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又见少年刀客
狸猫说是两百多步的距离,但实际上陈希夷只走了七八十步,便就闻到了那股随风扑鼻而来的恶臭。
由此可见,狸猫适才所说的步数,是以自己的脚程来计算的。
提着灯笼往前探去,果真在一棵估摸着二人环臂粗的大树下看到了一道人影。
借着荧光可以清晰的瞧见,树下那人此刻正蜷缩着身子,发了疯似的不断地伸手朝着身前那抓着什么东西,而后又一下一下的交替送入口中。
凝眸再看,他身前那一大坨黄黑相间的东西,竟是动物的粪便、昆虫尸体,以及枯枝与土石的混合之物!
而他的身侧,则是矗立着一柄脱鞘而出的锃亮长刀。
许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那人冷不丁的回过头来,目中满是茫然与无神。
此时他的脸上满是污秽之物,伴着阵阵恶臭,实在是令人作呕。
董千离胃里当即泛起一阵翻涌,继而撇过头去,蹲在地上干呕不止。
狸猫的嗅觉本就十分灵敏,此刻离得那么近,那臭味更是登时放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它皱起眉头,立即伸出爪子死死地将口鼻捂住,不过几息,又是忽的张大着嘴巴,翻起了白眼。
饶是极力克制,它却也还是差点把下午吃的鱼肉给全部吐了出来。
而此时的陈希夷也是感到了些许不适。
他当即轻捻指尖,一阵淡淡的元炁骤然自腹中涌出,转瞬之间便自己与狸猫的身躯悉数笼罩在其中,将那臭味隔散。
狸猫这才如释重负,松开双爪,拼命的喘着粗气。
陈希夷则是稍微上前一步,提着灯笼将那人的面孔又照清了几分。
虽然那人的脸庞大多已经被秽物覆盖,但从他的眉眼,以及身侧那柄长刀,陈希夷还是十分肯定的辨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人便是日前在葫芦山上与自己同行的少年刀客,姚昊!
与此同时,狸猫也是将其认了出来,继而惊呼道:“老大,是那个在山上耍刀的小子!”
陈希夷沉沉的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忖思了少许,转而朝着他的脑门弹出一道元炁。
那道元炁在触碰到姚昊的眉心之际,登时便隐入其中。
“咳咳咳...”
“呕...”
下一刻,他竟是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口鼻之中不断有秽物喷洒而出,而后更是直接撑着地面吐了起来。
不过几个呼吸间,从他体内排出的秽物,竟是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随着秽物不断清除,他的眼神这才逐渐清明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姚昊朦胧的睁开双眼,懵然瞥向前方那道身形,看了许久,才有些不确定道:“陈...陈兄?”
他此刻的话音十分孱弱,气息也是极度不稳,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似的。
陈希夷则是轻轻的点了下头,继而问道:“姚兄与我分别已有数日,而今应当早已走出百里之外才对,怎么会在这里?”
姚昊茫然的摇了摇头,借着微弱的荧光四下扫视了片刻,而后突然瞥见自己身侧的那一大滩如泥泞般的秽物。
虽说陈希夷那道元炁已然将他的嗅觉与味觉暂且封闭,可他却还是止不住的呕吐了起来。
良久,他才拔出身侧的长刀,将身子撑了起来。
“这...是哪儿?”
陈希夷则将渡河后发生的事迅速向他说明,而后又道:“你可是碰见了什么邪祟?”
姚昊听着陈希夷的话语,想起适才自己吃的那些东西,不由得又吐了起来。
过了片刻,他的胃中泛起一阵反酸之感,下一刻又涌到了喉咙,但却是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来了。
陈希夷见状则不再出言询问,转而道:“罢了,这儿离那条河也不远,先去河边洗洗吧。”
陈希夷说完,立即挽起袖子,伸出手便要去扶他。
但姚昊却是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而后又不小心踢到了一块石头,当即一阵趔趄,所幸背靠在了那棵大树上,才没有摔倒。
姚昊扶着大树,大口的吸了吸气,摆手道:“我这满身污秽,还是不要脏了陈兄的手了,我尚有余力,想来应该能自己走过去。”
“无碍的,心洁者不惧身外之污秽,纵使跳进泥潭打滚又有何妨?何况只是手脏了,稍后洗洗便好。”
陈希夷说着,便又迈前一步。
姚昊则是连连闪躲,坚持要自己走。
僵持了片刻,见姚昊依旧义正严词的拒绝,陈希夷这才作罢。
此刻,一旁的董千离也将腹中之物吐了个干净。
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条布条,紧紧地系在了鼻孔下方,旋即才站起身来,疑惑道:“陈伯,你们看起来怎么他娘的一点事都没有?莫非是染了风寒,鼻子堵塞了不成?”
陈希夷闻言不由微微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倒是把你忘了...”
随后指尖轻弹,朝他散出一道元炁,当即隔断了他的嗅觉,不适之感瞬时消散无踪。
董千离双眸顿时瞪得像两个饼子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陈希夷,一时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陈希夷则是拍了拍他的肩头,又道:“确实是忘了,董兄莫怪...”
“......”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三人便回到了河边。
姚昊当即脱光了衣裳,抱着那柄长刀以及玉佩,便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倏忽间一阵凉风拂过,登时将他浸了水的身子吹得拔凉,于是他只好蹲下身来,使得整个身子尽皆浸泡在水里,寒意才有所减退。
陈希夷见着他这副模样,却是犯起了难。
他那身衣袍决计是不能再要了,可自己的竹笈中除了那件蓑衣,便再也没有能蔽体之物。
就在陈希夷蹙眉思量之际,却是董千离站了出来。
他当即脱下书箧,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一件泛黄的衣袍与裤子,放到了河岸边干净的大石头上。
“这位兄弟的身量与我差不多,这是我早前换下的旧衣裳,还来不及洗,希望你不要嫌弃。”
姚昊闻言则是忍着刺骨的寒风,将身子站得笔直,随后一手持刀,一手捏着玉佩,交错着抱拳道:“多谢。”
董千离则是摆了摆手,让其别在意。
姚昊这才重新蹲回水中。
他先是将长刀与玉佩洗净,丢到岸边,这才开始仔细的搓洗自己的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道小小的黑影突然在他们身后的那片芦苇荡中疾速闪过。
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陈希夷清晰的捕捉到了动向。
不过他倒也没有声张,只是暗中散出了一道元炁,悄然将其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