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愁满心头不如睡
一路上,狸猫一句话都没说,直至回到了小院中,它才从陈希夷的怀中跳下,继而以它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将大门紧紧合上。
只见它直立着身子,背靠大门摆出一个‘大’字形,接连喘了几大口粗气,接着才心有余悸道:“吓死吾了...”
陈希夷还从未在狸猫脸上见过这副模样,不由得出声问询道:“狸大仙先前认识那个老媪是吗?”
狸猫则拼了命的点头道:“她...她是一个老妖婆!”
陈希夷从屋内搬出那张熟悉的太师椅,继而摆在院中,落座后又问道:“狸大仙为什么那么怕她?”
狸猫当即一个大跳跟了过去,随即惊呼道:“老大!你不知道!那个老妖婆可坏了!”
陈希夷不解的问道:“怎么说?”
狸猫低下脑袋,思索了片刻后,才道:“她...她的本体是鬼车鸟,专门在晚上出来游荡,要是在街上看到小孩子的衣服挂在外头晾晒,就会滴血作为标记,然后那户人家的小孩子就会莫名其妙染病,接着她就会把小孩子偷走...”
陈希夷闻言则是略微一顿,“狸大仙说的可是九头鸟?”
狸猫想了想,点头如捣蒜道:“是嘞,老大也听说过?”
陈希夷点点头以示肯定,复又道:“在一本志怪谱中见过。”
“据闻此鸟纯雌无雄,每逢七八月便会于夜间现世,有摄魂之能。”
“书中所记,其声如车马行过发出的响动,细看却又无人,似鬼驾车而过,故名鬼车,而她原本是有十个脑袋的,说是被天狗咬掉了一个,后来便只剩下了九个脑袋,而后也就被称作九头鸟。”
“她还有个名字叫夜行游女!”狸猫点着头,倏忽间又接过了话茬。
陈希夷沉吟少许后却是摇头道:“这我倒是未有所闻。”
狸猫则徐缓道:“据说她有一件羽衣,脱而为妇人,穿之则化作飞鸟,因她没办法产子,故而喜欢偷人的孩子带回巢穴中抚养。”
狸猫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又道:“她若是好好把孩子养大也就罢了,可她通常只养到十来岁,却又会把那偷来的孩子吃掉,而后又继续去偷小孩。”
“这么说来,此鸟却也是害人尤甚。”陈希夷微微颔首,神色中透着一丝冷冽,转而又问道:“那狸大仙又是如何与她结怨的?”
狸猫踏着步子左右踱步了片刻,才答道:“从前有个女人在吾的庙子上供了好多好多的香火,说是自家小孩失踪了,求吾替她寻找小孩的下落,吾看她挺可怜的,就用香火愿力试着找了一下,吾找了好多天,最后才在一个渺无人烟的山洞里找到了那个小孩。”
“然后吾就把他叼回去还给了那个上香的女人,结果当天晚上,那个老妖婆就找过来了...”
“那老妖婆的本事应该很大,吾感觉她和明知山上的那个虎妖老头差不多厉害!”狸猫这般说着,话音不由得竟加大了几分。
陈希夷却是笑道:“既然她这么厉害,狸大仙是怎么毫发无损活到现在的?”
“吾的本事大着呢!”狸猫翘起尾巴,昂着脑袋,眉目中颇具神气,全然没有了先前遇到那老妪时的窘态。
继而又道:“当时吾用了那个幻化虚影的法相神通,当即就把她唬住了!然后趁着她分神之际,吾立马就溜走嘞!”
“过了大概半个月,吾才重新回到庙子里,不过从那之后就没有再碰到过她了。”
陈希夷沉沉的点了下头。
虽然狸猫这话里有着夸大吹嘘的成分,但对于它的逃命手段,陈希夷还是颇感认同的。
昔日它来盗取香火时,若不是及时用困龙阵将它关住,以它的身法,怕是眨眼间便能逃脱。
他沉默了少许,这才又问道:“狸大仙说的这是多久前的事?”
狸猫垂眸想了几息,不太确定道:“吾记不得了,不过少说也有几十年嘞。”
陈希夷凝眸少许,不由得低喃道:“你说她与师叔差不多厉害,难道她也修出了金丹么...”
狸猫则是点了点头,进一步印证了他的说辞。
“若是如此,倒有些难办了。”陈希夷神色却是愈发凝重。
不过下一刻,却又在瞬时摒除了愁容,继而调笑道:“要不狸大仙就委屈一下,给她当一回儿子?”
狸猫闻言登时毛发炸立,大惊道:“老大,你不会想把吾卖给她吧!”
陈希夷略微颔首,咧嘴笑道:“狸大仙是知道的,我很穷,而你现在却很值钱,足足能换万两金呢!”
“......”
虽然狸猫知道他这是在逗弄自己,但一时竟也气的背过身去,不再予其半分理睬。
陈希夷见状则收敛笑意,拍了拍它的脑袋,淡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下操心这些也是无用,歇息去吧。”
狸猫扭捏闪避了片刻,这才回眸朝他吐了下舌头,继而扭着屁股朝屋子里走去。
见着乖乖狸猫离去,陈希夷这才仰头望月,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适才说起来是云淡风轻,但实际上此刻他的心中却是万分忐忑。
毕竟自己连阳神都还未修出,若那鬼车鸟真是个金丹大妖,那么与其硬碰硬,怕是没有多少胜算。
可她若是存了报复的心,适才直接出手把狸大仙打杀或是抢走岂不是更合乎情理?
她究竟在谋算些什么呢...
陈希夷托着脑袋,就这样愁眉不展的静静坐在院中。
良久,才呢喃叹道:“愁满心头...不如睡啊!”
“罢了罢了,这便睡觉去!”
......
光阴如箭矢满弓离弦,转眼便过了三日。
这三日里,陈希夷与狸猫深居浅出,时时提防着那鬼车鸟,可却始终没有等来她的踪影。
这天清晨,一阵短促的敲门声伴着几声吼叫,将陈希夷于睡梦中吵醒。
“笃笃笃...”
“里头的人快出来!再不出来就别怪老子一刀把你这院门劈了!”
“头儿,这家会不会没人住啊?”
“你是傻了还是瞎了?看不见门前的鞋印子啊?”
突然,院门从里头被人拉开,却是陈希夷走了出来。
他刚上前一步,一阵浓烈刺鼻的酒气便熏得他不得不伸手捂住口鼻。
再抬头一看,却见此刻院门前正站着两名身穿大炎军中制式绵甲的男子,其中那名年长一些的腰间还挎着一把长刀。
那名稍微年轻一些的兵卒眼见来人,当即诧异道:“还真有人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