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看地
江遥想了一下，很快就明了封祁的意思。
他们当初也是踌躇满志的少年，一朝不得志的来了此处，心里的火苗被此处的生活给磨的奄奄一息，但还在。
都不是蠢人，若是有机会，谁不会想抓住。
就如现在……
而江遥不知道的是，他们心中的火苗又一次燃起的原因，更多的是她昨天的那番话。
他们谁也不知孬种，有的甚至不过三十，又怎么会甘心就在这个破地方呆一辈子？
大家都是从科举走出，他们也不见得比那些京官差了。
他们差的，不过是家世和机会罢了。
江遥被封祁扶着，施施然从车上下来。
风吹过，裙摆摇曳，不小心贴紧了肚子。
他们这才注意到，江遥竟是个孕妇。
众人心中一沉，面色凝了几分。
两人走近。
江遥发现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只是，下车前还是好的，这是……
“你们怎么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
孙周想到被选中的人是自己，敛了敛心神，向前抬手行了个书生礼。
“夫人，您怀孕了，下官有些担心……”
迟疑了一下，还是没将话说完。
江遥却是明了意思，低低笑了一声。
“这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谁照顾谁还说不准。走吧，上路，去武安县。或者，你可以带路，去你们县城周边，耕地最多的村落。”
孙周一怔，没忍住抬头。
江遥已经转身上马车了。
孙周和其他人没办法，只能各自上了各自的马车，跟上。
这次，封祁带了林曜和林沐。
林曜驾车。
林沐听吩咐，去到孙周那，问了地址和路线才回来。
北荒路虽荒，但很平，一马平川，一眼就能看到低了。
一行人，走了两个时辰，才到武安县管辖内最大的村落。
麦村。
麦村，顾名思义，种植最多的是麦子。
就是收成不太好。
车停在村子口。
江遥下车，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田地，不由皱了皱眉。
“这地就这么空着了？”
孙周刚下车，就被提溜到了江遥身侧，闻言懵了一秒，急忙解释。
“天气冷，种子都活不了，只能空着了。”
“作物活不了，可以用肥料养地啊。”
江遥走到田埂上，蹲下身，抓了一把土。
土质很硬，一捏就碎，单看土质，肥力已经很浅了。
这样的地，不养养，来年怎么种？
江遥起身，拍了拍手上土。
封祁见状，从怀中拿出手绢，很认真给她擦干净手。
江遥乖乖的任他动作，等手干净了，仰头对他笑着说了声“谢谢”。
封祁收了手绢， 也顺她的意思，回了句“不客气”。
江遥反手握住他的手，偏头对孙周说：“你去找村长，找一个种地的老把式来，我想问点问题。”
孙周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像是看到了令人恐惧的事情一般，脸色突变，瞪大眼，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连江遥说什么都没听清。
还是林沐看情况不对，在封祁开口前一步走过来飞快将人拉走，然后将江遥的要求告诉他。
他走了之后，还是没忍住，顿住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
封祁低头与江遥不知在说什么，一向冷冽的脸上透着几分温柔。
孙周不由打了个抖。
这还是都城中盛传的冷面阎王吗？
原来，再无情的男人在遇到自己心爱的人，也能变成绕指缠啊。还多少带了点昏庸的气质。
他摇摇头，不敢再多想，脚步飞快的跑去找村长，然后让村长找一个种地的好手。
他很快将人带到江遥面前。
老者一见他们就局促的缩了缩脖子，还向后退了两步，抬手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嗫喏的叫了声：“贵人。”
村长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江遥想了想，没和他们寒暄，而是直接问了自己的问题。
“村里种地，没有养地的办法吗？”
村长和老者都愣住，抬眸一脸不解的看着她。
江遥便解释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不用点肥料或者套种别的作物，来提高一下徒弟的肥力？”
老者闻言，先一步明了她的意思，苦笑的摇头。
“贵人，您看我们这，还有多余的能力产出肥料吗？”
农家肥主要来源人和家畜的粪便。
可北荒这地方啊，地广人稀，粮食产量不高。
人吃的就不多，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去养牲口哦，就是养了，也给不了多的吃的。
吃的不多，自然就没有什么粪便产出了。
又哪里有原料来沤肥哦。
江遥一听就明了他的意思。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粮食上。
她又问，这边有土豆红薯之类的作物吗？
老者点头。
“有是有，就是那东西，吃多了也难受，尤其是红薯。”
他们多种的是土豆。
江遥想想，也许该教他们一些土豆和红薯新吃法，先将温饱解决一下。
就如他们说的，人都快活不下去，又哪里来多余东西来管田地和牲畜呢？
不管在什么时候，农民都是靠天吃饭的。
江遥又问了他本地的气候。
老者告诉她，这一年四季雨都很少，春夏也短，只够种一季的麦子。
“小老二我呀，以前听流放的人来说，江南那边，有种植两季的水稻。那边的人，肯定都不缺吃穿的。
哎，希望老天爷有时候也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可以多点收成。”
他在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后，人也慢慢放开了，话也多了起来。
江遥偏头看看这要死的作物，觉得有点困难。
“你们有没有想过，种一点别的东西？”
老者点头。
“想过，可不敢啊。粮食才是我们活命的根本啊。至于其他，就是有了余粮，还是不敢想呀。这天灾人祸，谁也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能多囤粮，就还是多囤粮吧。”
江遥也明白他的意思，略作思量后，还是开口问他：“那若是有人提供粮食和种子，让你们种其他的，你们愿意吗？”
老者想了一下，还是摇头。
江遥不解。
“为什么？不是提供粮食了吗？”
老者轻笑的摇摇头。
“那粮食提供的是一年还是两年？我们这种下的东西，又有人收吗？我们能卖多少钱？卖的钱，够我们生活一年或者两年吗？
这未知的啊，都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承担不起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