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或许恋爱喜剧般的约会不可能存在①
“夏、夏——夏目同学！”
刚刚走出社团楼，出口侧边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呼喊，语调颇有些急切。
他转头看去，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扎着低双马尾的娇小女生，规规矩矩地穿着青丘高中规定的校服和黑皮鞋，长筒袜也保持在没有回卷和褶皱推挤的状态。
“那个，我是长谷春菜……”双马尾女生因为夏目注意到自己而心情欢快，快步跑近，紧张地问，“那个……信！放在鞋柜里的信夏目同学看了吗？”
“看了。”在这种事上他不想说谎，推推嚷嚷没有结果，最后对两人来说都不是好事。
“那，”
“抱歉。”不如干脆地了断。引起悲伤也好、愧疚也好，早晚都是要遭受的。
“这样……”长谷遗憾地低下头，尽管失落，却没有太过意外，仿若在来之前便已经晓得他不会同意。
“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他留给长谷一个背影，尽快离开。
按照信里的话，对方从中午开始就在社团楼旁边等着了。等了一下午还不放弃吗？
他如果不去了，如果直接放学离校、不来轻文部呢？是不是要等到天黑，等保安把自己赶走？
要是他现在撒谎说信件丢了，或是还没看，下一次她又会要等到多久呢？
“那，那个！”长谷从身后喊住夏目，声音尽管有些发颤，但依然坚定地喊了出来，“至少听我说完告白，可以吗？”
“我不想因为这种事而背上莫名其妙的负罪感，抱歉，请长谷同学把告白留给其他心理承受能力更好的人。”
夏目的脚步没有片刻停留。
长谷站在社团楼门口，逐渐接受这一切，呜咽着落下眼泪。
花见走出社团楼，从她身旁经过，跟上夏目。
[花见：为什么不等她说完再拒绝？]
“我不认识长谷同学，在此之前甚至没有听过她的名字。”
[花见：所以？]
“我除了长相还算不错、性格说得过去、学习成绩好些外，别的一概没有。梦想啦、精神啦……或是更实在的家境啦、身份啦……她从我外在向内在幻想的那些事物我一概没有，实在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普通人。”
以刚和久贺高棒球部比完练习赛的岸田义行为例，他有自己的爱好，训练和比赛时认真、专注，为了进甲子园的理想尽情挥洒青春。
这样的角色，才充满人生胜利者的气质，最应该受到一众思春期少女的追捧。
如他这般目标只有升学、工作、安稳度日的人，最适合当路人角色。
夏目看向棒球场，几名女生正收拾着场地。
还未撤掉的计分板上，青丘高是1、4、0，久贺高是9、15、1。
果不其然经历了一场惨败。
“既然一天都没有一同相处过，那吸引长谷同学向我表白的，无非成绩与长相两点。换句话说，她只是喜欢长得帅、学习好的男生而已。”
[花见：真是难得夏目同学如此有自知之明，看来并不是一无是处。]
“……”
不会夸人可以不夸的，花见同学。
走出校门。
花见不坐电车，朝背离他回家路线的方向离开。
夏目重新变回一个人，去车站坐电车回家。
周一到周五每天下午5点到9点在便利店兼职；周日下午给一名小学四年级的女生做私人家教。
今天不用打工，明天也不用早起。
他在电车上昏昏欲睡，决定回家就要倒在床上，一觉睡到周日中午。
叮——
手机响起Line提示音。
他靠着电车扶手，闭上双眼，完全不想去看。
叮——
“……”
夏目挣扎着双眼，打着哈欠，打开手机。
[花见：我们的目标是一个月内投稿签约一家出版社。]
[花见：以防万一，姑且询问。]
[花见：夏目同学有笔记本电脑么？]
[夏目：写在稿纸上不行？]
[花见：一卷轻小说再短也有三百页。]
[夏目：那不如改一下目标吧——我的目标是一个学期投稿签约一家出版社！]
[花见：周末有空？]
花见忽略了他突如其来的玩笑话。
[夏目：下午两点到晚上有兼职。]
[花见：早上八点，涩谷站。]
[夏目：做什么？]
看来他一觉睡个饱的愿望也要破灭了。
[花见：给你买笔记本。]
[夏目：免费？]
[花见：笔记本算社团活动支出，先由我来付。]
[夏目：那为什么不直接向学校申请一台？]
[花见：你去申请？]
[夏目：当我没说过刚才那句话。]
晚上七点，乘坐电车一路颠簸的他终于登上公寓楼的楼梯，穿过走廊，回到布局局促的单人出租屋。
犹豫几秒，还是走进洗浴室，打开了热水器。
煮上熟食咖喱，配着米饭解决晚饭。
饭后仔细冲洗一遍身体，洗掉可能存在的污垢和汗气，定好闹钟，方才上床休息。
周日醒来，夏目按掉闹钟，刷牙洗漱，换上衣柜里另一套干净卫衣长裤，推门而出。坐上电车后，从车窗观察天空。
上一次在周末一清早地出门，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东京的九月，正是阴雨连绵的日子，今天之前又是连续四天的晴天，已经耗尽了乌云的缺勤次数。
不得不上班的乌云好巧不巧地在这一天席卷而来了。遮天蔽日的厚重层云在天空拥挤着，遮挡住所有肉眼可见的蓝天。
这样的阴天，随时都有可能下起大雨。
夏目看了眼时间。
[7:21]
[夏目：花见同学带伞了吗？]
没过多久，花见发来了回应。
[花见：你呢？]
[夏目：没带。]
[花见：真巧。]
夏目看着花见的回应，一时间竟因为不会因此受到数落而感到稍许庆幸。
电车车站旁有便利店，即使不忘了带伞也不会造成多大麻烦。
七点四十，大雨突破乌云，倾盆而落。
电车在涩谷站停靠。
夏目走下电车，环视四周，寻找便利店。
花见束起长发，穿着白色雪纺连衣裙，不知何时走到了他面前。
待夏目注意到她，从手提布袋里拿出了一把保存完好的折叠伞，炫耀似地缓缓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