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远隔时空的对峙
唐雅身上还挂着史莱克校服，没换衣服收起行李就匆匆出发了。
出城向北，从下午到深夜，一路未停，她走了很远的路，没叫马车也没歇息，就在原野上独自穿行。
比起赶路更像是在逃难。
“正式认识一下，我叫贝贝，霹雳贝贝！”
贝贝，婚约，还有她……
“小雅，躲起来。不要出来！”
故乡，唐门，还有恨……
冷静、思绪？和她无关了。
太多的片段，太多的记忆，光影混着声音翻涌不断，一帧帧的回放，沸水一样煎煮着她。
唐雅只想逃走，越远越好，越快越好！脚步渐快，变的匆忙慌张，疾步，飞奔！
——最后失了平衡，忽得扑倒在地。
北方，是天斗城。她的家，血海深仇在那里等待，她去不得。
背后，是史莱克。贝贝，她的寄托已经无处安放，她归不了。
现实就像钢锯，抵在她的意识上拉扯，一遍遍的跟着回忆割裂的更深。
“唐门……”
她，真的，真的是承担不住了。
旁侧精神笼罩之下。
“外公……她！”小白有些担忧，“你真的要接触她吗？”
霍雨浩沉默点头，看着唐雅崩溃一样的再次启程，毫不顾忌的奔行。
一小时……
“呼…呼……”
她的脚步艰难起来，越发沉重，眼前泛光，蓝银草对身体的强化极为有限，她遭不住了，放出武魂，魂力运转。
邪帝的光影闪过一帧：不过是个蓝银草……
内心伤痕更深一分，唐门历代都在倾力培养着蓝银草，但只会更加确定，那只是个废武魂。
“蓝银草，蓝银草！”
唐雅像是在将一切宣泄给武魂：“为什么是蓝银草？为什么！”
——因为她是唐门门主啊。
荒诞而又可笑，将复兴的希望，生的希望给了一个蓝银草武魂，让她背负起未来独行。
两小时……
她摇摇晃晃踏出几步，跪坐在地。
本就稀薄的魂力彻底干涸了，武魂轻轻摇曳，逐渐虚幻。
她甚至连蓝银草特有的恢复力都没有……
“呵呵，我还真是个废物。”
唐雅稍稍抬起头，只觉得眼前泛着光，视角飘飞旋转着，意识就像被抽离出了身体，躯壳傀儡一样地动。
最终跌向黑暗。
“小雅……”
……妈妈？
几乎粘在一起的眼皮微微睁开，记忆中的光影像是投射到了现实。
“记住，没有废物的武魂，只有废物的魂师……”
“万年前的海神，就是蓝银草武魂……”
“孩子，你要承担起——”
声音逐渐清晰。
唐雅猛地睁大双眼……就像触动了某根线，就像弹簧压到底，疲累潮水一样消退，像是等待着那一句：
“复兴唐门的使命。”
回忆、光影、呢喃，就在此刻重叠。
昼夜修行十余年的玄天功本能一样的运转，回应着十年间的苦求。
干涸的魂力一点点的挤出，经脉就像河床一样干裂，挤出最后一分水分，撑起了身体。
体表的荧光泛上赤色，奔腾的气血，被扯出肉体。
唐雅像是在追求着最后一次盛放，像是在追逐着太过模糊的梦，任由意志脱缰，操控着躯壳。
凌迟之痛……
不够。
“……承担起，责任？”唐雅恍惚，像是分不清幻觉和现实。
迷离着眼神木木的环视周围。
“不能……倒下？”
抬起脚，继续向前，向前。
武魂在闪着幽幽的光。
……
“她会死的！”赤皇在霍雨浩耳边呼叫，“她已经到极限了！真的，会死的！”
扣在小白头顶的手用力，让他微微呲牙。
“不会。”霍雨浩脸色微白，却无比的平淡与肯定，“她一定能撑下来的。”
他看到了气运的积蓄，隐隐蓬发。
……
“饿……”
突兀的意念浮起，唐雅打着摆子，一步步地挪移，意识都在模糊消弥，填进身体，充当燃料。
能够抽走的，能够消耗的，都已经燃烧殆尽。
枯竭，甚至是枯萎，身体和灵魂都在枯萎。就像傀儡？不，就像一具尸体。
——被未知的意志驱使着挪动。
“好饿……好饿啊！”
未知的意念骤然强烈，轰进她的意识！
虚淡的武魂像是在哀鸣，在痛哭，它早已到了极限。它需要进食！就像人渴望着食物渴望着水。
行尸一样的人突然睁开眼，走兽一样搜寻猎物……
浑浑噩噩之间，唐雅的意识重新清明。
“——？”
手里有什么黏糊糊东西。
“这是！”她的意识在战栗，武魂早已生出血色锯齿，扎在化作干尸的小兽身上蠕动，榨取生机。
“不……”
“不不不——不要！”她慌乱动手，将武魂撕扯下来，但它还在狰狞舞动，草叶上血管一样的赤纹扭曲跳动，锯齿泛着寒光。
甚至还在，隐隐嘶鸣？
唐雅惊恐的看着手中的武魂，这是什么……她，成了邪魂师吗？又或者，别的什么怪物？
不行，绝对不行！
她用手掌紧紧攥住武魂，竭尽全力地约束它的疯狂。
像是被她的意志镇压，武魂渐渐在手中趋向安定。成功了？唐雅稍微松了些气。
直到……
一阵钻心刺痛之后，武魂莫名沉寂下去。
“……唉？”她那手背皮肤之下，有什么血色轻动一下。
随后，草叶的尖端钻出，锯齿吸吮着血液，赤纹越发鲜艳。
我的武魂，在……在吃，我？
唐雅如在梦中，钻心剧痛也打不破的虚幻和荒诞感让她木在原地。
手指捏住，轻轻扯动，剧痛更甚。
——原来是真的啊？
她突然觉得脸颊有些痒，挠动一下，血的温热伴随着叶片的凉意，叶片在她的视野旁舒展着，宣告着盛宴的开启。
体内，蓝银草不断地蔓延。
“呃——啊啊啊啊！”
身体翻倒，在地上挣扎扭动，武魂在体内肆意生长，插入内脏，切割肌体，顺着血管延伸……体表钻出一片片草叶，又扎回身体。
……
霍雨浩深吸一口气：“魔皇！”
湖泊深处的魔皇睁眼，积蓄神力，又在规则作用下将其强制排出体外，扔进空间门。
“呼——”
幽蓝色的雾气弥散，将周围笼罩，化作一方界域，隔绝着天上的视线。
霍雨浩对着唐雅伸出手。
……
极致的痛苦和无奈，武魂彻底脱离了控制，在本能之下寻找着食物，一点点将主人吞吃。
没有废物的武魂？还真是啊……可惜了，我这个废物的魂师，掌控不了它。
唐雅的意识渐渐迷失……
“小雅……”一片炫光深处，伸出一只虚幻的手，轻轻抚着她的脸。
贝……贝贝？
她呆呆的看着那人的脸，微微歪头，将脸颊贴上手掌，仿佛有着真实存在的温暖从幻影中传来。
一切突兀化成泡影，万虫噬心之痛、千刃凌迟之苦将她再次拖入地狱：“啊啊啊——”
……
“天梦哥，你！”霍雨浩脸色阴沉。
但天梦比他更加阴沉难看，死死把住他的手：“你，这是要按他的剧本走吗？”
“这是我的剧本！”
“荒唐！”天梦狠狠怼了回去，“她是唐门之人，你这就是在冒险！”
“我——”
……
同一时刻，神界。
迷雾之间某颗被标记的星辰微微亮起，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着，连带着一同闪耀。
“嗯？”
沉寂的神念瞬时轰击而去，降临斗罗！——那是代表唐门的星辰，时刻处在他的眼下。
然后，神念落在了空处……有什么东西，遮在了那里。
海神抬眼，那原先正在亮起的星辰随着他的动作而瞬时凝滞，不断闪烁。
——那施加影响的人，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在踟蹰着。
整个位面之上，现在只有一个存在做的到。
“找到你了……老鼠！”
神念循着标记冲入迷雾，锁定在唐雅身上，就像是渔夫抛下了饵。
神圣的目光看着一点点暗去的星辰，等待着。
……
“……”霍雨浩默然注视着那根虚幻的鱼线。
天梦收回目光，当事情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她却不像先前那样反对：“如果你真的想要拼一把，我们可以陪你。”
是的，他们。
霍雨浩的灵魂深处，魂灵们的印记微微灼热。
左右不过原地飞升去神界坐牢，打他一场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