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尾声，也是开始
几天后...
希尔号后甲板处，在恩科·马特卢曾被掷出的地方，凯撒正欢快地钓着鱼。
伊沃·索伦看他近期的学习进度不错，许了他一天假期，而且他自己也出来的太久，又动用了不少戒指的力量，现在有些虚弱。
按他的说法，他要去“养养神”。
凯撒自然欣然接受，古赫密斯语难的可怕，他觉得直到鲁恩他也学不会一半，索性钓钓鱼放松下心情。
身后的铁门慢慢打开，憨厚长相的水手长大踏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像是自语般说道：
“布莱恩·黑格把船长看的太好了，他以为只要学着马特卢船长，就能事事顺利，而查理则是个狂妄自作聪明的蠢人，以为他自己就能解决一切。”
“所以你要说什么？”
“我和他们不一样。”
水手长的目光投向远方，梦呓般说道：“我知道的船长是个蠢家伙，不愿意服用魔药也不愿意放弃每个同伴，他能走到今天才死，实在是幸运的过分。”
“曾经我也受过他的恩惠，有了点本事，现在他就这样死在了布莱恩和...”
“他的死和我有关。”
凯撒打断了他，肃声说道：“虽然不是我动手，但是他的死和我有关，还有同天死的水手也是一样。”
“原来如此。”
水手长露出了并不意外的神色，杀一个同船许久的恩人不是那么容易，布莱恩和查理在他看来并没有那份勇气。
钓竿晃动了一下，凯撒收线猛抬，一条鲜活跳动着的大鱼被吊在半空，他得空扭过头，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
“去鲁恩把货物卖掉，然后回到恩特港，听说船长有一位女儿，如果她愿意，我想把船交给她。”
“不找我报仇？”
“那是他女儿的事了，我虽然受过恩，但也还的差不多了，况且我也已经不再属于这片大海了......”
水手长从怀中掏出一个烟斗抽了起来，他虽然面向凯撒，但目光已经远望向蔚蓝的大海，也许是烟叶的作用，他仿佛看见了一艘又小又破的船跟着他们航行着。
船头的恩科·马特卢年轻的过分，他高挥着双手在打招呼，身后许多他曾熟悉的人也跟着他一起挥手，然后马特卢船长高呼着：
“我们也要有一艘这样的船。”
哗！
鱼儿挣扎撒出的水花打在他的脸上，他立刻清醒了过来，凯撒有些不好意思，他诚恳地说道：“抱歉，这条鱼的力气有点大。”
水手长神色复杂地看着凯撒，这位自称奥洛夫的少年活跃而有礼貌，他会为晚餐苦恼，会为鱼儿上钩而兴奋，会为他的一点错误诚恳道歉，但唯独对逝去的生命漠不关心。
这样的人他也曾听闻过，但没有一位像眼前的少年如此彻底，如模仿人类的怪物般，学习着人类的行为却没有人类的心。
他又狠抽了一口。
“对了。”凯撒从怀里掏出一张折的对齐的纸递给水手长，“恩科·马特卢的钱我都拿走了，不是借的那种，这是序列9水手的魔药配方，也值些钱，权做补偿。”
说完，他又像想起什么般，又掏出一块表放在上面。
“还有他的表，里面有他女儿的照片，说不定有用。”
水手长道谢收下，他打开那块怀表，颇为怀念地注视上面的照片，眼看着他又要开始回忆，凯撒连忙收起鱼竿撤走。
身后，水手长的歌声悠悠传来，据说这歌是由第一位远航至拜朗的航海家所创，能将曾经驰骋大海的勇敢灵魂送回到他们的故土。
“大海在注视着。”
“海上男儿的远航。”
“大海也知晓。”
“我们航行的终点。”
“所以无需迷惘，大海将引导我们，”
“前往该去的地方。”
“无论悲伤，痛苦，包容着我们的全部。”
“以那宽广和温柔，承担着我们的全部。”
“倘若我们消逝，也是全知的大海在引导，倘若我们离开，也是全能的大海在引导。”
......
凯撒知道，这首由普通人而唱的大海的颂歌并不能将灵魂送到什么地方，但他还是忍不住想象，想象恩科·马特卢船长和他水手的灵魂结伴，在蔚蓝的海洋上自由地飞行，直到他们厌倦了这片大海后，前往他们的故乡。
他们会为自己的朋友，亲人祝福，并毫无遗憾地前往下一段人生。
“生命的逝去真是令人遗憾。”
伊沃·索伦从戒指中冒出头来，看来他是暂时修养好了，尽管红色的身体比之前稍淡了一些。
“也许吧。”凯撒专心听着颂歌敷衍他道：“但我已经习惯了。”
“是么？”
伊沃神秘地笑笑，转移话题到古赫密斯语，索伦家族的秘传仪式和双王共治的历史上，成功让少年的眉头变皱了一点。
北风呼啸着刮来，吹开后甲板的铁门后肆意地将水汽带到走廊，正擦拭地板的年轻水手又痛苦又喜悦地重新来过。
他知道，这片地方需要重新擦拭，他也知道，他们快要抵达终点。
希尔号在长达二十九天的航行后，终于抵达鲁恩王国。
......
告别希尔号的凯撒在码头上散着步，他装作来贝克兰德博机会的外乡人向路人询问贝克兰德的大致情况。
在买下一份最新报纸后，凯撒夹着它前去市场，在检查了报纸上暂无自行车招标后，他换了套衣服，买了一套银制的餐具，顺路购入柠檬，玫瑰，薄荷和月亮花等女神喜爱的植物后，前往贝克兰德东区。
那里有许多废弃的房屋，他要从中挑一处作为暂时的落脚点。
这一过程所花费的时间并不长，因为他只是将就着用来做一个仪式的地点，或许会睡几天，但不会太久。
是的，仪式，在塞加尔的大脑超载时，他想到的最低风险的办法就是用祈祷的方式问问黑夜女神。
神是很忙的，如果他不在女神的计划里大概只会得个自动回复，也没什么太大危险，最多也就是倒霉几天，如果他在其中，那么女神的回复就能成功验证猜想。
这当然是有风险的。
但相比试图扔掉一枚有着天使的戒指和以野生非凡者身份携带封印物走进教堂，这方案明显安全的多。
至于无视一位真神？这方案他想都不敢想。
拾到打扫了一番屋子后，凯撒四下检查了一番便开始仪式。
很可惜，他现在只是个“猎人”，不能树起灵性之墙，在普通市场也没法购买到特制的蜡烛和精油。
不过，祈祷虽然本身是严肃的，但并不是完全要合规的，说到底，祈祷只是向女神传话，合适的仪式是加强沟通，愉悦神灵的行为。
这有点像打电话时只花自己话费的高尚的电话煲发起者。
凭着一颗诚心，凯撒把诸多植物放在桌上，就地用古赫密斯语祈祷道：
“我祈求黑夜的力量；”
“我祈求绯红的力量；”
“我祈求女神的眷顾；”
“祈求得到我接下来如何行事的答案。”
......
诵读结束后，心中打鼓的凯撒偷偷睁开一只眼睛，他面前的植物安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失败了？不是女神？
就在凯撒开始自我安慰，不是更好的时候，一抹绯红的月光忽地从窗户穿透到地面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忽然从某个位置出现，铺满在房间内。
凯撒感觉着这房间与外界的隔离，和些许提高的灵性，隐隐猜到将要发生什么。
这是隐秘的力量，动用它的大概是那位“隐秘之仆”——阿里安娜。
果然，像是被抽帧的动画一样，一道身影忽地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个样貌平凡，看上去蛮不起眼的女士，她穿着破旧的亚麻长袍，腰间皮带像树皮一般，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双足赤着站在地上，上面有些尘埃和伤痕。
如果有人在贝克兰德的大街看见她，凭衣着把她认作乞丐也不奇怪，只是若他们如凯撒般亲眼见她，便能感到从她身上散发，能影响他人的那份平和安静。
“你好。”
凯撒尽管以强制平和的态度如此说着并施礼，但心中还残留着点紧张，因为眼前这可是一位高序列的天使。
尽管他已经应对过一次天使，但那是索伦家族的，该有的礼节自然轻车熟路，但凯撒不确定天使家族的礼节能否应对正神教会的天使。
但阿里安娜显然不在乎这些，她在胸前点了四下，平静地说道：“愿女神庇佑你，我是阿里安娜，一名苦修士。”
然后她伸出手，像是早知道凯撒会交给她什么。
我不确定能否直接拿下来，凯撒心中嘀咕着，动手取下戒指，也许是阿利安娜的作用，这戒指非常顺滑地从手指上脱落。
漆黑的戒指落在阿利安娜布满老茧的手心，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便从她手中释放出来，包裹住这戒指后留存其上。
然后戒指被递了回来。
凯撒有点意外地伸手接过，他都已经做好失去戒指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还会交还给自己。
这是为了避免伊沃·索伦察觉？以阿里安娜的力量，瞒过一个虚弱的恶灵天使确实不是什么问题，这样看来这戒指和女神无关，而是索伦家族的谋划。
那么，他身上一定有着什么特质能让各方大佬心动。
想到这里，凯撒主动问道：“阿里安娜女士，女神有神谕给我么？”
对方摇了摇头表示否定，然后补充道：“这枚戒指大约一个月后就会解封，在此之前它与普通戒指没有区别，如果你需要继续隐秘它，可以到贝克兰德的教堂找我。”
在凯撒惊疑的目光中，她手心绽放光芒，那光芒勾勒出一枚勋章。
如黑色的宝石雕刻而成，仿佛存在又不存在的黑夜纹章，这是阿里安娜的信物，在原著中小克使用它召唤过这位天使。
太贵重了吧。
凯撒咽了口唾沫，伸手接过，阿里安娜女士体贴地为他解释道：
“这是属于我的黑夜徽章，与我有着联系，如果你需要联系我，可以引动灵性注入，等你...嗯...序列7就可以使用它，如果是在教堂，可以将它交给安东尼·史蒂文森看，他会找到我。”
凯撒接过它，诚恳行礼道：“感谢你的赐予，赞美女神。”
他在胸前学着之前对方行礼时点的四下，虽然学的有点不伦不类的，但好在阿里安娜并没追究，同样虔诚地赞美女神。
随即她的身影便瞬息消失不见，如被抹去般一下子失去踪迹。
攥着勋章和封印好的戒指，凯撒长吐了一口气，这下算是真正的安全了，这短暂又漫长的逃亡生活彻底结束，在索伦家族等死的生活也彻底结束。
尽管未来可能是女神的设计或是索伦的设计，但无论如何，他都暂且自由了。
享受自由，享受新生。
他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次日清晨，贝克兰德东城区早起的人们纷纷为这个走上街头的少年而感到诧异。
他穿着得体的西装，头上带着一顶礼帽，拄着手杖在街道上漫步，仿佛这里不是穷人，流氓，小偷，黑帮云集的贫民窟，而是皇后区的繁华街道。
无视四周的渐渐变多的恶毒眼神，凯撒推开酒馆的大门，里面除了早起的服务员外，只有几个烂醉的酒鬼。
他寻了个空座位，在桌上码出几枚苏勒后对服务员说道：
“一杯南威尔啤酒。”
对方虽然有些奇怪，但本着挣钱大于一切都原则还是乖乖递上，只是不等他继续做什么，几个大汉就围拢过来，用身体把他挤出去。
“你们也是服务员？”凯撒喝了一大口下去，木杯差点见底。
为首的凶恶男人笑了起来，他身边一高一矮两个人也跟着笑，三个人的笑声重叠着回荡，显得十分愚蠢滑稽。
足笑了有一会后，他接着说：“是啊，这位先生，我们会为你带路的。”
看来他们没怎么见过非凡者。
凯撒小口喝着剩余的啤酒，心中思索着：在这个世界，见到一切不合常理的都是都可以归结到非凡力量上，而且十有八九是对的。
不过看着几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来他想要钓两个知情人是无望了。
也罢，问问原著中卡斯帕斯所在的酒馆吧，这个他们大概会知道。
打定主意后，他便站起身，那三个人围住他，其中一个拿出刀抵住他的身后，恶狠狠地威胁道：“跟我们走！”
忍着马上扭断他们脖子的冲动，凯撒按他们说的来到一处小巷。
“这里不会有人经过么？”
他看着前方面目凶恶的男人主动问道。
“是啊，不会，你就算喊破...”
凯撒悍然出手！
他丢下手杖，一拳猛打出去，极快的速度让对方根本来不及招架，穿过男人试图防御的手臂，拳头正中喉咙。
立马，那人脑袋一歪，便死掉了。
此时后面的两人才刚刚举起利器划来，凯撒一个大踏步绕到男人的尸体后面，拳变掌握住喉咙，把对方当成个沙包一样丢向两人。
高个子歪着身子闪了出去，但凯撒正等着这机会，他冲刺过去，探出只手握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放在臂弯处，双手用力，猛的一扭。
啊！！！
高个子男人在剧痛下直接昏了过去，他的手臂已经如麻花般扭曲了起来，匕首被凯撒接在手中。
他看准一掷，正中刚爬起来，想要逃跑的矮个子男人的后心。
他猛地一个踉跄，直接扑倒在地上，血液渗透衣服，不知死活。
这场不配称之为战斗的单方面杀戮就此结束，用时还不到5分钟。
而凯撒的战利品则被他粗暴地踢醒。
捂着手臂，哆嗦着嘴唇的高个男人恐惧地看向他，望着他的眼睛，凯撒知道，这个状态的人很少会说出假话。
“我问你答。”他言简意赅。
对方连忙点头同意。
“有个叫休的人，你认识么？”
“有个叫卡斯帕斯的人，你认识么？”
“他的酒馆在哪儿？”
......
问了一通后，凯撒心满意足地一一记下，休的名气不小，卡斯帕斯也是一样，他们的情报都并不难搞。
本着灭口的基本原则，凯撒在男人答完给了他个痛快，拾起手杖，他慢慢悠悠地走到被匕首插中的矮个子男人身边检查一番。
在发现对方大难不死后，凯撒“扭头”就走。
凭着不错的方向感和问路技能，他很快就抵达了下一处目的地
——卡斯帕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