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忆诡案
2023年3月8日,青城市。
一个头发花白的大妈退休后,在古来山下租得一栋简陋的房子,奇怪的是这里没有她的亲朋好友,更没有什么家人。
古来山是一个风景区,位于青城市的城市边缘地带。该景区刚建成两年,人工景点多,原始树林也多。里面有收费的景点,也有免费的景点,可随心选择。
周末,她照常到古来山爬山。进了景区大门,向前方眺望就能看见连绵起伏的高山。更远处的山连接着低矮的云雾,像是水墨画一般,痕迹浅淡疏远皆有。
她轻车熟路地踏上那条熟悉的山路,路很陡峭,几乎笔直地延伸至山顶。这山路对一般人而言可能很困难,但对于曾经是老刑警队长的她却没什么难度。大妈名叫做孙梅芳,同辈人喊她老孙,小辈们都喊她孙队。
爬到半路,跟来的老狗累了。
别看现在的它走几步路就累得气喘呼呼了,可过去它却是一只忠实的老警犬,曾跟老孙破获过很多重案,立过功,获得过无数荣誉勋章。只不过它跟随老孙的那年正值壮年,如今多年过去已年老体衰,不复当年的勇猛和敏捷了。
老孙要退休,看到老警犬也该退休了,就向上级申请了领养。上级领导答应了,还嘱咐她好好照顾老警犬。所有曾经和老警犬、老孙共事过的刑警们都恋恋不舍。可老孙得退休,老狗也终要退休的,不舍得也要放手。
此刻,老孙也坐下来陪老狗。一人一狗坐在台阶上,安静地休息。
她喃喃自语:“阿黄啊,你知道吗?我们退休一年了,可我心里就是不甘心啊!”阿黄就是这条瘦削的老警犬,毛发稀疏,就连眼睫毛都出现了泛白的衰老和褪化。
老警犬朝她眨眨眼睛。
老孙想起临退休前遇到的案子,古来山和西朗山上曾发生过两起凶杀案,但凶手至今没落网。老孙曾说不抓凶手不退休,还带着阿黄一起发誓。谁知凶案复杂,线索太少,证据不足。凶手又像潜水的鱼,始终没露面。
她慢慢陷入了回忆里,脸色回到了现场时的凝重。
一年前的今天,也就是2022年3月8日。
半夜,警局接到了报案电话。一个年轻的女人颤抖着声音求救:“救救我,救救我——”
接警员问:“你好,请告诉我你在什么位置?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我在......”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弱。
“喂……喂……你在哪里?喂……”接警员连喊几声,但没多久电话就彻底陷入了虚无。只听见“嘟嘟——”的回声。
他觉得很奇怪,但没当回事。但过了半小时,昏睡中的他又听见一阵忙碌的电话声。接起来后,他随口问:“喂?你好——”
电话又被挂断,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他越想越不对劲,连夜把事情报告了上去。
两通电话都来自同一个号码,为147开头。根据侦探技术可知第一个信号消失的地方在西朗山,第二个信号消失在古来山。古来山和西朗山隔了一座险峻的山——凌峰山,面积也很广。
没多久,局里派出五个刑警先去古来山搜山。山体宽大,树木密集,都是一些常见的苦楝树、松树和白桦树,它们在高强照射灯下陷入一半阴影和一半灯光里。
搜山进行了半天,已经深夜一点整了,没发现什么异常,更别说女人!
痕检科小李忽然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了一根金条。他一度量,金条竟有他的食指长。此外,杂草被踩倒一大片,脚印凌乱不堪。他拿物证袋把金条放进去,仔细一看,金条表面凹凸不平,无识别标志。
深夜,灯光外漆黑如墨。阴风惨惨,像是野鬼在脖子后面吹气。
两棵森天古树中间的凹陷里有东西!他走近发现了个女人,吓了一跳,忙叫:“哎,这里有女人!”
大家奔涌过来,探鼻息,女人死掉了。
女尸仰面朝天,死不瞑目,全身被殴打出血。头骨凹陷了,脑壳变了形,非常恐怖。
接警员立刻呕吐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死尸。
不过,打电话的手机不翼而飞了,大概是凶手拿走了。
涉及到人命,老孙连夜带阿黄出现场,让人在原地取证后又赶到西朗山。
阿黄在山顶处四处嗅鼻子,忽然在一棵巨大的老树下停下来狂吠。老孙赶过去,发现阿黄站在一个浅坑外,坑里有一具男尸,血腥味浓重。男尸全身都是血迹,心脏处和腹部都被扎了很多刀,到处都是血窟窿,被扎成了刺猬似的。更惨的是,肠子流出来还被什么东西啃掉了一小截。
但是现场没找到凶器,她让竺兰留意一下。
此外,男尸旁边还有个关电了的手机。
徒弟竺兰和刑警童歌和小李在现场继续取证。老孙突然感觉胃剧烈疼痛,额头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法医小曹带死尸回警局解剖。
后半夜,老孙顶不住了,也只能回局里看看解剖情况。
死者很年轻,衣着一般,经济状况一般。而古来山是景区,人来人往,一般到了夜里都会关紧入口的大门。能够夜里闯入的人可能是景区的工作人员,或认识景区工作人员,或者关门前还落在景区不走的人。
不过,景区是整整一个山,会不会有其他入口可以自由出入?
那么死者互相认识吗?他们都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分别死在不同的山上?
要先确定死者身份。
小曹连夜加班,第二天正午把解剖报告拿过来,男受害者被刀捅死,从伤口可推测刀刃不长,不是管制刀具。女死者因为殴打重伤,颅骨凹陷而死。
两起案件的死亡现场都是第一案发现场。不知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但可以确定的是,两个现场都仅有死者和凶手的脚印,没有第三者在场。
根据现场遗落的金条,老孙推测命案很可能跟它有关系。可是金条无出处,从它下手不可能的。
小冯根据男死者手机的电话卡查到了身份,男死者名叫张振,三十五岁,家住离古来山不远的茱萸村。他妻子叫做黄敏,看相册正是女死者的面貌。女死者叫做黄敏,二十八岁,户籍在南华市老城区。他的父亲叫做张金力,年方六十七岁。而他的母亲早已不在人世。
于是老孙和小曹赶往茱萸村,找到了张振家。出示身份后,张老——张金力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孙问张老:“您儿子是不是叫做张振?”
“是啊!你们在哪里找到我儿子的?“张老很欣喜。
“很遗憾地告诉你,他被人杀害了。”老孙不想把这样残酷的事实告诉这位老人家,但是不说又没办法找到凶手。
张老面色煞白,吓得瘫坐在沙发上,语无伦次:“什么,他,他,怎么会?”
“有人害死了他。”小曹帮师父补充道。
张老嚎啕大哭,一个老人竟然哭成了泪人儿,“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他在昨晚后半夜突然醒了,心口很堵,怎么翻身都睡不着了。他感觉不妙,就给张振打电话,谁知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他很担忧,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
老孙和小曹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不说话。
“为什么有此预感?”老孙问。
“直觉告诉我。再说他们都出去旅游一个星期了。”张老回忆道。
老孙问:“他们有说过去哪里旅游?”
“没有,压根不说啊!”张老说。
小曹正想问为什么不说他也知,可张老已经完全沉浸在悲伤、愤怒和懊悔里。
“都怪那女人,我儿子肯定是她害的!”
“他们经常吵架,我一点都管不了。”
张老慢慢说起家事。
“为什么?”
“黄敏太厉害了!”
小曹叫起来:“你们住一起?”
张老难为情地低下头,神情悲伤,“不,早分开住了。我住东院,他们住西院。儿子对我爱搭不理,媳妇又嫌弃我爱吃咸鱼,说是臭咸鱼味能熏死她。”
老孙露出了一丝同情心,开口要安慰。
张老却摆手说:“你们不用同情我,都是我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