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这样的约会一点都不单纯
什么是约会，见崎悠一直不太明白。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特别喜欢的女生，不知道心动是什么感觉，自然也没和女生约会过。
过去学校后山的那棵樱花树下总是会有一见钟情的人互相告白，他一直都觉得挺没意思的。
谈恋爱不如学习，学习不如看小说。
人的一生不可能总是情啊爱啊的，找到喜欢做的事情并一直坚持下去才是真理。
这样自由自在的人生一直持续到十五岁那个春天，那一天夕阳绯红，春光温柔，空气暖洋洋的。
在那家名叫“小野寺”的咖啡店里，他作为男人的第一次没了。
他的第一次约会没了。
那天是周二，酒井奏宣布约会从第二天开始，否则就利用风纪委员的身份在学校好好惩罚他。
见崎悠问第二天还要上课怎么约会，酒井奏胸有成竹的淡然一笑。
她说，“翘课就行了。”
她真的翘课了，还拉着好好学习的见崎悠一起翘课。
周三上午第二节课，国文老师在上面找人念课文，见崎悠突然举起手说自己想上厕所，想上大的。
国文老师头疼地表示这种情报就不用说了，晃晃手示意他可以离开。
在九条文香平静的眼神注视下，见崎悠走出教室。
他穿过走廊，一路下到教学楼底。
中庭的橡树下阳光破碎如花，他左看右看，最后在阴翳深处找到少女的身影。
酒井奏今天穿了身私服。
上面是纯白泡沫袖的春装，下面则穿了一条堪堪露出脚踝的黑色长裙，再往下是白棉袜，白布鞋。
她还扎着平时的丸子头，但眼镜却摘掉了。
摘掉眼镜的她比之前要少了些文学气息，但整个人却显得更加少女了，远远望去像是个白色的精灵。
“你戴隐形眼镜了？”
“毕竟是约会，”酒井奏点头，开始上下打量见崎悠，“你怎么什么都没变，不知道今天是约会吗？”
“我要是穿私服能进学校吗？”
“可以啊，我是风纪委员，随时可以包庇你。”
“你当初还口口声声说风纪委员的行事准则是公平公正呢……”
“女生都有两幅面孔，人前我是遵纪守法的风纪委员，人后我是爱看BL漫画的腐女酒井奏。今天为了这次约会我把第三幅面孔搬出来了，”她掀起裙子，动作优雅，“如何？”
“难说……”见崎悠沉默。
他把手揣进兜里，确认里面的录音笔在正常工作，迷你相机也随身携带了，这才往下接话。
“约会的话，我没什么经验，你想去哪？”
“你决定吧，我听你的。”酒井奏说。
“我没经验。”见崎悠重复。
“行，那我来说。”她掏出手机摁了半天，最后提着给见崎悠看，“约会三大圣地，电影院、游乐场、水族馆。”
“水族馆吧。”见崎悠想了想。
“不是让你挑，是三个地方都要去！”
他们从风纪委员常用的通道离开学校，直到这个时候见崎悠才知道风纪委员竟然可以在上课时间随意进出校园，他羡慕死了。
两个人沿着人行道先走远，酒井奏用手机定位最近的游乐场位置。
“工作日游乐园的门票只要五百円，赚大了！”
“要是不去的话立省一千。”
“你真扫兴。”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约会没什么经验……”见崎悠故意这样说。
酒井奏也不生气，“没事，本来也没指望你能主动什么的，好好跟着我就行了。”
见崎悠像机器猫一样点点头，心里想的确是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自己好好收集少女逃课加上滥用职权、玩忽职守的证据就好了。
虽然这样想，但约会就是约会。
即使两人并不是真的情侣关系，可酒井奏看起来真的像个恋爱中的少女一样。
他们到了游乐场，酒井奏用一根棉花糖宣布约会正式开始。
当她将最后一口伸到见崎悠眼前问他吃不吃的时候，见崎悠当即拒绝了，他说自己不喜欢甜食。
酒井奏遗憾的说那太可惜了，我还以为是个人都喜欢吃甜的呢。
然后她又问见崎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可以陪他一起去买，见崎悠摇摇头。
他忽然感觉自己才是女方一样，什么事都跟着酒井奏的节奏。
虽然这本来也谈不上真正的男女约会，但是不是和其他人比起来差距太大了？
“你想坐旋转木马吗？”他主动问酒井奏。
“旋转木马……”酒井奏露出嫌弃的表情，“你好歹也是高中生了吧？还喜欢那个？”
“啊？我这不是问你吗？”见崎悠眉头一撇。
“我不喜欢。”
“那就算了。”
“去玩那个怎么样？”酒井奏指着前方，摩天轮缓缓升空，仿佛要到蓝天里。
“那个晚上去比较好吧，不过你想去的话我可以陪你。”
“陪我吧。”酒井奏点头。
她的脸很小，虽然个子不高，但身材是黄金比例，看起来照样具有美感。
两人买了票，工作人员领他们走进观景舱，车门缓缓闭紧，摩天轮渐渐升空。
他们对坐在舱内，行人消失在视野里。
窗外的景色从樱花变到高楼，最后甚至可以俯瞰整个东京的光景。
“漂亮吧？”酒井奏问他。
“啊？”见崎悠反应过来，“还行吧，我对这个其实不怎么感兴趣。”
“你到底对什么感兴趣？”
“轻小说、漫画什么的？”他想了想，“其实我也很喜欢学习，我成绩还不错。”
“哦。”酒井奏好像失去兴趣似的托着脑袋。
摩天轮继续攀往高处，升到最顶端。
这时舱内的两个人却像是闹别扭了一样，都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如同在上历史课一样。
“嗳，”对面的酒井奏突然把头转向他，一脸正经说，“你能不能试试在这里强吻我。”
“……你说什么？”见崎悠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说，你能不能强吻我？”
“谁要强吻你啊？”
“这不是很好的机会吗？”酒井奏低下头，像是提醒一样小声说，“周围只有我们两个哦。”
“那又怎么样？这个跟人数可无关啊。”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见崎悠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
酒井奏咂嘴，问，“你是不是看不上我？”
“你就是全校第一美少女我也会拒绝。”
“哦～”
“而且你不是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吗？”
“嗯。”她点点头，表情却像是在思考问题，无心回答。
两人从摩天轮上下来，酒井奏又带着他去玩过山车、海盗船。
见崎悠第一次玩这些，下来的时候硬撑着没有吐出来。
可酒井奏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多给，马不停蹄又带他买了两张鬼屋的门票。
进鬼屋之前，酒井奏歪头问他，“你怕鬼吗？”
见崎悠不敢把话说太满，“我其实还好。”
“要是害怕你可以抓住我。”酒井奏说。
“你这么说的话我应该就不怕了。”见崎悠答，然后被对方瞥了一眼。
两人走进鬼屋，里面黑漆漆一片，但一点吓人的感觉都没有。
出鬼屋的瞬间，他们只感觉是穿过了一条漫长的穿山隧道。
“你一点都不怕呢。”酒井奏无趣地说。
见崎悠夸奖她，“彼此彼此，你也很厉害，表现的也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逛完游乐场，他们在路边的一家餐厅简单解决午饭，下午又继续去第二个约会场所——水族馆。
“sakana～”酒井奏模仿水里鱼的样子，“我可爱吗，见崎同学。”
“一点也不可爱。”
“那你来做我这个动作。”
“我就更不可爱了。”
“你真无趣。”
“我们回学校吧，”见崎悠感觉证据收集够了，“我想回去上课了，到时候数学跟不上老师的进度怎么办？”
酒井奏像是吃了很苦的东西，“约会的时候你竟然说这个吗？亏我还特地打扮跟你出来。”
“……我错了。”见崎悠投降，他最怕女生说这种话了。
两人毫无互动地把水族馆逛完，最后从出口出来。
见崎悠以为接下来要去电影院了，结果酒井奏说不去了。
“不去了？”
“不去了，我基本已经猜到是什么情况了。”酒井奏摊手耸肩说，“我们买完电影票，然后找到座位坐下，接着看完一场枯燥的电影，然后疲惫的走出来。”
“和我想的基本一样。”见崎悠觉得这点他们还是蛮默契的。
酒井奏受不了了，“男主角，你可是男主角，你是BL漫画的男主角啊！本来我还指望这次约会你能给我的小说和深夜脑补带来一点美好的素材，什么一起吃同一个东西间接接吻，在摩天轮的观景舱里霸王硬上弓、针尖对麦芒，鬼屋里公主抱，水族馆互相说些暧昧腻歪的台词，最后看电影的时候情到深处抱在一起法式舌吻……”
她一口气说完，精疲力竭似的吐出口气，“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崎悠惊讶地说不出话。
他感觉酒井奏这个人应该是没救了。
“你赔我素材。”
“你和我约会就是为了取材吗？”
“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那是不可能的，我对男女私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对BL感兴趣？”
“没错。”她点头。
见崎悠尊重每个人的爱好，选择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
酒井奏笑了下忽然开口，“不过这次约会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虽然你被动得像个木头桩子，但这也不失是一种好的人设。嗯，”她摇头，“应该说我艺术加工一下，把你脑补成高冷攻也不成问题，不，不只是这样，那种傲娇系小受好像也还不错。”
“我就不能正常恋爱吗？”见崎悠吐槽。
“标准的男主脸，我怎么舍得让你去进行可恶的异性恋呢？”她又开始释放自我了，“干脆别局限在漫画和小说里了，现实里也勇敢一次吧，见崎同学。不管你最后选择谁，我一定会死磕到底！”
她肯定是没救了，见崎悠想。
完全像是闹着玩的约会到此结束。
两人坐公交车到最靠近祈水学园的车站下车，又沿逃学时的那条秘密通道返回中庭。
“今天虽然很无聊，但看在是你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酒井奏对他鞠躬，这让见崎悠一时搞不清这是道谢还是责备。
他像是被呛到一样咳嗽两声，“所以我昨天才说别想着跟我约会啊！我们又不是真的情侣，况且我又没约会经验，折磨我又折磨你。”
“虽然过程有点折磨，但是没关系。”酒井奏摇摇头。
“我可是很辛苦啊！”见崎悠说道。
抱怨归抱怨，他这一次和酒井奏出去，实打实地收集了不少可作为“风纪委员丑闻”的证据，所以并没有觉得很不值。
酒井奏淡淡吐出口气，稍微往前走了两步。
见崎悠的鼻子里钻进一股香气，他退后一步保持距离。
“干嘛？想吃我豆腐？”
“谁想吃你豆腐？”酒井奏反问他，“我们的约会已经结束了。”
金色的阳光从头顶的树缝中洒下来，跳上她的肩膀和白色上衣，她的脸看着像是瓷器一般。
“今天辛苦你了。”她说。
见崎悠低头看她，洁净的锁骨，扁平的胸部，还有有点内八的站姿。
如果不是腐女的话，或许会招人喜欢吧，他想。
这时，酒井奏突然朝他伸手，见崎悠还没反应过来，胸前的黑色领带被她轻轻抓住。
“这是我想要的最后一个素材。”酒井奏说，“你领带歪了，我帮你调整一下。”
“哦，哦。”见崎悠有点抗拒，不过只是这种程度，也无所谓了。
两人在橡树下分别，零落的橡树叶将少女远去的背影烘托得略显孤单。
见崎悠目送她消失，自己也立刻转身往教室走。
晚上回到家里，他用手机将收集到的证据扫描成照片，然后一口气编辑发送到绪方千华的邮箱，并配文，“这些应该就够了吧？”
绪方千华迟迟没回复，于是他把手机挪到一边，借着台灯的光将作业写完，又复习了一会儿英语和历史。
十点多左右，绪方千华总算回信了。
她说，“太好了，这些照片够我们写好几个版面了，等着看明天的劲爆新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