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哑女

阿木既是北莽人也是大业人。他要带几个乞儿出去不是难事。难是难在那个哑女的身上。

哑女不知被何人下毒，危在旦夕，医家虽然为她医治，但是说不清她所中的毒是那种，也说不清楚她为何脉象紊乱，不同常人。

要想救她，只能去找隐世的姜神医。

姜上。

姜上驾鹤西去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大业皇城，先帝对外宣称老先生看破尘世，从此隐世。

阿木想找神医救她一命。只有她知道神医已经不在了，神医的徒弟也已经不在了。

“我叫安。”她的字不像其他姑娘那样秀气，但也不像男人那样干脆，就是中规中矩的一般。

书法是要看天分，她是个没天分的人。

她继续写道：“请你带我们离开大业。”

她明明会说话，为什么要当哑巴？乞儿不敢戳穿她的谎言。

三年前的百花宴，她做为大业最年轻最英勇的将军奉王召入宫赏花。绣艺精湛的屏风隔开了未娶未嫁、锦衣华服的男女。一方男、一方女。先帝想给她娶妻又或者想她嫁人。她和这位皇室宗亲就在屏风两侧，倒不是为了给双方说亲，而是阿木想试试她的身手。先帝自然不同意，两个武夫打红了眼，把一个好好的百花宴拆了怎么办？

阿木没见过她，但是听过她的声音。她的声音装得再怎么像，也终归有破绽。

将军只是她的职业，她不会为了职业把自己的命豁出去，也不会为了……为了大业抛却一切。

阿木读完写得内容，指向其中一个乞儿：“大业子民死也不离开故土。”

“树倒猢狲散。”写道。

阿木：“这棵树是先帝还是姜罗衣？”

说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股强劲的内力涌入她干涸的丹田，这种毒药使她武功尽失，手中无力，就像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人。

“不会武功？”阿木看向她粗糙的手掌，虎口还有厚厚的老茧。那根本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该有的手，她肯定不是普通民女。

“这是舞刀弄枪的手。”

有很多人想要他母亲死，就因为他母亲姓沈，就因为他母亲是大业公主，就因为他母亲是大业傀儡皇帝的亲姑姑。

有些痕迹无法被消磨干净，但是她会撒谎。先帝应允她师父的事，先帝做到了。他没有告诉世人，姜丝的姜原本是赵，姜丝的丝取得是丝竹管弦，罗衣取得是笑春风，舞罗衣。

先帝笑她是女人！

不过没关系，她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胸无大志。先帝赐她新名，新字，她只是一气之下怒了一下，他是大业皇帝，巍巍皇权，谁敢不服？！

她挣脱开阿木的手，写道：“爹娘是江湖人。我从小就跟着他们，手上自然和其他姑娘不同。殿下若是疑心，不妨直接杀了我。我不想饿死在大业。”

他不像他其他兄长天天跟在大汗身后，挽弓射雕，征战其他部落，他自小就在大业公主膝下，学得是君子六艺。他不想学这种婆婆妈妈的东西，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学会了一点。

大业尊卑有别，平民对皇室对显贵不称我，即使是江湖人。

阿木的手指点了点信纸上的‘我’字。

边陲仗着天高皇帝远，他们这些兵不多事、多嘴，没那么多尊卑讲究。要她一时改口，她还真不习惯。

“你打得赢姜罗衣吗？”

她皱起眉头，不能理解这句话。

“我能。”阿木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女人的眼睛。

三年前百花宴，他没能和姜罗衣一决高下。三年后，他把姜罗衣的女人带回去，他就不信姜罗衣不会跟他到北莽。大业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最大的乞儿叫狗子，听到阿木如此说他的战神，胆子也跟着上来了：“姜罗衣是大业的将军！是战神！不会随随便便被莽人打倒。”

“姜罗衣叛逃，他已经不是大业将军了。”

“不可能！”狗子。

姜罗衣是战神！是大业的希望！他不可能叛逃！

“朝堂那些事不是姜罗衣能解决的。他现在唯一的去处只能是北莽。北莽能助他成事。”

北莽是唯一的去处，但她不想成大事。铁甲军忠肝义胆，他们碰到她这种领导倒了八辈子血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