继而又道：“那大辰通宝十二年距今过了多久？”
“大炎灭辰立国距今已有一百七十余载，通宝应是前朝倒数第四个年号，迄今少说也得有三百年了。”
陈希夷眉头轻佻，复又道：”师叔竟不知岁月几何？”
陈寅则抬手端起杯盏一饮而尽，恍然一笑道：“我孤身一人于山中枯坐，自是不觉光阴流转，更别谈世俗王朝的兴衰更迭了。”
“如此一想，我与陈公匆匆一别，竟也已过去了三百年。”
陈希夷一同举盏轻啜，随即微眯着双眼，问询道：“这么说来，家师昔年离开厚德镇时，确来拜会过师叔？”
陈寅颔首，不过却又忽的调转话锋，问道：“你如今的修行到了哪一步？”
陈希夷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说道：“只消除去元神内的阴滓，便可炼出阳神，继而凝出金丹。”
“三花既已俱全，那便是天罡轮转第五重？”
陈希夷点了点头，稍显错愕道：“师叔是如何知晓的？”
陈寅却是没来由的朗声笑道：“陈公果然不负无策之名，当真是算无遗策啊！”
随后他信手一握，一枚不足巴掌大的白玉罗盘顿时出现在他手中，随后他将白玉罗盘递了过去，复又道：“此乃司南之盘，是三百年前陈公托我交付与你的。”
陈希夷接过白玉罗盘，心神猛然一震，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他早前便算到我会来此处寻访师叔？”
“那他究竟...”
“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