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张景堂

和县是一个穷县，李明意上任第一年，兴水利、重农桑。奇怪的是那里的百姓都非常配合，任由着一个外地来的县令瞎倒腾。

饿死过人的和县因为一个好县令大鱼大肉，冻死过人的房屋因为一个县令冬暖夏凉。那里的百姓对这个县令是感恩戴德。

李明意有才能，又没有显赫的家世，谁能把他拉入麾下，那必将是一员大将。

徐楼召他进京面圣，顺便给他升个官，留在京中。

可是没有显赫的家世如何在遍地是金的皇城立足？李明意遭人排挤，又不肯为自己找个安生立命之所，在暗流涌动的皇城处境十分艰难。

那年百花宴守皇城的侍卫故意刁难李明意，李明意一介书生，被气得面红耳赤，却骂不出一声娘，只能原地呜哉。幸而遇到了王敦宝。

王通，字，敦宝。铁甲军一个不出名的小副将，也是姜罗衣的副将和亲信。穷苦人家出生，见不惯当官的欺负穷人，当即鞭打了守城侍卫。

守城将军杨永行可不敢得罪姜罗衣，奴颜婢睐地请他们进宫，还当了一把领路的宦官。

王敦宝跟李明意说：“这群富贵人就喜欢欺负穷人。他们既然骂我们穷山恶水出刁民，那我们就刁给他们看。皇城可不比和县。你越软弱，他们越跋扈。”

“我…你为何不怕？”李明意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同样出身穷县的王敦宝一点都不怕皇城里的贵人们。

王敦宝指了指远处一个瘦削的背影，“因为他给了我们尊严和地位”。

那就是大业最年轻的将军，姜罗衣。

李明意只是远远地见了姜罗衣的背影，没有见过姜罗衣，也没有和他交谈过。他这次主动请缨除了想救王敦宝，还为了见姜罗衣。

“…”

有人往篝火里加新枝，烧一会儿，篝火的火星就会像烟花一样蹦出来，还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这种火要是烤肉会更香。

现在大业有四方势力，徐楼，赵郁，东阳王，和以姜上为首的愚忠派。在徐楼和赵郁看来，李明意已经选择了徐楼。那他势必会被赵郁一党暗害。

东阳王沈安舜肯定要拿到徐楼和赵郁的把柄，活着的李明意会是很好的人选。就派了人在暗中盯着李明意，要确保他受伤，但能活。

姜上曾说“如果沈安舜没有野心，那他们会是一生的挚友”，可惜他是东阳王。

“书生，你说姜罗衣的死活真的有人在乎吗？”张景堂就是愚忠派，张家世代为官，他们认为他们所得一切都是沈家恩赐，所以张家家训就是：沈家是他们唯一的主人，效忠沈家是他们每代人都该做的事。

可是姜上的出现改变了张景堂父亲张兴容的想法，他们效忠君王是为了家国和百姓吗？答案是是。沈家能一直出明君吗？答案是不能。那他们保护一个昏君是不是和百姓作对？答案是是。

可杀了昏君是忠臣吗？！

张兴容沉默了。

从祖辈起，他们所遇都是圣明之君，自然而然就是想着世世代代所遇君王皆圣明。

张景堂想：陛下算吗？

“有。”李明意干脆又利落地答道。

张景堂歪斜着身子看向突然硬气起来的李明意，他很好奇‘有’都有谁，“谁呀？”

“我们。”

李明意皱着眉头补了一句，“现在的我们。”

现在的他们是真心实意希望姜罗衣活着回去，这是他们这次出京的任务。

张景堂长叹一声，从腰间取下酒壶，喝了起来。

是啊，现在的他们无比希望姜罗衣活着回去…最起码他们要见到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