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贾元春
寅时过半。
熟睡中的吴泽听见外面脚步声响，紧闭的双眸瞬间睁开。
少顷，外面传来龙禁尉敲打木门的声音：“吴镇抚使，宫门已启，有人过来引你出宫了。”
和衣躺下的吴泽，应了一声，掀开厚厚的棉被，翻身下了木板硬床。
昨夜三更天，刘善宝命太监取来一个盛放炭火的木盆。
此间瓦房若想要通风，唯有将门打开。
对于吴泽来说，在陌生地方熟睡，他绝对不会把门敞开。
因担心二氧化碳中毒，吴泽婉拒了炭火，只盖了一床锦被硬抗了一缩。
该说不说，这神京城着实寒冷。
吴泽摩擦了一会手掌，这才穿鞋走了出去。
“吱呀”一声。
映入吴泽眼帘的，竟是两位年轻的宫娥。
前头那名女子，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一袭桃红纱地彩绣云蟒马面裙，以一条紫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胸前鼓鼓撑起一片，曼妙丰膄身段显露无遗。
高挽的发髻簪戴着金、玉簪钗，左边斜插一支镶玉蝶恋花步摇，其上缀以珠玉点缀而成的精美花瓣，晶莹辉耀，玲珑有致。
吴泽甫一瞧见那宫娥的玉容，神情微微恍惚了一下。
这让他想起，前世在警队宿舍里面，追过的一部电视剧。
“女医明妃传”里面的女主角。
若说她们二者有何不同，便是眼前此人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且身段高挑丰膄。
最让吴泽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杏眸浑圆明亮，仿佛一泓清泉盈盈流动，似微风泛起阵阵雪亮涟漪。
“你是？”吴泽先那名宫娥出声问道。
只见那女子朝吴泽屈身盈盈福了一礼：“凤藻宫贾女官，奉陛下旨意，前来带吴镇抚使出宫。”
吴泽目光微眯，凤藻宫贾女官，那么，眼前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政公嫡长女，贾元春。
知道对方乃未来的贤德妃后，吴泽马上垂低脑袋，不再多瞧对方那张妍丽温婉的玉蓉：“如此，有劳贾女官。”
“还请吴镇抚使随我来。”元春点了点螓首，抬脚出了廊道，沿着宫道一路往西而行。
吴泽见后面那位宫娥并没有抬腿迹象，没有多想，迈腿跟上莲步优雅的元春。
如此走了小半时辰。
元春于一殿门前驻下莲足，柔声道：“吴镇抚使可随前面那名宦官走，接下来，由他引领你出宫。”
吴泽点头相谢，朝元春揖了一礼，这才抬脚出了殿门。
等吴泽的身影消失不见，元春方带着抱琴转身往西边走去。
主仆二人沿着清冷宫道前行，一路无话。
抱琴此时满脑子问号，至一拐角处，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问道：“姑娘，娘娘缘何会唤你前来带一位武官离宫？
此人恰好姓吴，莫不是老爷数年前于书信中所说的泽六爷？该说不说，此人长相倒是好俊呢。”
元春保持着走路姿态，杏眸瞥了一眼周遭，见附近并无宫娥内宦经过，轻声道：“莫乱打听，娘娘自有主意。”
语气顿了顿，续道：“他应当不是老爷口中的……泽兄弟。此人年纪轻轻，既是从四品绣衣卫镇抚使，又夜宿大明宫。想必，应是一位袭父亲爵位的勋贵子弟。”
抱琴‘哦’了一声，沉默地跟在姑娘身后，往凤藻宫的方向回去。
却说吴泽那边。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位内宦引着他往南面金水桥那边走，并没有将他带往西边的西华门。
彼时，宫门方打开没多久。
一众上朝的官员陆续经过金水桥，渐渐汇聚于广场的御道上面整队。
这时，对面一位低头走路的宦官，及一位身着紫衣飞鱼服的年轻男子，与他们相向而去，这一突兀现象，顿让上朝的官员们诧异起来，纷纷朝那年轻男子投去探询的目光。
吴泽也不去理会那些朝臣，微垂着脑袋，紧跟前面那位宦官出了大明宫。
幸好，大宝安排的护卫，在承天门牵马迎了上来。
出了宫的吴泽，自有龙禁尉替他送回绣春刀和两柄袖弩。
吴泽也不多话，翻身上马，一路朝锦绣坊而回。
……
……
卯时过半，宁国府。
冬日清晨，寒风凛冽，寂静而深邃。灰暗的天空开始逐渐变亮，一抹淡淡的橙色从东方慢慢浮现。
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宁国府正门前，车水马龙。
一溜长长的牛车正在排队卸货，这些都是城外各处庄头，替宁国府运送新鲜肉食过来的车队。
宁国府管事赖升，身后带着七八名大小管事，于侧门出出入入。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宁国府侧门和角门区别，供主子平素出入的是侧门，东西角门则是供奴役出入的小门。
阖府唯有年祭或贵客上门，抑或恭迎天使圣旨，中门才会大开。
眼下的赖升大大咧咧出入侧门，足以可见，他在宁国府的地位，非同一般。
一直到巳时正，正门前才卸完所有车队的物什。
彼时，已渐有贾家老亲，或偏支族房登门赴宴。
第一位客人，来的是薛家老亲长子薛蟠。
他的身后除了一众豪奴，旁边还跟着一位年龄在他之下的青年，其一身衣着虽不奢侈，然却自有一股翩翩姿态。
赖升打眼一瞧，笑着迎上前去。
“方才门前尚有喜鹊在叫，果不其然，第一位登门的贵客，便是薛大爷。”赖升抱手行礼，复又问道，“想必这位爷，便是薛家二房的蝌大爷罢，给蝌大爷道福。”
薛蟠笑嘻嘻地拱手，因说道：“赖升爷爷，今儿个可有备好足够的酒水？今日，我必与珍大哥不醉不归。”
赖升先与薛蝌寒暄几句，这才回头同薛蟠笑道：“薛大爷放心，今儿个酒水管够。不拘酒水足够，老爷还请了昆班、京班，安庆黄梅戏、湖南花鼓戏等。保管薛大爷乘兴而来，兴尽而归。”
另一旁，薛蝌脸含笑意，先是拱手客气见礼。
这时见堂兄笑着点头不说话，忙招手后面几位穿着伙计服饰的人上前，因说道：“赖管家，此番我不请自来，多有叨扰。此次上门，我带了几坛自家商行出售的酒水，不成敬意，还请贵府别嫌弃。”
赖升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连忙喝命府里仆从上前接过，摆手笑道：“贵客说笑，我家老爷最喜热闹。再者说了，咱们贾薛乃一家，一家不说两家话，两位爷，快快请进。”
招呼薛家兄弟进去后，赖升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薛蝌背影。
似乎他薛家二房，与九州商行交情颇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