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刨道尸
咕嘟咕嘟。
一个死人从小血莲的红袋子里，自主爬了出来。
这个人，浑身布满了锯齿状的缝合线，双目灰白如死鱼眼，浑身的衣服上布满了血痕和抓痕，额头上还贴着一道黄色朱砂的符箓。
等这人爬出袋子后，李九阳才看清，他之所以只能爬着，是因为手脚已经被什么东西给啃没了。
这“活尸”很悲惨，它与其说是个人，到不如说是一个肉葫芦。
“看吧！”小血莲突然在李九阳的耳边冷笑，“血莲盯着你呢。你要是没用，或者敢说假话，血莲也会让你变成肉葫芦哦。”
李九阳倒吸一口冷气。既因为眼前的尸体，也因为小道姑的威胁。
这事，弄好了回家，弄不好也回家。
“这是僵尸！”李九阳惊愕的问那两个道人，“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僵尸！”
“这个世界你不知道的存在还有很多。”中年道人微微挺起胸膛，然后告诉李九阳道，“如果不是我们存在。你听闻的那些故事，传说。都会变成真的。”
“但因为我们在，你经历的那些事情，就注定只是故事和传说。”小丫头接茬，同时又从肉包子里取出了一个肉包子，啃食起来。
“好好看。”中年人说话间，一脚踩在那僵尸的脊背上，让他不能再蛄蛹。
然后他告诉李九阳道：“告诉我。这人是怎么被杀死的。致命伤在哪儿？身上的缝合线有什么用。为什么加害者，要搞出这些来。”
虽然中年人说的话很绕，但李九阳还是听出，他问的其实只是一个问题。
他想说的是：为什么这个人会变成僵尸。而且他高度怀疑，把人变成僵尸的方法，和那些缝合线有关系。
带着对方的关切，李九阳蹲下去，仔细凝视饿僵尸身上的伤口，特别是那些缝合线。
“我能拆开线吗？”
“不能，我们试过，拆开，僵尸会内爆。”
李九阳心中无奈：高难度呀。
这些缝合线，从局部看，做工很繁乱粗糙，和李九阳弄出的那些根本没法比。
但如果换个角度，从整体上看，它却又很精准。
甚至这些缝合线的走势，都让李九阳想起了自己学校教科书里的某些配图。
可具体是哪一副配图呢？
李九阳拖着腮帮子，反复回忆，左思右想。
不多时，他突然流出了冷汗。
“神经！是运动神经！”
“神经是什么意思？”小道姑好奇的问。
李九阳反问二人：“知道人为什么能运动吗？”
“自然因为人有三魂七魄！”中年人回答。
“不对！”小道姑反驳，“师父说我就没有。可我照样能动。”
李九阳知道太深奥的这些人听不懂。就只能结合他们可以明白的回答：“你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人之所以能动，是因为有一种叫神经的东西在体内……牵扯着三魂七魄。才让人能动。”
神经又分好几种，比如迷走神经，植物神经……
而控制人体运动的，就叫运动神经。
这具僵尸身上的缝合线，和运动神经图高度重合。
所以俨然他的神经系统被人动过手脚。
而这也显然和他死后还能动，有大关联。
“哦。”中年人恍然大悟。然后又虚心的问李九阳，“那么致命伤是哪条缝合线？”
“都不是。”李九阳告诉对方，“运动神经破坏，不会致命。而且……这些不是人死后切割缝合出来的。”
“啊！”中年道人宛如雷击，“你的意思是说……”
“没错！”李九阳沉重的告诉对方，“这些缝合线之所以不规整，成锯齿状。是因为缝合的时候，受害者还活着，并且有微弱的挣扎。”
也就是说，这人是活着的时候，别人用锐器划开神经，加了东西进去，又缝合上的。
全过程，受害者完全头脑清醒，一点麻药都没用。
“可如果那样，人会剧烈挣扎吧？会流出很多血？”中年道人被李九阳的结论颠覆了。
他辩驳道：“我也是个仵作。我看出这尸体并没有捆绑的痕迹。而且失血也不多。”
“是放在冰水里做的。”李九阳望着那僵尸独特的蓝白色皮肤。又道，“被冰水泡过的人，才会产生这种皮肤。”
……道人无语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让他既佩服，又害怕。
残忍，真残忍！
随着一阵抽丝剥茧，中年道人被犯罪者的手段惊愕了。
但相对于那个犯罪者，他感觉李九阳更“可怕”一些。
毕竟，这个小年轻，竟然在短短的两刻中，解决了他一年多冥思苦想，都不得解决的疑惑。
而且更夸张的是，这小子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对这活尸进行一刀解刨，一次拆解。
这样的本事，这样的能力，让他甘拜下风。
看来师父没说错。
自己当年“天下第一仵作”的名号，确实是浪得虚名呀。
“切！说了半天，还是没找到死因。”小丫头拍了拍李九阳的脸蛋，并催促道，“快找死因。要不然小心姑奶奶吃了你。”
李九阳白了她一眼。然后道：“已经找到了。排除所有不可能。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
说话间，李九阳伸出手，指着那僵尸脑袋的鼻孔。
而此时，鼻孔中正在流淌某种透明液体。
那是脑脊液，不是尸油、积水或者鼻涕，但两者极易混淆。这个时代的仵作绝分不出来。
“鼻孔？不对！”小道姑用仿佛胜利的口气告诉李九阳道，“我大师兄检查过。鼻孔里没有锐器和血痕。”
“谁说杀人一定要用锐器呢？被冰过的人，又能流出多少血。”李九阳提醒他们，“有一种凶器，犯罪分子伸手可得，而且你们还查不出证据来。”
李九阳一句话，宛如醍醐灌顶！
“是冰！”中年道人恍然道，“二皮匠用冰锥杀的人！”
“……”
一下子，整个衙门里沉默了。
中年道人眼睛里最后的一点傲气，消失全无。
也随着最后一块拼图被李九阳拼合。一副可怕的僵尸制作过程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那个叫做“二皮匠”的狂魔，用冰水减弱受害人的抵抗。然后切开运动神经，把什么玩意放了进去。
在之后，他趁着受害人清醒。拿冰锥刺入受害人的鼻腔，直接扎进受害人的颅脑。
“以法为锥，直刺泥丸宫！
以蛊控魂，蛀食三尸虫！”
缓缓的，中年道人念出了这些耸人听闻的法诀。
然后，道人又冲小道姑道：“二皮匠制造僵尸的手段，应该属于秘教的五轮法。
所以，去寺庙查那些懂佛法的僧人！还得是有冰窖，能储冰块的大寺庙！”
“嗯！这事回头我跟师父和长鹤说。”小道姑并没有中年道人那样兴奋，反而还很失落。
就仿佛少吃了一顿饭。
李九阳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感觉的到，事情了结了。
至于后续查案子什么的，他才不想管。
于是，他拱手问这二人道：“二位。小人的事情，还望有个回复。”
“回李家多没意思呀。”小道姑冲李九阳挤眉弄眼，“你技术这么好，又能双修。不如跟着我走。我带你去京城耍，保证你有大好前途。”
“呵呵呵，”李九阳不想当饲料。就只回答道，“我只想多陪陪我娘。”
中年道人见李九阳不愿意去，也一脸的惋惜神色，仿佛丢失了魂魄。
他一想到李九阳可能掌握的技艺，甚至有一种想要拜他为师，跟他回李家屯学几年的冲动。
但可惜，他大案在身。又是朝廷要员，更有名师在前。
这些客观因素，都让中年道人终究是抹不开面子。
“我不会食言。”中年道人冲李九阳挥手道，“但有一点你要记住。我大乾朝民丰物绕，阖乐太平。没有鬼怪，没有僵尸。”
传说，只能是传说。
李九阳如果敢乱说，他们也不介意把他变成传说。
李九阳听了对方的威胁。默然点头。
……
李九阳离开大衙之后，那中年道人一脚踩碎了僵尸的脑袋，瞬间，僵尸身体开始自我内爆，最终变成一堆液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小道姑问。
“我自己去查二皮匠的案子。你和长鹤去找师父汇合吧。她的病，也需要人伺候。”
“那刘家新娘子的尸体怎么处理？”小血莲又问大师兄。
对问，那道人冷脸：“终归是阴邪之物，不好留在世间。你看着办。”
小血莲闻言，笑了。
一张樱桃小口，瞬间咧到了耳朵根。