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献祭与吞噬
海面上铺天盖地的巨浪掩盖了她的视线，谷栗扇动着有力的翅膀，固执的等在原地，双眼直勾勾看向脚下的海面。
无数低级种没了谷栗设立的第一道屏障，被血肉吸引着，疯狂朝城市中冲去。
而谷栗在漆黑的海水不断的打压下，浑身湿透，她打了个寒战，第一个反应就是冷，深入骨髓的凉意在一次次汲取她身上的暖意。
她此刻仿佛置身于无尽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毫无防备就独身走在枪林弹雨中的幼童，来自深海的偌大沉重的压力终于沉重落在了她的肩头。
谷栗无知无觉的向下坠落了几十米，直到脚尖触碰到浪尖，才陡然惊醒，紧咬牙关再次拉开与海面的距离。
她能够感觉到，这下面有异常浓重的污染气息，浓烈的让人想吐。
明明那东西还没有出现，谷栗已经被无形的压力锁定，在半空中动弹不得，环绕在手中的发带顺着她的手指蜿蜒而上，形成一条细长的腕肢。
它替她分担了部分压力，谷栗瞥了眼肩头的腕肢，犹如被贺十一一手搭在肩膀上的错觉油然而生。
紧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下方的海面上，扯了扯嘴唇，老实说她对于自己越级打怪这件事，完全一点把握都没有。
在亲自面对这东西的时候，更是产生了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她打不过。
她可能会死。
“啧。”
可她已经带着沉重的信任和期待，出现在只有她能插手的战场上。
她身上还带着某只不知死活的贺十一，自顾不暇还硬要分出来的触手。
谷栗伸手摸了一把脑后触感软滑的发带，喃喃：“搞得我都不好意思退缩了。”
站在海面上的纤细少女，一手微微抬起，伴随着一声空灵悠长的鸣叫，骨鲸凭空出现，在她身边游曳。
她另一只手垂下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手背泵出，在半空中形成了一柄鲜红的长剑，背生双翼的少女面容是实在做不出其他表情的平静。
谷栗看向海面，无形的力场在她和海面之间展开，使得她周身一米之内海浪被无形的力道隔开，那片海面也恢复平静。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冰冷中带着腥气的空气充满了她的胸腔，身体里几乎能够用处的巨大力量全部汇集于持剑的手。
骨鲸的力场中，无形的力开始还不断施加于剑柄之上，谷栗在那团黑暗上升带来更多的低级种的同时，眼神一动。
她轻喝一声，手中鲜红的长剑脱手而出，伴随着轰然的巨响以及几乎溅起的遮天蔽日的水柱，将一切掩盖。
谷栗艰难的水流中维持着身形。
短暂出现空洞的海面忽然开始震动起来，那是如同地震一般的巨大响动，仿佛那东西是从海底地壳中爬出的怪物。
那东西来的非常快，那究竟是怎样一只怪物啊——
谷栗湿淋淋的浅金色发丝贴在脸上，双眼徒劳的睁与从海面下赫然钻出的巨大怪物对视，在这东西面前她像一只能够被随手碾死的蝼蚁。
谷栗怔然的和那东西一艘船那么大的眼球对视，头顶发凉，一瞬间灵魂都开始抽离，周遭的一切都在离她远去。
只有眼前的——
美丽的、崇高的、雄伟的、柔软的大人，才是她生命的意义，她试图靠近它柔软湿濡的肌肤。
她剖开自己的胸膛，让滚烫甘美的鲜血和内脏，全部献祭给伟大的掠夺者。
鲜红的色泽逐渐染上浅色的发丝，少女的脸上出现了迷茫又兴奋的神情，扇动着翅膀朝那只色泽昏黄的眼球的飞去。
忽然她的肩头传来一阵刺痛，背后似乎传来了无数道呼唤。
“小姐！”
“谷栗小姐！”
“妹崽！你给老子醒醒！”
“王！”
“大人！您快醒醒！”
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眼神木然，醒醒？
为什么？
她狂热的将喷涌着鲜血的胸膛献祭给眼前无比崇高的大人，让它品尝她无尽的、甘美的痛苦。
这一切都美好极了。
“如果你再向前，你这辈子的肉排我都没收。”
清晰的声音陡然出现在脑海。
“那我就只能带着自己美丽优雅的歌喉，在您的坟头每日吟唱。”
优雅中带着期待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谷栗骤然打了个冷颤，脸上张狂的笑意微微收敛，露出了痛苦挣扎的表情，肉排？灵魂歌者？
空洞的漆黑双眸剧烈颤抖着，谷栗头疼欲裂的重新找回了意识，近在咫尺的的腐烂人脸让她双眸陡然放大。
她下意识扇动翅膀就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谷栗这才艰难喘息着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片漆黑的巨大洞窟，所有的一切都在有生命般规律的颤动，就连面前差点和她来了个贴面吻的腐烂头颅也是。
她甚至在远处发现了一只疑似船只的黑影。
这是哪里？！
她刚才还在试图将藏在海水中的眷族给弄出来，为什么一睁眼就到了这个诡异的洞窟？
谷栗下意识看向自己，胸膛上巨大的破口正裸露着散发着热气。
她下意识想，能到这个程度还没死，真是一桩奇迹。
谷栗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口水，看向将她浑身绑住动弹不得的漆黑腕肢，动手扯了一下。
这个动作仿佛唤醒了全身的知觉，剧烈的疼痛朝她席卷而来，冷汗瞬间打湿了她的脊背。
短短几秒钟她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她连忙转动有些滞涩的大脑，将星光聚集于胸膛进行治疗。
几分钟后才结束了这场酷刑。
缠在身上的漆黑腕肢感知到星光，也迟缓的在她身上收缩，最终变回了原本的形态。
那是一小节触手，缠绕在她的手腕上。
谷栗下意识勾了勾唇角，迈着赤裸的双足向前探寻。
这个空间仿佛没有尽头，到处都充斥着黏液、腥气以及漆黑湿濡的墙壁。
谷栗气喘吁吁的站在一个狭长的通道里，听者耳边整个空间仿佛共振般的声响，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摸索着在洞窟的墙壁前站定。
她动了动沾满了墙壁上腥臭黏液的手，缓缓握住鲜血凝成的长剑，然后猛然朝墙壁上扎去。
陡然间一道凄厉的嘶鸣，响彻整个空间，洞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