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唯我在此，唯我在此，雪落下。①
对未来满怀憧憬的夏目枫，带着略显张扬的臆想，坐上列车，一头栽在了四人中间的长桌上。
就当他已经睡了，耶稣来了都喊不醒他。
“起来。”雪待宫大小姐在旁边拧他的脸，语气温和，宛如圣母玛利亚不可违抗的神谕。
[雪待宫大人的狗：雪待宫大人有什么吩咐？]
[雪待：无聊。]
[雪待宫大人的狗：玩海龟汤怎么样？我出题你们来猜……]
嗯……还是等晚上再睡吧。
……
列车中途，穿过一段隧道，驶入林间。
斑驳的树影从车窗外洒下，在伏桌酣睡的少女侧脸不断晃过。
哗~
夏目枫轻轻拉上窗帘。
正在看书的花见月，注意到光线的变化，下意识抬起手，要将窗帘拉开。
“咳……”
花见月抬头，看了看他，又看向睡着了的雪待宫唯，放下手，合上了书，拿起手机。
[花见：某位小说家在截稿日时开天窗了，编辑部却没有人责怪他，恰恰相反，很多人都很感谢他。]
[花见：请问，为什么？]
是海龟汤。
夏目枫看完Line消息，看向花见月刚刚那本正在看的轻小说。
《如果有妹妹就好了。》
果然……
[雪待宫大人的狗：因为作家在现实中开了编辑部的天窗，拯救了编辑部里因一氧化碳中毒而倒下的编辑们。]
“……”
哗——！
花见月不回他消息，猛然拉开了车窗窗帘。
列车恰好驶出林区。
视野广阔，水田井然，天空寥远，夕阳将落。
正在酣睡的少女，因着突然的光亮，不适地俏眉轻皱，转向另一边，背对窗外阳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睡意连绵的雪待宫唯，只在出车站时，由北原遥香扶着走出车站，坐上轿车，清醒了一会。
随后便横躺在轿车后座上，继续沉沉睡去。
来接应的女仆负责开车，副驾驶是北原遥香的。
夏目枫没得车坐，便坐上巴士，去了夏目樱所在的寄宿制中学。
“我是夏目樱的哥哥，请问樱的宿舍是哪一间……”
“登记。”
……
上了年纪的宿舍楼，走廊间的木板都已有些老化，踩上去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手里还提着拖把的宿舍管理员，领着他登上三楼，走到最东侧的房间前，拿出手摇铃一般的备用钥匙盘，找出对应房间的钥匙，打开房门。
单人间的宿舍，配置要比夏目枫的出租屋还要再简单些。
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扇衣柜。
乃至像一张春原宿舍里出场过的方桌都见不到。
书桌紧靠的那面墙，贴满了公式便签、单词表、知识点卡片。
夏目枫走近去看，和Line上的照片对比，已经换了一批。
他打开行李箱，把皮卡丘布偶整齐排在夏目樱临走前整理干净了的柔软床铺上。
“别提前和樱说我来过。”夏目枫退出房间，压低声音，用说悄悄话的语气和宿舍管理员说，以此来让她感受到自己必须保密的仪式感。
宿舍管理员相当冷淡地点了点头，甚至没有开口回应。
“千万别跟樱说我来过！”
“……”
夏目枫扭头下楼去，不再说话。
害怕再开口，管理员手里的拖把就要落到他头上了。
走出宿舍楼，站在公交站台等下一班巴士，天边夕阳西坠，最后一抹红晕也即将被深蓝无垠的夜空吞没。
问了花见月雪待宫家的地址，兜兜转转换了几班巴士，才终于站在了左右一眼像要望不到边界，占了一整片地块的宅院门前。
迟疑地抬手，敲了敲简朴到和比学校围栏还要长的院墙放在一起，显得格外小气的宅院大门。
果不其然，无人回应。
[雪待宫大人的狗：醒了吗？]
昨夜通宵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不说这段时间本就疲惫的大小姐，到了繁星闪烁的现在，他也已经有些倦了。
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对决开始前少女口中的[每个角色只能用一次。]会是[所有角色都要用过一次。]的意思……
滴——
大概两分钟，雪待宫大小姐打来了电话。
“什么事？”另一端，大小姐打着哈欠问。
“我在大门外，”夏目枫研究着大户人家的院门构造，发现并没有上锁，在电话里轻声说，“今天还没有说我爱你。”
“进来，等北原过去。”
“遵旨。”夏目枫发现一个之前没被雪待宫唯禁用的词。
“……”大小姐似乎对这个词还算满意，没有追究，挂断了电话。
过了许久，北原遥香走来，领着他穿过池塘和花园、两侧亮起行灯的步道和长廊，带到左边的宽阔内院外。
贴着院墙的一面，植着翠绿的小片竹林，和式长廊接地处搁置着两块垫脚实木，廊前铺着整体切割的长砖和大小均等的鹅卵石子。
夏目枫踩着砖和木，在长廊脱下鞋，跟着北原遥香走进室内，只穿袜子踩在榻榻米上，感受着财力底蕴的厚重。
北原遥香让他稍等，几分钟后，将折叠整齐的浴巾和浴衣递到了他手里。
“夏目少爷……”开口说话时，眉毛都像要拧在一起，“小姐让你……去浴池找她……”
“……知道了。”夏目枫点头，手里不过几斤重的浴巾浴衣，忽然重若千钧。
他跟着北原遥香，穿过室内走廊，走到浴间遮挡视线的帘布前。
透过缝隙，能看到星空夜色。
露天的温泉，水汽袅袅。
夏目枫站在帘布外，把浴巾浴衣放地板上，大声喊，
“雪待宫大人，我爱你！”
“……知道了。”里面的少女隔了半分钟，才出声回应。
夏目枫看着时间，过了五分钟，又喊一句。
“雪待宫同学，我爱你！”
“……嗯。”
再五分钟，
“唯，我爱你！”
“……”
夏目枫在外面等了一分钟，也没再等到少女的回应，试探着问，“雪待宫大人？”
“……”
“唯？”
“……”
两声之后，语气急切地大喊，“雪待宫大人坚持住！我这就进去救你！”
这次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
她亲切地问——
“你想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