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微风·大鱼·深海

一天晚上，我依然在案前运笔写作。蜡烛烧剩半截，吱吱燃烧着。

微风刮过面颊，门不知什么时候开的。我回头望去，一个人影在门口摇晃着。我壮胆问道：“君，你是谁？搭个话呵。”

“不认识了？”黑影回头问道。这声音有点熟悉，我往前凑凑，说：“是谁呀？啊，阪口君，你怎么来了？多年不见啊。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我了？”我放下这警戒，向前搭话。

阪口君索性摘下了黑色披风，露出了那饱经沧桑的脸。他的胡子没有刮过，头发凌乱的不像话，眼神黯淡无光，使我吓了一跳。

“喂，阪口君，你，这怎么了？”我大声问道，“阪口君，你说话呀——”“咳，安吾，你怎么还是这么大大咧咧的？一点都没有变啊……”

“阪口，你出什么事了？”我坚信他出事了。

“哦？说来话长，我慢慢讲给你听吧”他叹了一口气，进屋坐在了榻榻米的一角。“那是在一个乌黑的夜啊……我工作回来，妻子已经给我做好了饭团，我们就直接开始就餐了。我们吃的很开心，之后父亲也过来，在一块吃饭的时候，我还给他们讲了一个笑话。

看着妻子日渐大了的肚子，我寻思着，给她弄点补品吧。那天给她弄了一点牛奶。“吃完饭之后要吃苹果哟”我说。我用自己本就不多的工钱的一半给由子买了一点点苹果。

吃完饭之后，我说：“我去洗那些碗吧。”父亲疼爱地看着我们，他对由子说：“还是我来吧……这么一把老骨头了，居然还能有这么一点用呢。哈哈。”全家都笑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去洗碗时——出事了。大概是地震，房屋里震了俩阵子，抖下来了一堆灰尘。我冲着房里大喊：“父亲！快出来！由子！地震来了——”父亲踉跄的走了出来：“什么事情？地震了？”“快！快！”“几天前才有过一回，怎么会又有呢？”“别说了，快走——”

房下的一大块礁石落入海中，随着扑通的一声，在教室上筑基的一大块房屋的地板也被扯了下去，包括厨房和一半的卧室。

“父亲？父亲！爸！你在哪儿？”我，我当时，对着一个大洞里一片海声嘶力竭的呼喊……我突然想到了，由子还在里面。“喂！喂！由子，由子？我来找你——”我赶忙往卧室跑去。结果过去的时候，仅仅看见了她一眼，就砰的一声，从房梁上掉下来一块木板，重重的砸在她身上。我嘶喊着，要，把木板移开，结果呢？塌了……塌了……由子也落入海中，还有那个未出生的，我将来的孩子，也一同落入了海底。

我自己冲出了房子——同时，这个房子也塌了，居住了四年的房屋毁于一旦。我茫茫望着大海，一条胳膊一个腿也没有，更别说我家人的身影……唉，太可悲了……在这次地震之后，海滩边失去了四栋房子，与六条生命。

我常常在海边抱膝沉思：人类为什么这么脆弱？明明只是一次很小很小，几乎微不足道的地震，却剥夺了我的一生，让三个人沉睡海底……一个老人，一个妇人，一个没出生的小孩。

没记错的话，当时海面上飘着一颗咬了一半的苹果，它红的很鲜艳而醒目，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条大鱼从海面浮出来，一口吞掉了那颗红苹果。从此我每天过来投喂它们。隔天，那条吃了那颗苹果的母鱼，引来了一条老鱼，我就开始投喂它们俩，之后又多了一条体型较小的鱼，我就每天养着三条大鱼。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投喂的时间到了，鱼还没有来。我以为它们是今天晚到了，就在海边等着它们，但晚上还没来。

在第二天的海鲜贸易市场上，一个摊位莫名的多了三条红鱼。

从此我离开了这片地方，没有打算回去。

再是后来，我漂泊到了这里。我听见了你的声音，认出来之后打开门进来，现在，你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我现在以朋友的身份，最后一次向你寻求帮助——给我一点吃的吧……”

我听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之后马上端来了一盘中午剩下的寿司。他狼吞虎咽的吃完了。“再来点水吧。”“好。”

在喝完水之后，他披上披风，打开门，再次消失在夜幕之中。

再见！阪口君！我对着门外大喊。忽然又来了灵感，马上回到案前，推开了一开始的那一沓稿纸，拉过来了新的稿纸，在上面写道：

“那是在一个乌黑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