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再见星空
保安室内，小电风扇呼呼地旋转，大爷全神贯注地盯着小电视，屏幕里正在放映经典爱情电影《泰坦尼克号》。
电影是罕见的翻译腔，味道正宗。富家女爱上穷小子的故事让大爷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眼见泰坦尼克号即将沉没，露丝放弃坐上逃生艇的机会，独自一人前往下层船舱寻找杰克。
二人相见，紧紧相拥，抱头亲吻。杰克既欣喜又绝望：“太傻了，你下来干什么？你太傻了，露丝。为什么要下来，为什么？”
“你跳，我也跳，不是吗？”
“嘭！”
院子里传出巨大响声，吵闹似乎影响了接收器的信号，画面一顿一顿。
此起彼伏的电动车警报更是让大爷气不打一处来。
他拿起电筒，快步走进院子，嘴里骂骂咧咧：“奶奶的，又是哪个想不开，非得搁半夜跳楼。白天阎王爷不上班是吗？”
光圈打在地面上，灰尘洋洋洒洒，一个人影缓缓站起。或许是手电筒太过刺眼，那影子朝着大爷的方向哈了口气。
“哈！”
腥臭之风冲散了尘土。
大爷这才看清，那厮长得牙尖嘴利，脸上有八只眼睛，显然不是人。
大爷被吓得当场关掉手电，战战兢兢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嘴里不断碎碎念：“跳吧，跳楼好啊……”
阮彦飞没空追击老头。
他有些迷糊，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自己会从楼上掉下来。
“嘶……”
阮彦飞想起来了，一分钟前他被调查员苏珩识破身份。
当时他不理解能骗过灵镜的伪装，是如何被小小的调查员找到破绽的。
他想弄清楚这件事，就像想弄清向子波为何会认为宠物失踪的案件与他有关一样。
“如何发现？没有人说过，你的演技很烂吗？”
这句话戳到阮彦飞的痛处。
他决定立刻拿下苏珩，然后慢慢折磨到对方成为一具没有秘密的空壳。
于是，他以寻常超凡者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闪现到猎物身前，然后……
腹部传来的阵痛让阮彦飞完全回想起来了！
他被一拳直接打飞出去，砸穿了两面墙，并短暂地失去了意识，从二十楼坠落！
可到底为什么？
阮彦飞仍然无法接受。他难道不是今非昔比，成为真正的强者了吗？就连大楼里的C级恶灵都不得不屈从于他的强大。
即便强到这种程度，依旧无法避免被一拳打飞？
阮彦飞抬头，八只眼睛的瞳孔同时收缩，他看见站在二十层楼走廊缺口处的苏珩，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瞰着他，就像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他怎么会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阮彦飞发现身体在不自觉地颤抖。
又开始了，每次遇到无法百分百战胜的对手，他就会这样。
奚落之声音犹在耳。
“和D级恶灵战斗也能抖成这样。”
“他还是比较适合与没有威胁的动物相处。”
“这种胆小鬼到底是如何成为中级降灵师？”
……
“不，我才不是胆小鬼！”
八只眼睛被血丝染红，四条漆黑的蜘蛛腿破体而出，阮彦飞仰天发出嘶吼。
身体终于恢复平静。
“现在的我，不会再感到害怕了。”
阮彦飞再次看向猎物。
只要杀了他，将筒子楼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嫁祸给那只C级恶灵，他就能以实力派回归，再次成为人气降灵师，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四条蜘蛛腿扎入墙壁中，宛如钩爪，帮助阮彦飞在楼层之间飞跃。
搭配肚脐里射出的蛛丝，阮彦飞获得了无与伦比的机动性。
对手力量强大又如何？
他能够飞檐走壁，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不断地远程喷射毒液消耗，迟早拿下这场战斗的胜利！
阮彦飞开始疯狂地在楼与楼间编织蛛网，他要将此地打造成一个巨大的丝线牢笼。
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时，却看见苏珩从楼上跳下，朝他俯冲而来。
阮彦飞一愣，这小子疯了吗？
即便是超凡者，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不死也会落下半条命的！
来不及多想，他借助蛛丝一荡，躲开了下坠冲击。
俯身再看，却见对方竟如同飘羽翩翩落地。
他克服了重力？
阮彦飞无法理解，也没时间理解。因为一道金色的光芒正朝他飞来。
一条蜘蛛腿被金光切断，阮彦飞吃惊地看见那竟然是张剧烈燃烧的符纸！
开什么玩笑！
纸张能切断比钢铁还坚硬的蛛腿？不，不是被切断的，阮彦飞注意断口处有灼烧的痕迹。
蜘蛛腿是被符纸融断的，且其中蕴藏的神秘力量还在灼烧残留的部位，并不断地向本体蔓延。
又一道金光袭来，差点削到阮彦飞的脑袋。死亡擦肩而过，惊魂未定的阮彦飞立刻往高处逃跑。
没错，向上爬，爬到足够高的位置，直到怪异的符纸无法伤害到他。
阮彦飞来到了制高点，也就是筒子楼中间那片能够窥见天空的“井口”。
井口外群星璀璨，皎洁月光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然而却未能消除其内心的恐惧。
因为他看到，苏珩正以一种诡异的身法，踩着肉眼无法窥见的蛛丝，向上飞来。
被苏珩踩过的蛛丝，无一例外都开始燃烧。
火焰蔓延地非常迅速，很快阮彦飞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了退路。
蛛网在晃动，又或者是他在颤抖。总之这些事都不重要的了。
现在阮彦飞只余一个想法：要么杀死敌人，要么被敌人杀死。
“我不想死啊！”
阮彦飞学习苏珩，放弃防御和逃跑，全力以赴向下俯冲。
就在二者即将正面相撞之际，苏珩的右脚好像点在空气上，巧妙地侧身躲开了。
阮彦飞下坠时，发现苏珩手里握着一柄木剑。而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利器划出了一条狭长的口子。
力量正在顺着口子流失，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阮彦飞的意识。
“轰隆！”
阮彦飞再次摔在冰冷的地面上，他不再挣扎，而是静静地躺着，望着“井口”外的星空。
我有多久，没认真看过天空了？
“好美啊。”
阮彦飞忽然想起，他的妻子叫小慧。搬进筒子楼的第一天夜晚，小慧也曾称赞过这片小小的星空。
当时的阮彦飞不以为意，他向妻子发誓，终有一日会带她去见识更为广阔的星空。
他失约了。
“我都做了什么。”
强烈的悔恨之意涌上心头。
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咳咳……被会长骗了……我果然……还是适合……当一个胆小……”
苏珩落地时，阮彦飞已经死了。
尸体的眼角挂有一滴泪水。
长久以来，恶灵都被视作为没有思维，且无法沟通的怪物。然而从阮彦飞的表现来看，似乎并非如此。
看着地上的尸体，苏珩不禁蹙眉。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注射过火种的超凡者，
变成了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