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头女尸
一切工作安排就绪以后已经快到上午八奌钟了,在这个时候曾毅才感觉到肚子在提意见了。曾毅和仲安华每人从厨房里拿了两个馒头,就和派出所指导员蒋琦一起向渡口赶去。
曾毅等人很快就到了米粒集渡口。这时候渡口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有的是刚下船的,有的是准备过河的,更多的是在看热闹的。只见这些人三五成群地在一起谈论着什么。
当曾毅快要走到渡口的时候,这些人把目光都盯向了他们,好像要从他们身上发现什么似的。
曾毅他们谁也没有搭理那些指指点点的围观村民,继续往河边走去。这时渡船刚从河对岸向这边驶过来。他们一边在等渡船,一边注意听取村民们的议论声。
有两个当地人模样的村民,一老一少好像是故意堵在他们面前似的。年长的村民看上去有六十多岁,年少的村民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子。
明知警察过来了,却旁若无人地大声议论着。只听那位长者在说:“这个案子不容易破啊,荒郊野外杀人,被杀的人头也没有了,要破这个案子,难啦。”那个年轻人也在随声地附和着。
可能是感觉到曾毅他们已经走近的原因,那位长者又说道:“听说公安局人神得很,有本事,案子肯定是要破的。”
听到这种议论声音,大家还没来得及感到欣慰,就听到那个毛小伙子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声音:“哼!那都是电视里的,我们这儿的警察是吃干饭的,他们要能破这个案子,大概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刚刚有一点好的感觉,一下子都没有了。这是公然的侮辱和挑战,仲安华忍不住向前冲过去,曾毅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仲安华停了下来。根据曾毅和仲安华在一起共事十几年的了解,曾毅知道在正常的情况下,仲安华肯定是要狠狠地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伙子的。
船靠岸了,曾毅向前走去。曾毅好像感觉到仲安华走到那一老一少面前时,狠狠地朝他们瞪了一眼。不知什么原因,这一老一少原来看上去好像是要上船的,却转过身去走了。
曾毅刚到船上还没站稳,船老大就开始解榄绳了。船猛地一晃,把曾毅甩到船舱里,顿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曾毅悄悄地挽起裤腿,发现在小腿上被划了一个大口子,正流着血。为了不影响大家,曾毅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一下血。随即用手帕把伤口扎紧,放下裤腿。
曾毅伸出手朝仲安华喊了一声:“帮帮忙,拉一把,干吗站在那老看着。”
幸亏他们都没注意。不然的话,他们又要大惊小怪的了。
事后曾毅和同志们在一起调侃的时候,提起这件事,自嘲地说:“见红有喜嘛,当时就预感到是个好兆头。”
曾毅站在船头仔细地望着对岸,隐隐约约地看到有不少人头在簇动。
雨后的里运河一反往常,以往人们所看到的清澈透明、碧绿的河水。现在是黄黄的,很混浊,可能是上游冲刷下来大量泥沙的缘故吧。在水面上不时看到从上游冲下来的漂流物。水流得很急,不时地冲出一个一个的旋涡,水浪拍打着船头,激起的浪花不时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
很快就到了对岸。没等船停稳曾毅就跳上了岸,飞快地向现场奔去。他们下了船向西奔走了100多米,就看到有许多群众站在那里,大概有近百人。
走近时,派出所所长王勇敏拨开人群大声喊着:“大伙让一让。”他们就这样从人缝中间挤了进去。
这时王勇敏站在前边不停地在劝说往前拥的群众,大声说:“乡亲们不要挤,不要越过警戒线。”曾毅看到王勇敏虽然是一副疲劳的样子,但精神还不错。
曾毅说了一声:“辛苦了。”
然后就直接地向里边走去。曾毅知道按照现场保护的要求,在确定现场保护范围时,首先要考虑到现场保护不能过窄,以免影响勘察。
其次,现场勘查要保持一定的距离,防止在勘查现场过程中取证不足,对今后的刑事审判工作带来一些麻烦。
第三,犯罪现场本身就是一个血淋淋的残酷的现实,群众看到现场后会进一步扩大恶性程度,给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增加恐慌心理。
说话间他们又向前走了200多米。曾毅看见南吴集派出所所长马金山带人站在那里,那是第二道警戒线。接下来就要到中心现场了,继续向前走去。首先看到的是沈军正在和法医、技术人员在说着什么。
听到了脚步声,沈军回过头来说:“曾局长你来得正好,我.把勘察情况汇报一下。”
曾毅赶忙说:“你们继续勘察。”
原来,先期到达的侦技人员对现场的静态勘查已经基本结束,从中心现场的勘察到外围现场收缩,没有发现有关犯罪的任何物证。
暴雨肆意地冲走了犯罪的痕迹,接下来就要围绕尸体周围进行动态勘察。
只见技术人员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眼前的每一株玉米他们都仔细地观察,连每一个叶片都不放过。每当他们在一处停留时,都要留下一个标记。内行的人都知道,说明这里边可能有一些情况。
摄影师根据痕迹技术人员的指点,赶忙走上前去不停地按着快门,把这些痕迹物证通过照相机的镜头把它固定下来,作为刑事诉讼的证据。
尽管经过了一场大雨的冲刷,现场基本上没有什么痕迹可看,但是在勘察过程中仍然有重大发现。
在尸体周围有几片玉米叶倒伏在地面上,在这几株玉米的叶子背面,紧贴地面的地方发现了几滴血迹。这些血迹,大的有玉米粒大,小的有豆粒大。这些血迹都拖着长长尾巴,血迹向外延伸着。
只要一看就知道这是喷溅式血迹。这几滴,就是这几滴,为确定现场是否是原始犯罪现场,提供了十分有价值的物证和依据。
痕迹技术人员在仔细地搜索着。看他们那种举动哪里是面对着血淋淋的杀人现场,就好像姑娘在绣花一样,那么投入,那么耐心,那么仔细。在这不到三十平方米的范围内,他们足足看了一个多小时。
接下来是法医的工作,负责现场勘查的是王斌法医。他是一个内向的人。说他内向,是因为他在现场勘察过程中常常是一言不发,一两个小时都是这样。有一种技术人员特有的严谨和稳重。
这时,他围绕着尸体看着,翻动着,周围都是静悄悄的。十几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突然,王斌大声地喊道:“陈工,你上哪去了?快来干活了。”
他喊的陈工是县局负责照相的陈友高,四十几岁了。60年代末响应党中央的号召支边到XJHMD区锻炼。经过再教育后,被分配到HMD区公安局刑警大队工作。
由于他天资聪明,小时候就热爱摄影。到刑警大队后,领导根据他的爱好和特长,分配他搞刑事照相工作。他像着迷似的,刻苦地钻研着。在那个非正常年代过去以后,首次搞技术等级评定时,他就被评定为刑事摄影工程师。
可能是故土难移的缘故吧,放着那蒸蒸日上的前途不顾,非闹着要回家。在五年前,陈友高从HMD区公安局回到他的家乡。
对于县公安局来说,真是来了一个宝贝。陈工可能是年轻时候就到边疆去的原因吧,心胸特别开朗。
“陈工、陈工哪去了。”王斌在喊着。
工作的时候陈友高是严肃认真的不敢有丝毫的疏漏,听到王斌的叫喊声,陈友高立即走上前去。
只见王斌指着无头女尸的胸部说:“这里有几处刀伤快照一下。”陈友高立即端起相机对准尸体的胸部照了下来。
就这样现场在继续地勘察着。望着他们专心致志地工作,曾毅悄悄地离开了,他要去熟悉一下现场的周边环境。
曾毅拨开玉米丛向河边走去。沿着河边向上游看去,在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内,都像眼前的河边一样河坡很陡。向下游看去,也是这样河波很陡。
河水拍击着岸边,只有到了渡口那个方向,陡坡才有些缓冲。曾毅试图从水面的上游或下游找到一个可以上岸的地方。
于是,曾毅沿着现场向河堤方向,边走边观察着。从尸体到河边大概有四五十米,在尸体的上方有一条小路。
顺着小路向上便是主河堤,从小路到主河堤坡度都很陡,坡度在三十度以上。坡上布满了有一米多高的带刺的灌木丛,人要从中走过,身上必然要被划伤。
从小路爬到河堤上大概有一百多米远的距离。站在河堤向南望,是一片开阔地。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村庄,估计应该在七千米以上。
从村庄到大堤之间有许多小河小沟,田间只有一米多宽的小路,这是农民下田耕作时踩出的路。河堤大概有十五米宽,河堤中间是砂石路面,路两旁长着高大的意杨。
从大堤上向现场的方向看去,曾毅发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看不到现场,更不可能发现尸体。那么受害人在此处遇害只有三种可能:
第一被害人可能是船上人,上岸后不久遇害。犯罪嫌疑人也是船上人,作案后抛尸离开,乘船逃跑。
第二如果受害人是北岸来的,存在以下三种情况,即被害人和犯罪嫌疑人结伴同行;犯罪嫌疑人尾随被害人伺机作案;受害人受到犯罪嫌疑人的劫持或胁迫。
第三如果受害人是从南岸经过,也同样存在以上的三种可能:结伴同行、尾随和劫持胁迫。
不管是属于哪一种情况,侦察工作首先要从水上开始进行调查。只有排除船上犯罪嫌疑人上岸作案的可能,接下来才能考虑是陆地的犯罪嫌疑人作案。
从现场外围初步勘察的情况来看,曾毅得到这样一个初步印象:假设犯罪嫌疑人是船上的,不管他是从上游经过的还是下游经过的,都不可能直接从现场的岸边上岸。因为现场周围沿岸很陡,船只根本无法靠岸。不管是大船还是小船,船上的犯罪嫌疑人要到达现场只能从沿着渡口边的缓坡上岸。
这就是说,船上的犯罪嫌疑人无论到陆地作案还是在船上作案。那他们的船都必须在渡口附近有短暂的停留。
因此,必须迅速从河的上游和下游的船闸,查清在发案前后可能经过现场的所有船只。由于船只流动量大,特别是外地的船只比较多,如果不迅速查清,以后再查难度就更大了。
现在必须迅速查清水上来往船只的情况,派人查阅船只过闸登记签证簿和交费的票据。想到这里,曾毅立即通过电台和水上派出所取得联系,要求他们把发案前三天和到现在所有来往过闸的船只登记名单立即送过来。
对目前停留在境内,还没有过闸的船只暂时不准离境,要配合公安机关搞好调查。有异常迹象的要立即控制,并及时向指挥部报告。
除了上下游过境的大船以外,对本地的小划子也要一一查清,这项工作由沿岸的派出所负责。
在排查水上犯罪嫌疑人可能作案的同时,陆地上的工作更不能放松。要沿着现场周围进行更大范围的搜索,以发现受害人在沿途丢下的遗留物,或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犯罪过程中和作案后逃离现场,留下的痕迹物证。特别要注意发现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犯罪过程中所使用的凶器。
曾毅立即调集了十多名民警和请来了当地的二十多名村民,协助警方一起进行搜查,搜查工作由内向外扩展。由中心现场向外围进行了搜索。大家都仔仔细细地查找着,唯恐有一点点的疏漏。
现场搜索组从上午九点一直赶到下午五点多钟。他们围绕着现场周围两公里范围内来回搜索了好几遍,但是没有任何发现。
犯罪嫌疑人杀人后,将受害人衣物全部拿走,并且把死者的头也割下来带走了。那么这些东西带到哪里去了?
有两种可能:一是犯罪嫌疑人在实施犯罪时具备交通工具,作案后逃离现场时将这些物品带走了。二是犯罪嫌疑人将现场的所有物品带离现场后扔到了运河里被河水冲走了。
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将这些东西在附近就地掩埋。我们又调来警犬进行搜索,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现场周围没有发现交通工具留下的痕迹,看来犯罪嫌疑人最大的可能性是把东西扔到古运河里去了。
现场北面临运河,南面靠着大堤。运河北侧四公里的地方有一个村庄,大堤南侧大约有五六公里范围内没有人家。
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是怎么进入现场的?
如果排除在水上作案,那么受害人或犯罪嫌疑人必须具备一定的交通工具。
当地群众外出的主要工具就是自行车了。当地尽管经济还是比较落后的,但是自行车还是比较普及的,基本上家家都有。因此,受害人骑自行车到现场的可能性较大。
假如受害人是从南岸过来徒步行走的话,距离最近的村庄和人家也要走一个多小时。这就是说如果受害人是步行的话,在途中必然有人看见。
受害人从南岸过河只能是白天。因为一个妇女不可能夜里一个人在这十几里荒无人烟的大堤上行走。
如果白天,有人看到一个妇女曾从这里走过,沿途的调查访问工作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对情况进行分析后,曾毅立即调集四名侦查员和两名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分三组沿着大堤,对过往行人,下地干活的,放牛放羊的,进行了认真地访问。他们边走边访问,一直从现场走到有村庄的地方。
并且对这些村庄农户都一一上门进行访问。请他们谈谈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外来人从这里经过。特别是7月8,9,10这三天过往村庄的男男女女。
请他们仔细地回忆一下:有无发现空手徒步朝渡口方向去的,或是从渡口方向过来的。这些人的年龄,身高,衣着打扮是什么样,如果认识请把名字告诉我们。
从已掌握的资料看,无论犯罪嫌疑人是船上的还是陆地的,都和渡口有着某种联系。
在水上作案的犯罪嫌疑人将尸体抛到这里,是因为这个地点十分隐蔽,现场不易被人发现,抛尸后他就可以逃之夭夭,远走高飞。
这说明犯罪嫌疑人对渡口周围的情况是十分了解的。
如果是岸上的犯罪嫌疑人作案,犯罪嫌疑人对当地的情况更是熟悉了。选择的这个位置,周围根本看不到作案地点。
犯罪嫌疑人在作案过程中即使受害人有呼救声,也不可能被人听见。犯罪嫌疑人很有可能多次从渡口经过或者在作案前踩好了点。
受害人为什么在渡口附近遇害?一定也和这渡口有关。受害人很可能是准备从渡口经过的。
这小小的渡口,此时成了侦破这起无头女尸案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