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唯一的礼物
刚进了林子，玉风挣脱掉他的手，应子风转过头看她，眼里略带惊讶。
“你若是怕我对他们下手，大可以放一百个心。在找到人之前，我不会做不利于自己的事。”
“对不起！”
玉风惊讶地看着他，他那深邃的眼眸似乎透着一道光。正深切地望着自己，“那夜是我误会了你！”
想不到他会提起那晚的事情，面对这样的道歉，玉风有些不知所措，视线稍稍挪向他处，却不说话。
“这是冰凝露，对伤疤的修复有一定效用，你拿去用吧。”他递来一个小瓷瓶，解释道，“早些时候就想给你的，一直没机会。你手上的疤一直没好，其它地方的疤一定更严重。女孩子，要多疼惜自己。”
疼惜自己吗？好像早就忘了被人疼的滋味了吧。玉风接过瓷瓶，呆呆地望着出神。
“那边的确有颗李子树，秋后食些味酸的水果，对身体好。”说着，应子风已经快一步走了过去。
玉风楞了一下，随后将瓷瓶放入袖中，紧步跟上。
二人摘了好些成熟的李子，拿到溪水边清洗。
“嗯，吃了烤肉，再吃这些果子，嘴里就舒服多了。”应子风咬了一口酸酸甜甜是李子，感慨道，递了一个给玉风，“你也尝尝！”
玉风接过，轻轻咬了一小口，瞬间觉得口中唾液增多，不但解渴回味还清甜。李子谁没吃过，却是第一次吃得这么用心。她这会儿高兴，一连吃了几个。
“你倒是真喜欢吃！”应子风不知何时用树藤编好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筛子，然后把洗好的李子放在筛子上。一手捧着筛子，一手拿一个李子吃着。
见过他做饭，打扫，又看到他的手工，想不到他的动手能力还是颇强的。
“你在剑庄也算衣食无忧，怎么还会做这些事？”
应子风却是一愣，淡然一笑。“这些又不是多了不起的事！何况……人还是靠自己的好！”
“你不信任林仁山？”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应子风轻笑一声，“父母不可能庇护你一辈子，一辈子这么长，不靠自己靠谁？”
玉风幼年失去双亲，虽然早早就依靠了自己，却从不曾想过这个问题，而应子风的话无疑令她陷入了沉思。
多年前，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醒来，母亲推门而入，笑着掀开她的被子，骂她是小懒虫。父亲在屋外喊着说上个月种下的树苗今早起来长高了许多。一家三口围着树苗瞧了半天，父亲开玩笑说，他把一坛女儿红埋在了树下，等到她出嫁的时候，不醉方休！
一家人笑得那么开心，眼里能透着光，只是，只有她知道那只是一个梦，回不去的梦。如果父母未亡，如今她应该早已嫁做人妇。忽然，她想到了那只手镯。
“当日，你看到我的手镯才手下留情，你一定知道关于手镯的故事。他是谁？”
“他……”应子风没料到玉风会有这么一问，有些不知所措。
“你认识他，却不能告诉我，说明这个人与我是对立的。是林承义吗？”
应子风震惊得差点没拿稳筛子，可是此刻他不能慌，于是他故作镇静，反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是他？”
谁知，玉风却冷笑一声，摇摇头。“我当然知道不是他，爹娘不可能将我托付给仇人的儿子。可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会令你这么尽力隐瞒。”
应子风松了口气，原来她只是试探。
“你可曾想过，若他不是你命里注定之人，你还会想见他吗？”
“见！他是我在这世上少有的念想之一，就算他面目丑陋，脚跛手残，或是眼盲耳聋，傻痴蠢笨，那也是爹娘在世时留给我唯一的礼物。”
应子风没再说话，不在乎面貌，不在乎慧根，何况是林承义这般英俊之人。只是，连仇恨也不在乎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所以，对不起，我还是不能说。
“子风少爷！”是半夏的声音。
应子风回过头看她，她匆匆跑来。“天不早了，还要找地方投宿，承义少爷让我来找你们回去。”
他点点头，整理了李子，看了一眼玉风，似乎在告诉她，可以走了。玉风缓步到了他身侧，开始往回走。
是夜，一行人在客栈用过了晚膳后住下。玉风回了房，看着手中的瓷瓶发呆了许久，才小心翼翼打开，在伤口处抹了起来，随后视若珍宝般收在了袖中。
到惠州的第一日，一行人刚刚下榻，玉风便在楼下大堂等着林承义。到了申时，才见几人从二楼慢慢下来，她强忍着不耐烦走向林承义。
此时却听见冉欣笑魇如花地挽着林承义说道：“承义，我们待会儿去看店小二说的河灯吗？”
“自然，赶早不如赶巧，遇到这么大的会市，不去凑热闹那不可惜了！”
林承义话一落，就见冉欣和半夏兴致盎然，此刻早按耐不住，而现场唯一没有觉得兴奋的只有玉风一人。
她未言一句愤然离开，一路上，众人游山玩水的兴致居然没让她认清此次出行，只有她一人是为了寻人，而他们只是借此出门游玩罢了。
她有些气自己轻信于人，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如今，已经到了惠州，何不自己试着去找找，或许，能找到什么人。不管是谁，对方一定知道些什么。
短短一个时辰，她几乎奔走了惠州最热闹的大街小巷，看着天色渐暗，街上的人群忽然开始变多。她望着余晖，觉得非常疲惫。如此像无头苍蝇般转了半天，却是什么线索都没有。这个时候，若是萧筱在，她一定能打探出什么来吧。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随着人流的方向走到了河边。河岸边站了好多人，翘首望着河中央，似乎在等待一个大人物。
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河面传来。玉风惊讶地循声望去，一艘美轮美奂的游船正停于河中央，而琴声正是从游船内传出。
众人驻足倾听，如痴如醉。这时，游船的甲板几个像仙女一般的舞姬手捧荷花灯从两侧汇入。
长长的水袖随着悦耳的琴声挥舞出动人的轨迹，女子扭动着婀娜的身段，一笑一颦都显得无比醉人。
玉风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演，加上这琴声让人觉得身心放松，像背了许久的行囊被人拿下，双肩一下子得到了释放。
琴音落，舞姬们缓缓从甲板两侧退下，从游船中走出一位身形娇俏的女子，蒙着面纱，极其神秘。
“今年的花灯会轮到悦曲坊主办，这头灯自然由我们悦曲坊代劳！”女子音色轻柔，让人听着格外舒心。
“快看，是悦音仙子！”岸上人头攒动，都在试图看清那个蒙面的女子。奈何隔得远，只可远观罢了。
船上有人提着一盏花灯走近，蒙面的悦音仙子取过一杆特制的挑灯。由来人轻轻将花灯放在托盘上，提着长长的丝线，缓步走向船头。
随着丝线的放长，花灯稳稳停在了河面，悦音仙子这才将挑灯收起。
“这是我们坊第一次主办花灯会，怕有怠慢，还请多担待。姑娘们为大家准备了些酒水瓜果，在每个岸头的游船上，有兴趣的可进来小酌一杯。”说罢，颔首退回船舱。
话音落，听到了人群中的叹息声，许是觉得这那名仙子走得太匆匆。可是男人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免得引起家里人的不满。何况今日是好日子，怎可扫兴。于是纷纷向岸头而去，有为酒水而去的，也有为放花灯而去的，一下子身边的人就散了去。玉风信步走到岸边，虽说入了秋，南方的雨水还是很充足，这从水面的高度便可看出。
这会儿身边无人，看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面，玉风忽然兴致而来，坐在岸沿上，褪去了短靴，双脚就这么泡在了水里。
沁凉的河水，顿时舒爽了整个身躯，今天走得急了点，这会儿的感觉真好。
游船慢慢驶过，漾起一层层波浪，拍打着小腿。玉风起初还想躲一躲，转念一想，却跟浪花玩了起来。她的双脚交错拍着水面，似乎要跟浪花一较高下。她玩得兴起，没有注意到游船上此刻正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忽然，琴声再次飘来，这琴声舒心悦耳，像有魔力一般，扫去心中的阴霾。玉风停下拍动的双腿，追着游船的方向望去。是那个戴面纱的女子吗？能弹奏出如此美妙的乐声。
游船离开后，河面的花灯渐渐多了起来，人群也开始慢慢散开来。这时，玉风听到不少人议论纷纷，原不打算在意，却见他们似乎在说自己。仔细了才发现，他们在指责自己花灯会上，别人放花灯，她却在河中洗脚。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玉风无心理会，但却不想他们破坏自己刚刚才好转的心情，于是，提着湿哒哒的裙子起身要走。
这些人大多就是逞口舌之快，看玉风匆忙离去，裙摆还湿透了，样子有些狼狈，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于是也便不再做过多的苛责。
“真是没教养！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脚，还浑身湿哒哒的！”
众人一下子被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只见几个长得十分俊俏的男男女女一同朝着这边而来。
“真美呀！”
“是呀！像仙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