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吕俊龙的选择
段芝和张伟他们站在一起，目睹了段任金的惨状后被吓得浑身发抖，要不是被邵灿扶了一把，恐怕也会瘫软在地上，无力承受这残酷的现实。生死面前，即便是修仙者，也难掩发自内心的恐惧与无奈。
一只恶鬼从血雾中探出头来，它似乎辨认出段芝的身份，绕着她转了几圈，段芝紧紧搂住邵灿，将脸埋入他的怀抱，不敢与那恶鬼对视。幸运的是，这头恶鬼并未如对待段任金般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而是在转了几圈后飞离了现场。
段芝见恶鬼飞去，心中松了口气，轻轻从邵灿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向他微笑道谢。然而，旁边的张伟却看见段芝脸上全是泪水，已无法分辨是笑还是哭。
原以为危机已远离，没想到片刻之后，一位鬼灵门黑衣修士大步朝这里走了过来，目光四下扫视。附近的修士纷纷退后躲避这位煞星，把张伟三人凸显了出来。
鬼灵门黑衣修士见到段芝，脸上露出了喜色，走到她身边，欲将她拽走。段芝受到惊吓，竟忘记了抵抗，只能被他拖着踉跄前行几步。邵灿见状，没有细想，本能地抓住段芝的另一只胳膊，对着鬼灵门的修士怒斥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张伟骇然失色，惊呼：“邵灿，你不要命了吗？”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一只漆黑的幡旗犹如鬼魅般飞掠而至，瞬间卷住了邵灿。邵灿原本愤怒的面容瞬间消失殆尽，仿佛魂魄离体，瘫软在地。张伟施展灵眼术查看，见邵灿的魂魄正在挣扎着被那黑幡所吞噬。黑幡上骤然现出数百只鬼手，紧紧抓住邵灿的魂魄，拖拽着将其拉入黑幡之中。片刻之后，黑幡上浮现出邵灿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孔，从此便成为了这黑幡的新任游魂。
没有了邵灿的阻碍，鬼灵门黑衣修士拖着段芝，把她带到鬼灵门少主跟前，让她跪在地上。
王蝉伸手抓住段芝的下巴，把她的脸抬起来，摇了摇头，对旁边的吕俊龙说：“她就是所谓的青白双姝吗？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段芝本来就不算一个大美女，特别是此刻因恐惧所致，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肌肉紧绷至变形，容貌更是大打折扣。王蝉作为鬼灵门少主，平日里无数美女争先恐后地要与他双修，根本看不上段芝。
身后那个绿袍少年阴森森地说：“若少主无意，不如赐给我吧。随行的鼎炉被我大哥用坏了，这个女子虽然容貌一般，亦能解我燃眉之急。”
绿袍老者轻哼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悦：“那个贱人乃是你用力过猛所致，我只是在她垂死之际吸取了她的精血，切莫将罪责全部推卸于我。”
王蝉轻轻一笑，淡然说道：“二老无需争执，眼下这青白双姝皆已落入我手，我无意染指，你们李氏兄弟一人一个即可。”
王蝉说完，转身朝吕俊龙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他说：“吕师弟不要过于怀念亡妻，现在这里一切皆属于你，回头我会求门主帮你重新寻得一桩姻缘，你看如何？”
吕俊龙没有犹豫，抱拳施礼道：“多谢王师兄关照！吕家上下愿意为本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远处的张伟听到王蝉和吕俊龙之间的对话，有些愤怒和鄙视，吕俊龙为了讨好鬼灵门，竟然甘愿送出自己的妻子。
不久之后，鬼灵门的修士们带着一位舞姬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身穿暴露的舞衣，一看到吕俊龙，眼中立刻闪过欣喜之情。“龙哥！”那女子大叫一声，不顾一切地朝吕俊龙奔了过来。
王蝉身边的黑衣修士迅速出手，果断地拦住那位女子。女子瞪大了眼睛，满怀疑惑地凝视着吕俊龙，忘记了说话。
而吕俊龙的目光在那位女子身上流连，眼神闪烁不定。犹豫片刻后，他缓缓把身子转了个方向，不再将目光投向那个令他心动的身影。
王蝉打量了一下这位女子，眼神一亮，高声惊呼：“此乃真美人啊！那段家女颜色平平，怎会与你相提并论？”
旁边的李氏兄弟眼睛也看直了，绿袍少年说：“少门主，我不要刚才那个了，能否把这个赐给我？”
绿袍老者断然拒绝，说：“少门主刚才已经赐给我了，你不要乱抢！”
那女子仿若不知自己正如同一件待售之物，被人不断地争夺着。她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吕俊龙的背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远处的张伟也注视着他们，他当然知道那位女子就是周思雨，同时也清楚在场的修士们都心知肚明她是吕俊龙的妻子。但是，有人胆怯地选择保持沉默，有人不愿意揭露真相让吕俊龙难堪，还有一些人则默契地配合着鬼灵门，将事实扭曲为谎言。
经过一番争论后，王蝉终于压服了李家兄弟，抢到了周思雨。但王蝉承诺把自己身边的侍女转赠给绿袍少年，让他解燃眉之急。绿袍老者则得到了段芝，考虑到段芝的颜值差一个档次，又允许他从俘获的段家炼气女子中挑选几个吸取精血。
王蝉做出决定后，担心李家兄弟反悔，抓着周思雨就离开了大殿。在大殿门口，他抽空回头对殿里的众多修士大声说：“各位姜国的同道们，段家余孽已经全部清除，你们可以自由离开了。”言罢，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李氏兄弟没有抢到周思雨，都是一脸的不忿。绿袍老者愤怒地抓起段芝往外走去，似乎要在附近寻找一个地方宣泄他内心的怒火。与此同时，绿袍少年环视着大殿内的修士们，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试图找出是否有段家漏网之鱼供他发泄情绪。被他的眼神扫过时，大殿里的修士个个瑟瑟发抖，几名年轻女性修士更是脸色发白，生怕遭遇不测。
好在鬼灵门少主的命令还是需要尊重的，绿袍少年看到没有中意的目标后，如同一抹轻风般从众人视线中消失。而驻守门口的鬼灵门黑衣修士们也纷纷让出道来，示意大家可以离开。
众人犹豫了许久，没有人愿意第一个离开。终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鼓起勇气，颤颤悠悠地走出了大殿。看到没人阻拦，立刻迅速御剑离去。这一幕犹如油锅中进了水，其他人纷纷效仿，生怕错失良机，出口再次被堵塞。
突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后方传来，众人不禁惊慌失措地回头望去，只见一位修士的头颅已经滚落在地上，手中紧紧攥着一只储物袋。旁边一位黑衣修士面无表情地警告道：“欲离去者请留心，只允许携带个人物品离开此地，切勿趁火打劫。”
众人心知肚明，这个蠢货临走前想从地上的尸体上偷走储物袋，被抓个正着，结果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具尸体。
在众人离去大半之际，张伟悄然混入了人群之中，在出口处排队等待离开。然而，好不容易轮到他时，一位鬼灵门的修士拦住了他，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位道友，请随我来，有人想见你。”
张伟一愣，不由得停下，后面的修士幸灾乐祸地看了他一眼，绕过张伟离开了大殿。
尽管自身修为高于对面的鬼灵门修士，但张伟不敢有丝毫反抗，老老实实地跟着鬼灵门修士的脚步朝着某个方向行去。他心中已不禁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隐约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谁。
鬼灵门的修士引领张伟来到一座幽静的小院外，向他示意自行进入。张伟轻轻推开了木门，缓步走进了小院。不出张伟所料，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他。
“你要杀我吗？”过了好久，张伟见对方既不转身，也不说话，开口问道。
“想，非常想！”背影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了吕俊龙愤怒的脸庞。
“我不是你最想杀的人，我确信。”张伟看着吕俊龙的眼睛说。
“哼！”吕俊龙表示不相信。
“你最想杀的人是你自己，但你不敢动手。”张伟自信地说。
吕俊龙眼神一阵慌乱，嘴里说：“荒谬！”
“你本来有多次机会，可以和妻子在一起，但都被你放弃了。所以你最痛恨的，就是自己。”
“胡说！我没有选择！”
“在周家老宅，我还没有到场时，段芝他们无法阻拦住你，你可以直接带妻子离去。第一个机会被你丧失了。”
“当你的妻子战斗中受伤无法脱身时，你本可以选择与她同生共死，但你抛弃了她。这是第二次。”
“刚才你妻子历经坎坷后再次遇见你，你本可以选择拥抱她，但被你无情地拒绝了。第三次。”
“即使你妻子现在被王蝉抢走，几个月后，等王蝉厌倦了，你仍然有机会赎回她。但是，我知道你不会。第四次。”
“还有，等你妻子被转赠给李家兄弟后...”
“住口！你非要逼我现在就杀你吗？”吕俊龙彻底破防了，脸上的青筋暴露，怒声喝道。
“你不能杀我，我们之前签署的鬼神契约还没有失效。”张伟平静地说。
吕俊龙喘着粗气，眼睛狠狠盯着张伟，一句话不说。
张伟静静地看着他，也一句话不说。
过了好久，吕俊龙终于平复了心情，重新展现出一个精英子弟应有的风范。
“你说的对，我暂时不能杀你。所以，请陪我走走吧。”吕俊龙淡淡地对张伟说，然后一个人走在了前面。
张伟默默地跟着吕俊龙，在段家的地盘上慢慢地走着。与三个月前的周家老宅一样，此时的段家一片狼藉，地面上密密麻麻地躺着尸体，一群又一群的年轻女子被鬼灵门的修士驱赶着，迎接她们的将是悲惨的结局。
在一个院子外，张伟甚至听到了段芝声嘶力竭的惨叫声，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吕俊龙感觉到身后张伟的异常，转过身，冷笑了一下，说：“想不到你也有愤怒的时候。”
张伟沉默无言，没有回应，只是紧握双拳。
吕俊龙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其实不姓吕。五岁时，一伙人闯入我家，杀光了我的亲人，母亲和姐姐也被...”
张伟瞳孔一缩，抬头看着吕俊龙。
“我当时躲在粪坑里，逃得性命。后来被吕家收养，检测出灵根后又被送到周家培养。”
张伟没有打扰吕俊龙的回忆，只是静静地听着。
“虽然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但我依然能够清晰地回忆起凶手的容貌，以及他们衣服上的独特标记，发誓要报仇。”
“当我第一次来到周家，见到了一个精灵般美丽的小女孩时，在她的衣服上，我看到了相同的标记！”
“长大后，我在天罗国游历，因缘巧合下，被鬼灵宗的前辈收为记名弟子。”
“后来，我回到了周家，在宗门的指示和巧妙安排下，我入赘了周家。”
“于是，那个小女孩成为了我的妻子，但我仍然没有打算放弃当初那个誓言。”
“这几十年来，我一直挑动周家和其他修仙世家进行战争，但周家竟然都打赢了，而且变得更为强大。直到这次碰上了段家，特别是碰上了你。”
“你现在明白了吧，无论如何选择，我都很痛苦。所以我没有选择。”吕俊龙匆匆结束了回忆，没有继续讲下去。
张伟知道吕俊龙没有完全讲实话，特别是关于中品灵石矿的事情。但张伟也不想暴露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他对吕俊龙说：“所以你的安排，就是先让周家灭门，然后再请鬼灵门介入的吗？”
“是的。”
“为什么选段家？”
“我知道他们有千兽岭的联系，能请到结丹战力。”
“这是你个人的谋划，还是鬼灵门的安排？鬼灵门想把势力扩展到姜国吗？”
“这是我个人的谋划。至于我们鬼灵门的事情，你最好不要知道的太多。”
张伟其实知道的比吕俊龙还要多，但此刻不能乱说。他最后问：“我可以走了吗？”
吕俊龙笑了一下，说：“你走吧，其实就算没有那个契约，我也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
“在周家老宅，你放过我一次。我吕俊龙不占你的便宜，今天也放你一马。”
“我当时已经全力出手了，并没有放你啊？”张伟有些疑惑。
吕俊龙坦承道：“你最后退了半步，给了我脱身的机会。若当时你执意阻拦，段家筑基后期的高手片刻即至，我恐怕无法逃脱。”
张伟其实还想与吕俊龙深入交流一番，然而身处险恶之地，不能任性而行。于是他抱拳行礼道：“既然如此，在下告辞。日后再无相见之机，还请道友保重。”
吕俊龙微微一笑，淡然回礼道：“我知道你的真实来历，日后或许还会有重逢之日。到那时，我定不会留情。”
看到张伟转身离开，吕俊龙最后大声说道：“还有那个契约出自我家门主，其实有许多变通之道可供绕过。此别，后会有期！”
张伟没有回头，御剑腾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