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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乡何其痛苦!
早有所觉的动荡!
我毫不关心
要在何处独身一人,
以及要如何拖着大包
从集市回到房子,回到家
——一个和医院或兵营一样,
并不属于我的家;
不关心会有什么人
看到我,笼中之狮,鬃毛高竖,
以及会被怎样的世界——
必将如此——逐回
我自己,我自己的感知。
像一头失去浮冰的堪察加熊,我默默忍受,
不在意在哪里无处容身(也不想容身),
以及在哪里咽下屈辱。
母语,那滑腻、诱哄的呼召,
也不再吸引我:
我不在乎这门
专供人误会我的语言
(读者一心只想榨取
书中的那些废话),
因为他们属于二十世纪,
而我属于几个世纪之前。
像一截僵直的圆木
被丢在林间小路上。于我,
人人都没有分别,一切都没有分别,
而其中最没有分别、
最为近似的,大概,便是过去。
我的全部面目、痕迹、时光
都没入了它的泥淖:
只剩一个赤裸的灵魂,生地不详。
我的国家让我太过失望,
除非能有位敏锐的侦探
彻底搜查我的灵魂,
否则无法挖掘出我的根源。
每间房子都陌生,每座寺庙都空洞,
一切都没有分别,都一样,都只是垃圾。
但若是,路边有一棵树
恰好是花楸……
——玛琳娜·茨维塔耶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