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分鱼
“陆家湾村的全体父老乡亲注意了，咱们优秀的退伍军人陆文生……”
村部大喇叭里响起了广播，村支书陆传华宣布，今年过年，村里准备给村民发一批福利，就是每户人家奖励一条鱼。
广播中，特别强调了这些鱼是陆文生搞来的，村支书把陆文生这种大公无私的精神梦一顿好夸，广播末了还特别提了一句，谁家要是有大姑娘小媳妇的可以介绍给陆文生。
“再广播一遍，此次福利有限，只限陆家湾村八队到十三队的生产队员，望村民们尽快来村部领鱼。”
陆家湾一共十三个生产队，其中一到六生产队全部姓秦，八到十三队全部姓陆，至于七队，全是一些杂姓，属于骑墙派两面倒的人。
当然，最后一个条件是陆文生加上的。
他要让那些姓秦的看看，跟姓陆的对着干没好事，他也想让那些杂姓人看看，是时候站队了。
广播刚关上，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大脚丫子声音。
陆文生以为地震了，刚想往桌子底钻，却被陆传华一把给薅了起来。
“刚还在广播里夸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正当陆文生不解的时候，突然眼睛一撇，不知何时，村部院子里站满了村民。
他们一个个拿着盘子、搪瓷缸站在窗外，露着大白牙的冲窗户里的人笑。
“文生，够爷们，是咱老陆家的种。”
一位上了岁数的长辈冲陆文生竖了个大拇指。
“那当然，人家是退伍军人，觉悟就是高，我谁都不服，就服文生。”
“文生，好样的，下次选举村支书，我投你一票。”
陆文生闻言，脸蛋感到火辣辣的烫。
第一次被人认可，那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看到那一个个，一张张发自内心感激淳朴的脸蛋，这一刻，他流泪了。
“老少爷们，谢谢了。”
陆文生什么都没说，给大家鞠了一躬。
他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是矫情，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文生，应该说谢谢的是我们，要不是你，我们这个年也尝不到荤腥。”
“对，说得好，要是没有文生，咱们这个年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
“文生，我不嫌弃你带着孩子，年后我带闺女上你家门提亲。”
“我也不嫌弃，我家三个闺女，你看上哪个就挑哪个。”
一时间，众人说说笑笑，把一个分鱼的大会变成了陆文生专属的相亲大会。
陆文生哭笑不得，只得把陆传华推到前面去。
“分鱼。”
陆传华吼了一声，然后示意村部的人开始分鱼。
村部工作人员把社员们按照生产队排好队，然后让每个生产队的队长领着队员按照名单开始分鱼。
看着前面那一盆盆，一桶桶的鱼，村民们眼睛全都亮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很多流着哈喇子的人，整个村部院子到处能听到咽口水的声音。
村干部全部动手帮忙，他们有的过称，有的负责登记，紧张有序的忙碌着。
不管你家有几口人，每户都能领到三斤鱼。
有的鱼太大，直接剁成两半，然后挑挑拣拣，凑够三斤。
每个村民领到鱼后，都冲陆文生说声谢谢才离开。
“陆老二，陆老二，待会儿多分我三斤。”
陆文生正和陆传华聊着天，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回头一看，顿时脸色一黑。
老三陆飞雄正在人群中排队，此刻，正嬉皮笑脸的冲他招手。
这货伤势还没好利索，不过已经能下床行动了。
那张肿的跟猪头似的脸还没有消肿，要不是听声音，还真不一定能认得他。
“滚！”
陆文生见到这货就头疼，也没给他好气。
“别介，咱们好歹也是亲兄弟，你不得多分几斤啊？”
陆飞雄压根没看懂陆文生的脸色，此刻，还在那里嬉皮笑脸。
“凭什么？”
陆文生翻了翻眼皮：“凭你长得帅还是凭你偷看……”
“得得得，不给就不给，扯那些干什么？”
陆飞雄见陆文生又要提他偷看寡妇上厕所的事，立马表示不要了。
“德行。”陆文生撇了撇嘴。
这一幕，被众人瞧在眼里，全都发出轰然一笑。
陆文生没有搭理他，于是和陆传华继续闲聊。
这时，他发现，村部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就连围墙的墙头上都趴着很多人。
那些人大多都是秦姓的人，他们一听说村部要发福利，全跟来看看了。
那些人看向陆文生的眼神不善，似乎想要把他一口吃了。
有些人开始议论了。
凭啥都是陆家湾的人要区别对待，为什么分鱼的都是他们姓陆的人，姓秦的和其他姓的人却没有？
不一会儿，这种抱怨声越来越大，甚至有村民开始公然质问村支书陆传华。
“陆支书，凭啥分鱼的都是你们姓陆的，我们姓秦的没有？”
这人是第三生产队的队长，也姓秦，他这是被族人推出来的代表。
不患寡而患不均。
现在姓秦的那些人就是这种心态。
同样都是陆家湾的人，凭什么姓陆的人有，而他们姓秦的却没有。
陆传华嘴里叼着个烟，瞟了他一眼，然后幽幽道：“因为这鱼是姓陆的抓的，你说凭什么分给你姓秦的？”
“你这是区别对待，你作为村支书，你应该一碗水端平。”
“区别对待？”
陆传华冷哼一声：“这鱼是文生抓的，又不是村部的鱼，他说怎么分就怎么分，你让我怎么一碗水端平？”
“这……”
三队队长被怼的无言以对。
“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你也可以自己抓鱼，怎么分你说的算，我不掺和。”陆传华接着道。
“可是这不公平，你作为村干部，你就应该一碗水端平。”
陆传华闻言，脸色变得特别难看。
“你耳朵有毛病啊，我都说了，这鱼不是村部的，是文生的，他想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们村部的人只是帮忙而已。”
那三队的队长被骂的狗血喷头，在一片嘲讽声中，灰溜溜的逃走。
见他讨不到好，那些姓秦的也跟着溜了。
等分完鱼后，还剩下三十多斤的鱼，陆文生也没带走，直接送给了村部的那些干部。
那些人家里本来分了三斤鱼，现在又分了鱼，自然更加高兴了。
他们纷纷称赞陆文生讲究人，并表示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陆文生回到家后，发现今天的晚餐变成了全鱼宴。
有蒸鱼、炖鱼、煎鱼、红烧、清蒸……应有尽有。
吃得他撑的难受。
当然，他破例给徐向东端了一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