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红尘悟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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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成神之道

张道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退了一众搀扶的弟子,又交代了他们不必忧心之类的话语,这才将信将疑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张道孚只觉得四周的场景正在以肉眼难以捕获的速度疾驰变幻,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也随之忽的袭入脑海。

不适之感没有持续很久,只瞬息便又恢复如常。

待到他定睛四下查探之际,这才惊觉自己已然身处在如意观供奉祖师金身造像的大殿之中。

而陈希夷则牵着狸猫,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看着他。

张道孚轻捋胡须,叹道:“先生这神通,当真玄妙非凡!”

陈希夷淡淡道:“不过是小把戏罢了,不值一提。”

张道孚伸手做请道:“先生请坐。”

陈希夷点点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坐了下去。

狸猫则是趁机摄手摄脚地悄悄爬上供桌,从果盘里偷偷顺走一颗枣子,这才飞速跑到陈希夷脚边,躲在了椅子腿后头。

狸猫自以为身形矫健、行云流水,却忘了铁索与桌椅,乃至地面碰撞时,都会发出不小的响动,在它沾沾自喜时,在场二人却是将它的小动作一览无余。

陈希夷有些无奈,讪讪道:“见笑了。”

张道孚只是哑然一笑,并未追责。

“横竖已经做完了早课,就算它不吃,晚些时候弟子们也会打着不铺张浪费的旗号将这些贡果分食殆尽。”

接着,张道孚收敛笑意,摆出肃穆的正色道:“陈先生,贫道心中有一问,适才在山门前人多眼杂,故而没有开口,现下这殿中无旁人,不知可否请先生解惑。”

陈希夷颔首道:“你且说说看。”

张道孚扶着身侧的案桌,身子微微前倾,屏气凝神道:“不知先生,寿得长生否?”

陈希夷思索了片刻,摇头道:“不曾。”

张道孚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怀疑,而后又转变为失望:“原本想着先生数十年如一日,定然已证得长生,故而想向先生讨教长生之法,倒是贫道唐突了,先生莫怪。”

陈希夷却笑道:“我虽未得长生仙法,但却有一成神之道,此来便是想问问你,可有意取之?”

张道孚闻言则瞬间瞪大了双眼,砸吧着嘴惊诧道:“成神之道?”

“莫不是土地山君之流?”

见他一语阐明,陈希夷颇感意外,但还是点头肯定道:“不错,你从前听说过?”

张道孚略微颔首,道:“不瞒先生,三年前贫道曾有过一梦,梦中莫名有一老叟寻来,只问贫道是否愿意做厚德镇的地祇。”

“老叟?你可还记得他的样貌?”陈希夷眉头当即蹙起,脑中隐隐有一道身形闪过。

张道孚摇头道:“虽是贫道的梦景,但其中一切,贫道似乎都无法加以干预,那老叟的样貌也是如混沌一般模糊不清。”

陈希夷紧紧捏住衣角,沉声道:“那你可还记得他衣着之类的外在特征?”

张道孚思虑了良久,才答道:“贫道依稀记得那老叟穿着粗布麻衣,腰间还悬着一个酒葫芦,瞧着形制,与先生腰间这个倒也一般无二。”

“粗布麻衣?”

陈希夷闻言不禁低头望向椅子腿后正在啃食枣子的狸猫,似在求证。

狸猫则是扑簌着双眸想了一会儿,继而重重地点了下头,道:“就是那个白胡子老头!”

而它这毫无预警地一嗓子,却吓得张道孚当即起身一跳:“猫...猫妖!?”

陈希夷见状立马一个闪身将其扶正,宽慰道:“无碍的,它不咬人。”

狸猫则是向他抛去一个鄙夷的眼神,复而三两下跳上供桌又抓了一个枣子,接着蹲回陈希夷脚边啃了起来。

许是看到了陈希夷手中的铁索,又听到他说的话,张道孚这才稍稍放下心,复又坐了下去。

等他稍微缓了缓,陈希夷又问道:“那老叟的问题你是如何答复的?”

张道孚冥目追忆许久,才道:“一开始贫道自是万分警惕的,唯恐他是蛊人心智的邪魔外道,但他紧接着就为贫道讲述了这地祇为何物,以及成为此方地祇后能够获得的好处,并且他也并未催促贫道立即答应,只说先静候三年。”

“贫道见他说得真切,也就信了几分,但也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只是黄粱一梦,况且这三年间,那老叟也不曾再入梦而来。”

“今日在山门外见到先生时,倏忽间才又想了起来,而先生方才那一问,贫道则是彻底的信服。”

陈希夷闻言则是低垂着头,神色稍显不宁。

原来他三年前回来过...

可他既回来,为何不叫醒我?难不成是怕打扰到我闭关?

还有,他究竟是在离开这里后才遇到了狸大仙,还是与狸大仙交代托付完又寻了回来?

此时陈希夷的心绪十分杂乱,一股谜团骤然在他的心头萦绕,挥之不散。

“先生与那老叟是旧识?”张道孚见他这般模样,隐隐猜出二者之间必然有一些联系。

陈希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心神平复后,叹道:“那入你梦中的老叟,恐怕便是我那下落不明的恩师了。”

张道孚恍然大悟道:“陈先生的恩师?这便说得通了,也难怪他会有此神妙的手段,就是不知他为何会选了贫道来做这厚德镇的地祇?”

陈希夷却没由头地问道:“你可知我是何人?”

张道孚稍显错愕道:“这...贫道不知...”

陈希夷淡淡道:“我便是如今厚德镇的地祇,也就是镇子北边荒地上那座小庙的主人。”

“先生竟是陈公!?”张道孚惊了,声音也不由的颤抖了几分。

“是,却也不是。”

陈希夷神情依旧淡然。

“陈公也好,李公也罢,皆是身在其位,方得其职罢了,他日你若当上了此方的地祇,那便也是张公了。”

他这般说着,继而又伸手自虚空一握,一枚以青玉雕琢的印玺凭空在他手中显形。

“这便是我同你说的成神之道,持此印者,便是统御这方地界的神祇,适才我那缩地成寸的神通,也是源于此,待你承袭这份位格,虽长生不可得,却也可无灾无病寿至三百有余,若有所悟,寿至千年也未尝不可。”

张道孚还是不解其中缘由,不依不饶道:“可为何选贫道?”

陈希夷平静道:“家师为何选你,我尚且不知,可我选择你,却是因为你的心性足可堪此重任。”

张道孚仍旧一头雾水。

“贫道的心性?”

陈希夷颔首。

“你虽不说,我却是知晓的。”

“二十多年前曾有一队外乡的客商来访,其中混入了一条道行小有所成的蟒妖,暗中盗走了不少孩童备做血食。”

“彼时我正在闭关,却也经由这方印玺察觉到了异样,我本欲借着地祇印玺施展缩地成寸之法,将其挪移到我闭关之所囚禁,待出关之日再行处决,不曾想却被你抢先一步。”

“你虽靠着上清雷法以及符箓将其诛灭,自己却也落了个身受重伤的下场,而后的年岁里,虽养好了伤,却也落下了顽疾。”

“而后为了不引起百姓的恐慌,你不惜散尽道观多年攒下的香火钱,请那些受害的百姓们缄默其口,还在观里下了严令,不许弟子们议论此事。”

张道孚登时涨红了脸,羞愧道:“说来惭愧,当时贫道却是晚到了一步,李家的幼子也因此断了一臂,早些年没少被镇子里的人欺负。”

陈希夷则想起了适才在山门前教训小道童的独臂道士,出言宽慰道:“所以他的父母亡故后,你便把他接到观里了不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张道孚这才点头叹了口气,道:“那先生传位于贫道,又是何故?”

陈希夷坦诚布公道:“昔日家师于梦中也向你阐明了成为地祇的利害,你应当也知晓其中缚地为牢的桎梏,我不日将远游,若不将此位格传予他人,我便无法脱身。”

“这位子不能空悬着,我既要走,便得替此方地界寻一个靠谱的地祇,若有你庇佑厚德镇百姓,我此去便也能放心。”

“先生可是要去找寻师长的下落?”

陈希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张道孚沉思少许后,起身稽首,毅然决然道:“如此,贫道便受了先生的成神之道。”

“善。”陈希夷也站起身来,还了一礼。

随后他将方印移交至张道孚手中,又道:“你既是玄门中人,又修成了雷法,必然已掌握了炼精化炁中的炼精之法,我倒也可省去一番口舌。”

“你只管分出一缕元精,使其与你的神魂勾连。”

张道孚点点头,从脏腑中调动出一缕元精,而后将其注入了方印中。

紧接着,他的神魂中随之多出了一股莫名的玄异之感。

一幕幕画面在他的脑中疾速闪过,各色的声音也交替划过他的耳畔。

有微风吹拂草木,鸟虫衔果觅食,有鱼虾戏水,走兽奔走嬉闹,还有人群欢庆的烟火气息。

张道孚细细地品味着这玄妙无比的感觉,顺着这些画面一页页的翻阅游览,仿若身临其境,肌肤五感、目中所视,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

并且他能够清楚深刻的感知到,自己只需心念一动,便可以使脑中画面所示的任何一处地方与自己脚下所踏的土地相互并结。

“这便是神祇之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