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水银圣子
炼金白雾之中一阵氤氲，传奇炼金术师普莱姆从隐蔽在空间夹缝中的传送阵钻出。
透过埋藏在威尔身上的炼金中枢，他得知了这位魔偶先生近来的一些“小动作”。
“你很聪明~”普莱姆看着面前残破的魔偶，眼神满是敬佩。
“我还不够聪明，所以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威尔对普莱姆的恭维显得不以为然。
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眼前的炼金术士只怕早就将自己绑走用作研究了。
“别那么说嘛，要知道面对那种恐怖的围剿，能够活下来也是一种本事~”
普莱姆望着眼前的魔偶，眼里充斥着狂热的光。
勇者，复仇，阴谋，屠杀……真是跌宕起伏的命运。
然而，比起眼前复仇的勇者，他更在乎构成对方身躯的炼金秘胎。
这残破的身躯是“道”，是“至高”，是“伟大”。
“没想到勇者就算失去了肉体也会有如此实力，搭配上这具完美无瑕的躯体~我简直激动到无以复加！”
他取下齿轮眼镜，双手一合便将两道镜片重叠在一起，随即扭动齿轮拉伸镜片将其当做放大镜使用，仔仔细细的观察威尔破损不堪的躯体。
“用炼金中枢监视的事情，我没找你麻烦就已经够意思了，可不要得寸进尺……”
威尔看着眼前狂热的炼金术士，语气带着威胁。
“交易永远是建立在双方实力平等的基础上才能达成，以阁下的手段自然不用担心我会爽约。
“再者，你那些法术确实诡异莫测，等等！不对……那些手段不该是你这副躯体能够拥有的，你应该是纯洁无瑕的才对！？”
似乎想到了什么，普莱姆突然陷入自我挣扎之中。
他嘴里不断重复“水银”，“纯洁”，“无瑕”这几个词汇，似乎和他一直对威尔称赞的完美身躯有所关联。
而捕捉到关键词的威尔，则是抓住对方的语言漏洞进行集中质问。
“为什么要说‘水银’这个词，难道炼金秘胎的材料中有这类金属不成？”威尔打断对方的呓语，迫切想要了解自己身体的真相。
“不对，我不能说……等等！你可真聪明！”
普莱姆刚意识到自己因为契约的束缚，不能透露水银魔偶的相关信息。
可下一秒他就知道了威尔此举的打算。
他自始至终问的都是“炼金秘胎”的事项，而对自己所需要保密的“水银魔偶”绝口不提。
要知道前者可是后者的上位，知道前者的消息自然能够顺利推断后者的消息。
而关键性的契约中并未提到这一点！
“水银可以是常见的那种银白色金属液体，但是那种程度在炼金术当中只能算作下位，你懂我意思？”
普莱姆使了个眼色，威尔会意点头。
「意思就是那些人体魔偶的材料只是普通水银，而自己对应着上位……」
威尔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普普通通的水银真要有如此威力，那这世界的传奇魔具可就多了去了。肯定是经过神秘学加持的“水银”才符合对方语义。
果不其然，普莱姆的解释符合威尔预期。
“水银的符号是天平，在炼金术中它象征着纯粹与平衡。
“真正的水银不会因外物而轻易变化自身性质，无论如何变换外在形态，都是绝对纯洁的象征。
“为了创造这种绝对稳定的物质，艺之殿堂可是历经百年也未能稳定制造出真正的‘水银’，就连炼金秘胎也只是无限接近，而只差一步迈入完美。”
普莱姆意味深长的看着威尔。
说起来只差一步，可实际上跨越那最后一步的难度可比前面所有步骤加在一起的难度都要更高。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跨越那至关重要的步骤？
“纯粹与平衡？稳定倒是能够感受到，可是其余的……”威尔顿时感觉事情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构成自己身躯的炼金秘胎应该符合对方口中说的那些性质，可自己将它化作躯体，却没能感受到这些属性，这是为何？
明明身体遇到强力打击也依旧会破碎，看上去就是一个坚固点的魔偶而已。
等等……外在形态可变？
这与自己对这具身躯的坚固性有着认知上的冲突！
通常情况下韧性越高，强度越低。可自己的身体既能够抗物理击打，还不易破碎。这就意味着在强度高的同时，这具身体的韧性也达到了超绝的水平。
与此同时，自己的确能够通过变换灵魂的姿态，将这具坚硬的身躯永久改变外形——塑性很强。
三种性质同时达到巅峰，几乎没有任何材料能够做到。如果有的话……
这时，威尔的脑海中闪过著名武道宗师的一句话——“像水一样吧，我的朋友。”
灵魂没有形状，既可以是团火焰也可以是自己现在构筑的人形。
这不就是如水银一般流动的姿态吗？
威尔想通了这点，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显然清晰明了。
既然是自己固化的灵魂将这具身躯束缚住了，那就让它重新流动起来！
下一刻，破破烂烂的魔偶站在原地发呆片刻，身体发软好似无力倒地。
可忽然，原本坚硬的金属躯体，却像是雪人遇热般逐渐消融，化作一大滩银白液体，熠熠发光。
见到如此景象，普莱姆万般狂喜。
“就该是这样才不负炼金秘胎的完美啊！”
如此惊世智慧！一点就通，真想……把他关在炼金室中好好研究。
可惜从炼金中枢传回的讯息中，他那些神出鬼没的法术确实令人头疼。自己没什么把握对付他。
“像水一样，像水一样……”威尔不停喃喃自语，不再将灵魂刻意维持人形。
于是各色金属从身体中掉落，如今只存在着一具银白的液态金属不停蠕动，其中包裹着五个炼金罐。
系统提示随即传来。
【天赋已变更】
【天赋：粗粝之爪、女神之眼（残缺）已抹除】
【炼金中枢已同化，属性永久并入本体】
【金属躯体→水银圣子】
【水银圣子：外在无常而内里恒定，你可以随意更换外形，同时无视绝大多数诅咒，毒素等负面状态】
【力量、体质、敏捷属性永久+2】
银白色的液态金属重新汇聚成人形，将炼金罐包裹其中，随即勾勒出威尔原本身躯的模样。
并非是接受赐福后的英俊勇者面容，而是自己熟知的那个外貌水平中上的东方青年。
虽然不再是那种深入人心的英俊，可属于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勇者不是自己，只是个被任务驱动着的人偶而已，威尔早就想明白了这点。
有时候，对于身体执念太深，往往会下意识遗忘近在咫尺的真相。
早在威尔利用屠戮刃改造利爪之际，自己就该想到灵魂的改变会让身体固化成稳定的模样。
不对，甚至更早的时候，当自己出现在格里芬农庄之际还是一团金属的时候，就该意识到这点。
自己既然能够将灵魂捏成人形，肯定也能将灵魂塑造成其他形状，只不过当初因为复仇之心太过躁动，从而忽略了这点。
“抱歉，把你的脑子‘消化’了。”说是抱歉，可威尔一点亏欠的语气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
“没关系，就当是监视的赔罪好了，更何况，能够见证水银圣子的诞生，这可不亏。”普莱姆脸上挂着笑，仔细打量着如今的威尔。
虽然失去了一件传奇炼金魔具很心疼，但是能够亲眼见证杰作的蜕变，还是令他觉得值回票价。
威尔将身上留下的一团“废料”捡起，递到对自己身体啧啧称奇的普莱姆面前。
“帮个忙，把这些传奇金属塑造成甲胄。”
“事先说好，我可不是铁匠，而且加工这些传奇金属很费工时……”
“没关系，只要一个遮蔽外观的作用便可。”威尔倒是不在意。
就算这些金属物尽其用，都赶不上自己的水银身躯坚固，塑造一个甲胄只是习惯而已，同时遮掩身上这显眼的银白光泽。
“那你可得让我好好研……呵呵，说笑的，学术交流总可以吧？”普莱姆刚说出那词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一股冷冽的凝视，于是当即改口。
随后，他将自己的两条金属臂于胸口聚拢，示意威尔将金属团放在臂膀与胸口的夹缝之中。
下一刻，他的胸口爆发出一阵齿轮运转之声。
再看，普莱姆的胸间居然开了个大洞，里面满是紧密结合的齿轮，随即手臂将传奇金属塞入其中，那些齿轮就像是绞肉机一般，轻而易举将这些坚固而珍贵的金属搅成一团。
同时，他的金属臂中伸出各类工具，开始对腹中的金属精雕细琢起来。
不多时一具与原先威尔外形相差无几的甲胄被锻造出来，只是如羊皮纸般极薄，显然没有多少防护作用。
“多谢……”接住对方抛来的甲胄，威尔直接“融入”其中，将内部空隙填满，随即伸手将炼金罐重新塞入腹中。
只要有缝隙，威尔就能从这些地方进入其中。
感受着焕然一新的身躯，威尔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法系职业成天都想着研究。
无他，顿悟的效果太好了。
仅一句话，很多时候就能给一位法系职业带来难以预料的突破。
想到这里，威尔忽然觉得自己当时与魔女莎黛“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的交易也不是很赚。
感知着甲胄中依旧留存的魔女印记，威尔有些后悔当初做的交易。
不过……至少底牌多了一种。
无限复活的魔女可是个绝佳的燃料，这也是自己能够正面与传奇对垒的信心之一。
而她万一恢复了记忆，自己可还保留着五罐由她亲手剃下的血肉。
根据第一罐用在怒狱诅咒上的效果来看，显然对付传奇职业者也有一战之力。
如今威尔的属性如下：
【属性：力量10、体质31、灵敏8、智力16、感知12、魅力16】
适应片刻浑身除灵敏属性外，全体跨入超凡领域的身躯。感知着跨越传奇门槛的体质属性，威尔能够体会到自身实力的飞跃式提升。
如此水平，面对高阶职业者也有一战之力，再也不必像之前那样要花心思削弱敌人，亦或是动用底牌。
当然，面对传奇自己还是得退避三舍，要知道这底牌可是丢一张少一张，而自己的仇人却依旧散布在大陆各处。
忽然，威尔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即转头向对方询问。
“水银啊……那是不是还有两个与之并列的元素？”
一听这话，普莱姆的眼睛忽然瞪大，就连体内精密运转的齿轮都停滞片刻。
“你难道懂炼金术？不应该啊……这是传奇领域的知识，艺之殿堂不会轻易将这些知识外泄！？”
“唔~也许另一个地方也有关于炼金术的知识呢。”威尔耸耸肩。
可不是只有异世界才有炼金术。
在听到对方说出水银的瞬间，自己就想到了这点。
神圣三元素——盐、硫磺、水银。
或许家乡的知识在某种程度上与伊塔米隆世界有共通之处？
“艺之殿堂，炼金术士们的大本营，自创立之始就独立于各方势力之外，自顾自的研究炼金术知识。”
威尔小声念诵着自己所知的消息。
“没错，艺之殿堂把守一切炼金术的关键知识，在第一守则的束缚下，没人能够将这些知识流传出去……所以你真的在其他地方获取到了这些知识？”
普莱姆非常好奇，这种隐秘学识可不是随意能够获取的。
一般的要想晋升传奇炼金术士，艺之殿堂会给予一项“杰作”的知识，随后只需要完成对杰作的仿造便可成功晋升。
而要想迈入更高领域，就需要将仿造物真正晋升为杰作，自黄金纪元上千年以来能够达成的炼金术士屈指可数。
就算是少部分成功的大师，也无法再度复刻杰作，甚至他们自己都难以解释其中原理。
而此刻，普莱姆眼前完美的水银圣子便是如此存在，他代表着炼金术三条路径之一的巅峰。
“真实不虚，永不说谎，必然带来真实。”威尔忽然念诵起了炼金术士第一守则。
在守则的约束下，任何背弃规则的炼金术士都将失去创造的能力，从而被炼金术摒弃。
“第一守则，你想说明什么？”普莱姆拿不准面前神秘的前勇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就像迷雾一样，看不透，摸不着。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威尔忽然对着普莱姆说出了另一句话。
突然，就像身体内部的齿轮组彻底损坏了一般，普莱姆的神情变得骇然而迷惑，浑身爆发噪杂刺耳的摩擦声。
“第二守则！？这也是踏入传奇才能背负的秘闻……可为什么？”
普莱姆的眼睛遍布血丝，似乎听到了什么极其意外的词汇。
“什么为什么？”威尔不明白他的意思。
在自己的家乡中，同样流传着炼金术的秘闻，只不过早已被一一解构，达成了祛魅的效果，故而没什么人对这些古老的知识感到好奇，只当做猎奇之物看待。
而对方所说的第一守则，正好也与这些知识相对应，就连语序结构和词义都一模一样。
所以自己才会说出第二则信息，看能否对应上。
而看普莱姆的反应，显然这些知识是相通的。
“【钛铱】是什么？不应该是魔素吗？依此成就魔素的奇迹……”普莱姆突然上前，抓住威尔的肩膀摇晃。
尽管前半句一模一样，可普莱姆还是抓着后半句那个自己听不懂的词汇焦急询问。
他有种预感，虽然自己并不明白对方口中的词汇指代什么，可那一定非常关键！
“是……一种自创的词汇，意思是万物分化前的源头，是一切之始。或许和魔素的含义相同？”威尔简单解释了“太一”的含义。
“不！不对！绝不是如此简单的意思！”
普莱姆神情癫狂的重复念诵着“太一”，眼中求知的光芒愈发旺盛。
‘万物分化’那就有一个万法之源头，然而魔素无法做到，这就意味着……
“对了！对了！我明白了！魔素不是源头，我们从底子上就是错的！”
“什么错了？”威尔对炼金术一知半解，因此尚且不知对方所说的意识。
“意思就是魔素也是由你口中的‘太一’分化而成，原来我们一直在舍本逐末！”普莱姆的眼神逐渐明亮。
“那又如何？”威尔依旧不理解。
“意思就是魔素对炼金术只是过程，而不是目的。我们期翼创造之物，要超越魔素的桎梏，祂并非是唯一，在祂之上还有更高的存在！”
普莱姆浑身颤栗，感觉炼金术路途中的迷雾逐渐消散，曾经障碍重重的道路终于被扫荡一空，就等着自己迈步向前！
“祂！？你的意思是……”威尔突然也陷入惊讶。
在伊塔米隆世界中，仅存在一位神灵，祂无所不能，掌管万物。
所以能称之为祂的存在便是……
“女神大人！”威尔和普莱姆异口同声的说道。
下一刻，普莱姆脸色一僵，一大口血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