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从此江湖伴君行
月朗星稀，四下无风。
观云山庄的断壁残垣之内，两人一猴儿，围火而坐。
火堆之上，架着两只烤山鸡，鸡肥肉香，流出的油时不时落在火堆里，激起阵阵噼里啪啦的火花声。
狐媚儿死死盯着烤山鸡，两眼冒光，直吞口水。
叶无影仰望着天，心里想着什么。
小悟空看着火候，时不时给烤山鸡翻个面。
两人一猴儿，难得的安静会儿，各自无话。
狐媚儿率先打破了沉默，拾起一个石子朝叶无影丢了过去：“哎，想什么呢？”
叶无影沉默了片刻，缓声回答：“我在想，自观云山庄劫难之后，今日此刻应该是第一次又让这里有了几分烟火气！”
小悟空连连点头，“叽叽叽”的叫着，很是开心。
狐媚儿：“你真是这里的幸存者？”
叶无影：“那还有假？”
狐媚儿：“老娘不信！”
叶无影沉默不语，懒得理她。
狐媚儿：“你不解释一下？来，跟老娘说说……”
叶无影：“你要是不能好好说话，何必多嘴一问？”
狐媚儿刚要动火，转而又忍了下来，挠了挠头：“你叫什么？”
叶无影：“叶无影。”
狐媚儿：“你真是叶淮生之子？”
叶无影：“是。”
狐媚儿：“江湖尽知，观云山庄被灭满门，你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叶无影看了看旁边的小悟空，伸出手温柔的摸着它的头，小悟空坦然接受，很是享受。
狐媚儿大吃一惊：“你别告诉我，是这只泼猴儿救了你吧？”
叶无影突然怒目圆睁：“别叫它泼猴儿，它有名字！”
狐媚儿噗嗤一笑：“小悟空？”
叶无影白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狐媚儿：“那你呢，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唐三藏？”
叶无影又白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狐媚儿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西游记，真是笑死我了……”
叶无影心中有火，但很快压了下去，冷声问道：“真有那么好笑？”
狐媚儿还在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双手捂着肚子，说话的气儿也快没了：“好好笑……笑死老娘了……肚子疼！”
叶无影打趣道：“还缺个沙悟净，我看你就挺合适！”
狐媚儿连忙摇手：“算了算了，你还是找别人吧，老娘才没有你们那么幼稚无聊……”
叶无影仰望星空，叹了口气：“我与小悟空本就是儿时的玩伴，劫难发生时，我也只有八岁。当夜，我和小悟空躲在山里偷偷喝酒，结果不小心喝醉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正午，庄里的人已经……全没了！”
狐媚儿突然止住笑，安静了下来，倾听着。
她有种感觉，这个大男孩儿，没有说谎。
他是个有故事的人。
叶无影继续说：“此后，我便独自下山，流落民间，乞讨为生。后来总算遇到机缘，拜师学艺……这一走便是十二年！”
话至伤心处，叶无影有些哽塞，他轻抚着小悟空的头，眼中尽是温柔：“我走了十二年，小悟空便独自在这里空守了十二年，直到我今日回来。我俩原本定下的是十年之约，却因我学艺未成，让它多守了两年，小悟空……这些年，辛苦你了！”
小悟空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叽叽叽……”
叶无影微笑。
他俩不但能交流说话，感情还如此深厚，一只猴子为了这份感情，为了一句承诺，守了十二年，这怎么可能？
谁信！
狐媚儿此情此景之下，人又变得有些痴傻了。
叶无影转过头看向她：“现在，你是不是还觉得很好笑？”
狐媚儿摇头，眼睛有些湿润。
再虎的女人，也有多愁善感的时候。
叶无影心中一软：“其实我们不必非得打上一架。我想了一下，此地的确适合修炼，如果你愿意，可以留下，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小悟空还能有个伴儿！”
狐媚儿一脸坏笑：“你是怕输给我吧？”
叶无影：“我说不必，不是因为你很强……”
狐媚儿不解：“那是什么？”
叶无影一点也不客气：“因为你太弱！”
狐媚儿一听便来了火：“什么？你胡说！”
叶无影：“我粗略观察了一下，你刀剑双修，过于专注刀术和剑术，却不曾悟得个中真意，强行融合刀剑两术，以至于出招有种刀不像刀，剑不像剑的滑稽之感，继续修炼下去，好好的一身功底，迟早会废了去！”
狐媚儿大惊：“你怎么知道？”
叶无影：“我就是知道！”
狐媚儿：“你的师傅是谁？”
叶无影：“问这干嘛？”
狐媚儿:“在你之前，曾有一人也这样说过，我欲拜其为师，他却不收，我在想，你该不会是他的弟子吧！”
叶无影苦笑：“你的问题，是个高手都能看得出来，区别只在于愿不愿点醒你，有什么大惊小怪？”
狐媚儿疑惑：“我自己怎么看不出？”
叶无影尴尬的挠头，欲言又止。
狐媚儿：“你说啊，一个大男人，怎么扭扭捏捏的！”
叶无影：“我不是说过了嘛，因为你太弱，本来就不是高手，而且……你脑子也不太好使，有点笨……不对，不是有一点，是很笨！”
狐媚儿怒目以对，大吼一声：“你敢说我脑子不好使，还说我笨？”
叶无影：“本来就是，江湖上的人都是这么说的，不信你去问问？”
狐媚儿双手攥拳，紧闭双眼，双腿夹紧，忍了再忍，终于还是发作:“啊……”
夜深空野静，忽闻狮吼声。
心神守不住，飞鸦阵阵惊。
羞辱，血淋淋的羞辱！
烤山鸡熟了。
叶无影连忙扯下一只鸡腿，塞进狐媚儿的口中……
狐媚儿肚子饿坏了，吃的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叶无影反而很斯文，看着狐媚儿不堪入目的吃相，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字：“虎妞儿！”
两人一猴儿，围着火堆，席地而睡。
睡前，两人谈了最后一个话题。
狐媚儿：“叶无影，问你个问题？”
叶无影冷冰冰：“说。”
狐媚儿也不在意：“你怎么会知道我是狐媚儿，我们以前根本没见过面呀！”
叶无影不去看她，双手枕头，遥望明月：“整个烟霞镇都知道虎妞上山逗猴儿，三日未归……”
狐媚儿：“啊，都知道啦？”
叶无影：“嗯，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而且，我猜以你的鼎鼎大名，用不了多久，江湖上人尽皆知！”
狐媚儿：“啊？惨了惨了……这下可丢人丢大了……”
叶无影冷笑：“可不是嘛……”
狐媚儿突然一愣：“对了，你刚提到的虎妞儿……虎妞儿是谁？”
叶无影恍然发现，话由心生，自己刚才竟然不小心说漏嘴了，连忙翻个身背对着她，假意不耐烦的搪塞道：“呃……困了，快点睡吧！”
翌日，狐媚儿死缠烂打，这场架终归是没能躲过。
狐媚儿持剑，叶无影取了根枝条当剑，打算好好修理修理这个胸大无脑，无知透顶的虎妞儿。
狐媚儿挺剑疾冲而至：“看剑，穿天刺……”
叶无影侧身：“不对，力不匀意不满，重心偏移，去……”
先是剑擦身而过，枝条敲腕，剑身不稳，余威尽散，接着狐媚儿身至，叶无影另一手借力送推，狐媚儿连人带剑直接飞了出去。
狐媚儿踉跄几步，刚稳住身形，迅速回转杀来，送出第二剑：“凌天斩……”
叶无影又侧身：“不对，似刀非剑，是剑非刀，卸……”
枝条极速抽打在狐媚儿持剑的手臂前中后三段之处，两下一上连抽三下。狐媚儿“啊”的一声娇哼，手臂已无力，剑脱手而出，扎在地上。
叶无影一掌拍在她的脑门上，狐媚儿前倾变后仰，连退三步。
狐媚儿面红耳赤，心中羞恼，眼中尽是委屈和不服，抓起剑便跃身上前，朝着叶无影一阵乱砍。
叶无影冷声喝道：“不对，心念斑杂，无招无式，这等横冲直撞，毫无章法，送死而已，该打……”
枝条撩挡数剑，逐一卸掉剑身威力，叶无影再一侧身，力向后引，狐媚儿再失重与其擦身而过。
叶无影借机狠狠的一下抽在狐媚儿圆润的翘臀之上。
“啊……”狐媚儿忍不住又是一声娇哼，弃剑捂臀，踉跄向前。
再回转身，狐媚儿已是泪眼婆娑，羞恼的看向叶无影：“你……你……你欺负人……”
叶无影严厉训斥：“小施惩戒，给你长长记性罢了，也好让你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不要总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而不自知！”
狐媚儿一手捂臀，一手抹泪，哭着跑了。
小悟空拍手称快。
叶无影带着小悟空来到后山，祭拜过三百五十七座无名之坟，方才回到水帘洞，盘点了金银财宝，又开始仔细筹划后面的事。
“三日后便启程，先去寻找神医不过三。”
叶无影心中打定主意，可是一想到又要抛下小悟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忍和愧疚。
可山又不得不继续守，人走茶凉，再想拿回来，可就难了。
怎么办？
突然，他想到了狐媚儿，她不是想在这里修炼嘛！
打完架，她便哭着跑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下山去了。叶无影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当时下手狠了点！
狐媚儿虽然有点虎，可人家毕竟也是个女孩子，教训一顿也就算了，自己居然还打了人家的屁股……
叶无影看着自己的手，摇头苦笑：“那么好看的屁股，当时怎么下的去手呢？”
小悟空蹲在一旁：“叽叽叽……”
叶无影一掌推在它的脑门上：“去去去，就知道找师娘，她可不适合做你师娘……”
过了一日。
叶无影回到观云山庄，边走边看，心中盘算，如何尽快让观云山庄重现江湖。
走着走着，他突然大吃一惊。
前方有一人，是个女人。
女人正在忙来忙去，生火做饭。火堆之上，架着一口锅，锅里烧着水，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不是狐媚儿，还能是谁？
叶无影轻声慢步，来到近前，往锅里一看，嗬，好大一只山鸡，金灿灿的油漂浮在水面上，看着就诱人。
叶无影又看了看忙来忙去的狐媚儿，轻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
狐媚儿假装若无其事，转身看他：“我本来也没走啊……你那晚不是说了嘛。”
狐媚儿不转身还好，一转身，叶无影忍不住“噗嗤”就笑出了声。
狐媚儿疑惑的看向他：“你笑什么?”
叶无影指着她那被碳灰抹花的脸：“哈哈哈，你都成了小花猫了，我当然是……笑你啦！”
看着叶无影无邪的笑，漏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真好看！
狐媚儿的心冷不丁又颤了下，脏兮兮的脸底，隐隐泛出了红晕。
狐媚儿羞涩，连忙遮脸：“不许看！”
叶无影止笑，弯腰帮忙拨弄柴火：“不看不看，我帮你照看着锅，你快去把脸洗一洗。”
狐媚儿去洗干净了脸，全身上下收拾妥当，反转回来。
叶无影：“我那晚说了什么？”
狐媚儿：“你说我可以留下。”
叶无影：“你打算继续跟我争抢山头，成就你的山霸王大业？”
狐媚儿：“不争了……不过，我要拜你为师！”
叶无影大吃一惊，眼珠子都要蹦将出来：“啥？”
这虎妞儿的想法，怎会这般跳脱！
狐媚儿：“我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所以，叶无影你听好了，我……要……拜……你……为……师！”
叶无影当机立断：“不行！”
狐媚儿：“为什么？”
叶无影：“我有我的事，过两天就要离开，没工夫教你。”
狐媚儿：“去干什么？”
叶无影：“报仇！”
狐媚儿：“我可以跟着你，你报你的仇，我学我的艺，两不耽误！”
叶无影：“啥？我去报仇，很危险，随时可能会死的！”
狐媚儿：“那我帮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铜铃般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很纯粹。
叶无影：“你我素未平生，不过是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帮我？”
狐媚儿羞怯：“你……你碰了人家身子，还想不负责？”
叶无影下巴差点跌到地上，大叫一声：“啊？”
小悟空本来蹲在一旁看热闹，听到这里，高兴的拍起了巴掌，嘴上“叽叽叽……”说了一大串狐媚儿听不懂的话。
叶无影的脸上千变万化，最后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向小悟空。
狐媚儿很好奇：“小悟空叽里呱啦说了些什么？”
叶无影：“呃……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狐媚儿却觉得很有趣：“说，我想听。”
叶无影诧异：“真想听？”
狐媚儿：“真的。”
叶无影：“你先保证不生气。”
狐媚儿：“我保证不生气，想我狐媚儿，怎么也算是江湖上的一号人物，我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能撑船……”
叶无影：“它说，你不但长得好看……”
狐媚儿娇羞，掩口笑。
叶无影：“而且，咪咪好大，又大又白，摸着肯定很过瘾……屁股又大又翘，将来好生养能生儿……关键是人又傻，好养活还好骗……”
狐媚儿刚还在高兴，心里乐开了花，突然就像便秘，脸涨的通红，看看叶无影，又看看小悟空，仰天一声吼：“啊……小悟空，老娘今天非劈了你……”
叶无影叹气：“又来……我就说嘛……”
小悟空见势不对，拔腿便跑。狐媚儿提剑挥舞，穷追猛赶。
一人一猴儿，在破败的山庄内上蹿下跳，小悟空被追的马上便要无路可逃，情急之下一个纵跃离庄而去。
接下来，又是一场丛林穿越，人猴儿大战。
小半个时辰过去，狐媚儿一手提剑，一手拎着小悟空回来。
汤熬好了，叶无影先盛了碗汤，一个人坐在地上，悠然自得的喝着。
狐媚儿将小悟空往地上一丢，也坐下来盛汤喝。
再看小悟空，原本屁股就红，这会儿更红，红中带肿，小悟空窜到叶无影怀里，可怜巴巴眼泪汪汪的盯着叶无影，似有道不尽的委屈。
三藏：“你呀，活该挨打，为师这回可真帮不了你，你师妹没活劈了你，已算是仁慈了！”
叶无影继续喝汤。
小悟空看了看叶无影，又看向狐媚儿。
狐媚儿突然来了一句：“叫师娘……”
小悟空：“叽叽……”
叶无影“噗”的一声，一大口汤全喷到了地上。
狐媚儿掩口笑：“小悟空乖，回头师娘送你一根金箍棒做见面礼！”
小悟空：“叽叽叽……”
叶无影彻底懵了：“这这这……什么情况？”
狐媚儿坏笑着看向叶无影，笑中带羞涩：“你不愿收我为徒，又碰了人家身子，那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叶无影：“啥？我我我……我收你为徒还不行吗？”
狐媚儿头一仰：“哼，晚了！”
叶无影：“我……我实话告诉你，我有女人了！”
他突然想起了囡囡，囡囡还在长乐村苦苦等着他。
狐媚儿一愣，转而皱紧的眉梢便舒展开来：“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在乎，到时候论资排个辈便是。”
叶无影：“这怎么论！”
狐媚儿看了眼自己高耸的胸脯，娇羞羞说道：“比大小呗……”
叶无影连忙起身，拍拍屁股就往外走：“看来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得赶紧走……”
狐媚儿突然急了：“你去哪？”
叶无影头也不回：“收拾东西……下山！”
狐媚儿：“那我们怎么办？”
叶无影：“爱怎么办怎么办。”
狐媚儿突然笑了，大喊道：“好，那你就去忙你的吧，我找人来把家里好生修缮布置一番，等着你回来……”
叶无影站定：“算了吧，我的路，可不好走……”
狐媚儿又喊：“不怕……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