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固定域中的心思
1月1日上午，旧宫城中，金銮殿下。
吴倦律对折心彤的规划提出质疑：“元素固定是一阶渐近者都有的能力，但若是不公开，那就很少有人能发现，能使用元素固定强化自身的人就更少了。如果我们只在小范围内公开这种用法，让两院里的人有一种区别于外人的强化方式，不是更好吗？而且也更有利于维护大多数人的安全和稳定。”
折心彤望着天空和人群，满目生机与宁静：“我想维护的是生命，而不是安全和稳定。”
“我们没有义务帮助他们变强。”
“也没有权利阻碍他们变强。这是所有人都有的能力，怎能剥夺？更何况，也无法剥夺。等他们到了二阶，无论他们是否知晓‘元素固定’这四个字，他们都能得到元素固定的结果，即‘固定域集合’。就像‘渐近线实体’一样，在公开这五个字之前，有些人已经得到。”
“还有其他原因吗？以及，为什么选在今天公开？是因为所有上古者都到二阶了？”上古者的一阶渐近率是123~184天，吴倦律算算时间，离“暗”降临之日大约过去了八个月。七月份才到一阶的上古者虽然少见，但也存在，这些人也到二阶了？
“不是，但所有上古者都是升入二阶后才得知这一消息的。你公开了，但他们不一定能听到。他们听到时，已到二阶。”
“这是在针对上古者吗？”
“是。在一阶时极少使用元素固定的人，到二阶后若是无人提醒，极有可能随意、粗糙地使用元素固定，因此他们的固定域会带有比较明显的心思，你看了后，就能……你猜一猜，就能怎样？”
吴倦律凭空拿出一条红绳，用绳子随意地缠住手腕：“就能分辨善恶？”
“啊？”折心彤没想到吴倦律还有这样的意图，“如果能分辨善恶，那就真不应该公开了。他们的固定域会带有比较明显的心思，你看了后，就能分辨出对你有无明显的恶意。别人看了，也能分辨。”
吴倦律用右手食指卷起两圈红绳：“如果两、三个月后再公开，让中古者也到二阶，也表明恶意，让人有所防备，岂不是更好？”
“表明恶意后，容易引发纠纷，纠纷会加快从‘有恶意’到‘行恶事’的转变。”折心彤拉住红绳的末端，稍稍用力扯了一下，“渐近线不能抵达的地方，渐近者和渐近线实体能抵达。符裕涛手下留情了。”
“我也手下留情了。”
吴倦律不再抵触折心彤的安排：折心彤说的话有道理。虽然我还不确定这道理是对还是错，但她是星主，她比我有更多机会验证道理的对错，我只需等待，等她告诉我答案。作为她的代言人，我能常常听到她的提醒，不至于随意、粗糙地使用元素固定，我的恶意，不会轻易表明。我享受到的，与中古者、近古者等同。
1月1日下午，西湖湖畔，飞来峰上。
一个看起来约有十七岁的女生拿着纸袋，用纸袋里的三支香戳了戳她的同伴：“他们是要朝各个方向都拜一拜吗？”
被戳的人还在看大殿前方的香炉：“哪有什么各个方向，是四个方向。从正前方开始，顺时针转圈。”
“哦。还有这么多讲究啊。”林遂旋走到香炉旁边，嬉笑地打量着人群和人群中的伙伴。她站在那里，用左手拇指和食指捻着三支香的顶端，装香的纸袋还在末端，也在高处，她太随意了，和人群格格不入。而且，她的眼神太不“虔诚”了，像是在盯着猎物，仿佛下一刻就要跃出、狩猎。
崔匀清也往上走，走到炉边，停在林遂旋对面，俯视来往的游客和僧侣：“元素固定的用法和定义已公开，和你之前告诉我的差不多。”
清晰准确但难以被察觉的“界”铺开，阻隔视线、声音和意识。林遂旋抽出一支香丢在炉中，没点燃的棕色的香躺在白色的香灰里，格外显眼。
“渐近线从往事中来。用元素固定收录往事，能让渐近率降低，但最多只能降到366天。把往事固定在渐近线实体中，能让力量增强，但强化得也不多。除此以外，还有两种特殊情况，一是渐近线实体发生改变，二是像我这样，成就另一个域、另一个实体。”
林遂旋张开双臂，又一层“界”铺开。在界的表层，植株繁茂草木旺盛，在界之中，各式各样的种子随意漂浮。
崔匀清已经见过“绿球”好几次了，球中的柳絮和花粉都曾落到她脸上，让她流眼泪、打喷嚏，但她还是不确定“绿球”能否算得上另一个域：万一这只是幻觉呢？林遂旋的渐近线效果太多，即便她本人还算真诚、可靠，但她的渐近线的效果总是透露着不可信的气息。她的渐近线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宝库，掌握谜团和宝库的她，是个更大的秘密。也许她无意欺骗我，但我也无法完全信任她。
“你把所有的域收走，我想看着他们，用一次元素固定。”
“展开渐近域后，把元素固定在你影响的能量中，有助于成就另一个域。把元素固定在渐近线实体中，有助于成就另一个实体。”这话林遂旋对崔匀清说过不止一遍，但她从未使用过元素固定，她有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简直是个未知数。
林木消失，殿宇、佛像、僧侣、游客、香炉、飞灰浮现。烟尘缭绕、盘旋、上升、飘散，似乎与浓烈的香气融为一体，看见了，便闻到了，反之亦然。
崔匀清展开渐近域。从域的一端到另一端，超过一千米。域中所有人，包括林遂旋，也包括自己，都在不断散发“可见可感可知的以非质量非能量的形式存在的事物”。
“如果他们拜的是我就好了。”崔匀清松手，香和纸袋落地。数万人的许愿词，若是说出，便被她听见，若是在想，便被她看见。看见的，便能充当“元素”，听见的，也能化作力量。
林遂旋疑惑、惊讶还有点儿生气：她展开了渐近域，但她没有把元素固定在能量中，而是放在佛像里。而且，她没有召出渐近线实体，她的另一个实体却也在逐渐形成。
崔匀清闭眼再睁眼，眼中有大湖涌动，手中各有一个直径约30厘米的无指针的钟盘。指针被做成“桥梁”，连接两个钟盘。三者合一，犹如简化后的天平。
“为什么？”
崔匀清带着湖水看向佛像：“他们没有拜我，他们的心意，不值得被记录在我的域和实体中。”
林遂旋不再想“为什么”，此事已成定局，既然结果还不算太坏，那就应当接受。
“新的实体也能当武器用吧？以后你遇到上古者，就不用逃跑了。”
崔匀清让湖水消退，用左手食指挑起天平：“其实……还是得逃跑，反正也没有多少人能跑得比我快。要是逃不掉，那就不逃啦。”
“我能看看你的另一个域吗？”
“能。你和我都展开固定域。你把花粉藏起来，我不想再打喷嚏了。”崔匀清相信了那是另一个域：林遂旋的固定域里的花粉能让我打喷嚏，自然界里的花粉并无这种作用。域里的花粉不是真实花粉，固定域亦无质无量，且依附域渐近域，但域中的事物对渐近者有效果，犹如渐近线、犹如人的想法。人的想法改变，言行举止也会变。
“好。”林遂旋的两界形成，渐近域的界遮挡元素固定的界。
冰雪、树叶、湖泊肆意垂落，它们从天上延伸到脚下。
两人站在冰面上，崔匀清用渐近线袭击林遂旋，使其陷入片刻的恍惚。她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把那人推到水里。
林遂旋落水后立即浮出水面，爬到冰上，烘干衣物，驱散寒意，终于，她不再发抖。
崔匀清如释重负，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也会冷。”
林遂旋笑着回应道：“总有那么一两次特例嘛。”
冷风吹来梧桐花粉，崔匀清打了个喷嚏，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但她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拿出纸巾擦脸。恢复整洁后，她不再笑。
“好了，好了，我们扯平了，下一次我真不想打喷嚏了。我发现你好像也不是那么地……无所不能？”
林遂旋重重地吹了吹气，花粉被气流带去远处：“哎呀，你这么看得起我。我本来就不是无所不能的，我只是知道的事更多、能做到的事更多。你的固定域可能是由实体直接激发出来的，和我说的‘另一个域’相比，你的域还缺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崔匀清有些紧张了。
林遂旋的笑声更为爽朗：“自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