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渡河
二人边走边聊，狸猫则时不时的插上几嘴，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便瞧见了不远处的渡口。
陈希夷忽的停下步伐，旋即摸出一块肉干，丢到狸猫的身侧，笑道：“老规矩。”
“好嘞。”狸猫抓过肉干，当即双眼放光应了下来。
“这是...”董千离却是有些疑惑。
陈希夷则解释道：“我们有个约定，它在人面前得装作是一只普通的家猫，以免吓到普通百姓。”
随即又瞥了董千离一眼，无奈道：“但它偶尔还是会忘记。”
董千离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陈希夷则目眺远方，轻声道：“走吧，坐船去了。”
“喵！”狸猫此时正嚼着肉干，但闻言却是不由得兴奋的跳了起来。
此刻停靠在河岸边的渡船有不少，可待到他们近前后，挨个打探，却是无一人愿意载他们过河。
二人不禁感到十分费解，想要出言问询，可那些船家却是避之不及，连忙把他们赶走。
如此一来，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继续顺着河岸挨个找过去。
“船家，请问你这船能载我们渡河否？”
这是他们问的第七艘船了。
话音落下，船内却是忽的传来一道笑声：“客官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送上门的生意不要的！”
随后，一名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老翁便从船内走到了船头。
不过他眯着眼将二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竟是又有了些许犹豫与警惕，但总归不似前人一般，开口就是拒绝驱赶。
他踌躇了片刻，才半缩着身子，指了指董千离，道：“这位公子...莫不是什么逃犯吧？”
陈希夷闻声不由得侧目朝着董千离望去，却是立即晓得了先前那些船家拒载的缘由。
只见董千离此刻的嘴角附近沾染了一大片红绿之物，就连衣袍上都染上了不少血迹，看起来狼藉不堪。
陈希夷当即笑道：“船家误会了，这位兄弟此前在山中遭了山匪，费劲周折才逃了出来，适才我碰到他时，他正饥不择食的啃着一条蛇，这才造就了如今的模样。”
董千离闻声则是微微一怔。
他没想到陈希夷扯起谎来竟是脸不红心不跳。
而且在他的口述里，自己仿佛成了茹毛饮血的野蛮之人...
不过董千离转念一想，他这般称说，却也是为了打消船家的顾虑。
毕竟他此前的遭遇有些离奇，加上服下的那颗蛇胆太过玄异，眼下小腿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若是如实说来，恐怕更难以让人信服。
于是便也没有否认，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而那船家虽还是半信半疑，但目中的戒备却也是少了几分。
“当真不是犯了事的？”
陈希夷则微微颔首，斩钉截铁道：“当真不是。”
那船家稍稍探前几步，见着眼前这二人皆背着书箱竹笈，身上也没有携带什么兵刃利器，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什么恶人，反倒是颇有几分书生的模样，忖思了少许，便也就彻底放下心来。
“二位公子欲往何处去？”
陈希夷沉吟少许，道：“通往临安的车马官道可是在对岸？”
船家闻言点了下头，示以确认。
陈希夷继续道：“那便劳烦船家载我们渡到对岸即可。”
那船家则是伸出两根手指，“一人二十文。”
陈希夷闻声却是有些惊诧，这条河离对岸不过两百丈左右的距离，估摸着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可划至对岸，他开口就要二十文，实在是有些狮子大开口。
陈希夷本欲同他讲讲价，但略微侧目，又瞥见那稍显狼狈的董千离，生怕多言会惹得船家厌烦，转而如先前那些人一般拒载，便又只好应了下来。
原本董千离是要将二人的坐船的钱一起付了的，但陈希夷坚持不肯，只默默的从怀中掏出昔时张道孚赠予的那个钱袋，从中数了二十文递了过去。
那船家收了钱后也不拖沓，当即便招呼着他们上船。
待到二人一猫尽皆踏上船板，那船家便撑着竹篙往河岸上一撑，船只立马缓缓地漂离岸边。
上船后，董千离便朝水面探出头，借着如镜面般清澈的河水，看清了自己脸上的污秽，随即便伸手捧水，仔细的擦洗了一番。
陈希夷却是一言不发，默默的坐船头，欣赏着河上的风光。
狸猫则满心欢喜的趴在船边，时不时伸出爪子，想要拨弄水流，但它的爪掌终究却是短了数寸。
董千离洗净了脸后，见狸猫这般模样，便往它的方向靠了过去，轻声问道：“义父，你这是想吃鱼了？”
“喵！”狸猫回眸一瞥，点了点头。
此刻正在船尾撑篙那船家听着董千离的话语，不禁回过头来瞅了一眼，旋即暗自腹诽道：长得眉清目秀，不曾想却是个疯子，管一只猫喊义父...
董千离则微微颔首，旋即朝着船边探出身子：“义父等着，儿子这就给您搞条大鱼来！”
只见董千离瞅准时机，猛然伸手朝着一尾悠哉游过的鱼抓去，但除了一阵水花，却是再无所获。
狸猫被水花溅了一身，当即感到一阵不适，扭转着身子将水甩干后，十分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董千离则是挠了挠头，讪讪一笑。
狸猫见状，转而露出一阵鄙夷的目光，随即扑通一声钻入水中。
董千离大惊，连忙伸手去抓，但狸猫的速度太快，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彻底没了踪影。
董千离虽万分焦急，却是个不识水性的，抓耳挠腮了片刻，最终也只能向陈希夷投去殷切的目光：“陈伯，义父它...”
陈希夷却是突然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继而不以为意的笑道：“无碍的，狸大仙不怕水。”
听他这么说，董千离这才稍稍宽下心来，但双眸还是死死盯着水面。
水流，是专属于鱼的风，但那些鱼却是想不到，今日的风，有些不一般。
不过几个呼吸过去，狸猫便自水中一跃而起。
定睛一看，此刻它浑身上下的毛发非但没有被河水浸湿分毫，口中更是叼出了一条足有自己身躯两倍大小的黑鱼。
董千离不由得震惊道：“义父当真是好本领！儿子佩服！”
狸猫虽然还是不太喜欢他的称呼，但还是翘着尾巴昂起头，神情颇为得意。
这条鱼虽然大，但狸猫啃起来却是毫不含糊。
待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船靠了岸，狸猫竟是将那条大鱼啃得只剩下了骨架。
二人一猫背上行囊下了船，旋即又朝那船家问了个方向。
那船家朝着一个方向替他们指明了去路后，便就撑船返回了对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