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山河长风雪入原

卢兴灿回到宾馆后，专心收拾行李，一句话也不说。一套衣服、两条毛巾、一个水杯、耳机、充电器，仅此而已，很快就收拾完了。

慕正光意识到卢兴灿输了，这个结果并不让人意外。在六月初升为一阶的现代者卢兴灿，能获得七连胜已经很不错了。如果在这一届比赛中，我的成绩也是七连胜，我也会觉得不错，因为，我的域半径还不如他。

“我输了，你加油。”卢兴灿只带了一套衣服，他本来就不觉得自己能在赛场上停留太久，输了就输了，本该如此，只是，最后一战，输给了一个会制造幻象的人，他有些不甘心。

“嗯，中午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等你比赛结束了再请我吃饭。”

“好。”

昨天中午，学校订了九桌没有酒的酒席，今天中午订的还有七桌。留在赛场上的人，少于一半，但或许有些人还不想走，学校也给他们留了位置。

选择离开的人太多，一桌坐七人，过于宽敞了。昨天坐在一起的四人，只余下三人。舒翎胜了六场，吃过晚饭后就回家了。在余下的三人里，有一人输了，另外两人还没有赢。

吃饭时，卢兴灿把书包放在椅子旁边，午餐结束，他背上书包，踏上返程的路。

徐萦则拿出紫色风车：“你的沙漏呢？”

慕正光不再望着卢兴灿离去的方向发呆，他召出沙漏，放在桌子上。

徐萦则让风车倚着沙漏勉强支起：“朋友之间，才华有高下之分，能力有强弱之别，这都再正常不过了。”

慕正光看着金沙流淌、叶片飞转，也看着她的眼睛和脸庞：“我们成为朋友，不是因为才华接近，也不是因为能力相当，而是因为一些更复杂、更难以撼动的原因。”

“嗯。十分正确。”徐萦则眉开眼笑，她用右手食指和中指抵住风车叶片，“我能知道更难以撼动的原因是什么吗？”

慕正光用右手食指指了指心脏，朝她腼腆一笑：“是心。”

徐萦则知晓他的用意：“是心”，这是个包罗万象的说法。用“心”组词，心灵、心意、心思、心愿、心动，都是答案。你把我装在心里了。但眼下时机还不成熟，我们的能力还不足以履行该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帮助、关心、照顾、陪伴。

“对啊，是心。比起才华接近、能力相当，我们的心才更能称得上接近和相当。”

“嗯。”慕正光的心不再为这一时的离开而失落：注定要离开的人，一定会离开。注定要留下的人，一定会留下。我们的命运、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地精彩纷呈，并无不同。

14：20，慕正光的比赛开始。14：22，比赛结束，慕正光获胜。

15：00，徐萦则的比赛开始。不到一分钟，胜负已分，徐萦则获胜。

15：20~18：00，半决赛第三轮、总第九轮。

15：40，徐萦则走出赛场，见到慕正光。

之后，徐萦则远离体育馆，慕正光在等下一场比赛。

16：00，慕正光走进赛场，看到一个拿着折扇的人。

张永铭的渐近线实体是一把折扇，扇骨长约四十厘米，比常见的折扇稍长一些。用纸做成的扇面，印着新版地理必修一的一部分封面。封面上的蓝绿色的积雪的山、白色的冰封的河流，拍摄于育空高原。

慕正光猜测这人的能力可能和风雪有关。是风雪之力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从渐近线的命名方式上看，只有极少数渐近线的名字是三个字或四个字。那些常见的名字，多为六个字、八个字或十个字。

历经七场比赛，慕正光不再像在初赛里那样害怕先进入对方的渐近域：其一，我的域半径比较小，我先进入渐近域，这件事不可避免，一定会发生。其二，大多数人的能力的波及范围并不是整个渐近域。其三，绝大多数人的渐近线的效果远远不如存在力。我在对手的渐近域里，还有赢的机会，对手在我的渐近域里，胜算渺茫。

张永铭迫不及待地奔向对手，在他认为的距离足够近的时候，他甩开折扇往前一挥，而后偏离了原来的方向，避免与对手正面交锋。

空气剧烈晃动，激起冰凉刺骨的寒意。寒风呼啸，弯月状的刀片在风中显出真容：它由冰制成，折射出晶莹的寒光。

重约3千克的冰刃以62m/s的速度在赛场中前行，它经过的地方，雪花飘落，光线暗淡。

从扇中发出的用山河长风冰雪入原之力制造的冰刃，在一定的低阻力范围内，有恒定的方向和速度。这一范围的半径是域半径的54%。若是舍弃渐近线赋予它的速度，直接用手抛出，速度固然会更快，但方向不再稳定，难以命中目标。

用山河长风冰雪入原之力制造的雪，能显著降低物体的温度。冰刃一旦击中对手，它后方的雪花便会顺理成章地落在对手身上。寒雪侵蚀伤口、融入血流，甚至能冻结血液。

慕正光不打算躲避。

冰刃突然发出、突然形成，它速度太快、离我太近，很难避开。

存在清除，速度。

冰刃不再向前，忽然坠落。

张永铭站在冰刃与对手的侧面，再次挥动折扇。二十根冰质的长针飞出，每一根针重约1千克。他用寒风“瞄准”，让同时发出的二十根冰针沿着不同的方向飞行，这是在尽最大努力影响对手的判断，减少对手对冰刃的干扰。

当存在力生效时，二十根冰针与一把冰刃，并无显著不同。冰针也都落在地上，无法击中对手。

张永铭一边往远处跑，一边在想用哪种方式战斗更有助于获胜：一、我拿着170千克重的冰刀和他近距离对决。可是，如果他的渐近线实体是真正的刀枪，那么，我不但会惨败，而且会受伤。二、我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投出标枪。标枪的速度很快，也许能击中他。三、我在他身上堆积冰雪。但是太轻的雪无法压倒一阶渐近者。

复杂的思考拖慢了他的速度。

慕正光追上了对方。

存在清除，重力。

张永铭无法控制奔跑的方向和速度，径直冲到赛场之外。

至此，慕正光九连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